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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完这么一通,那种初进门的紧张和拘束感倒是都笑散了,江尧重新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在张哥的示意下,把自己准备好的u盘连接到电视上,用白纸三两下折了一个会张嘴的猫头鹰,落落大方地展示着说:“今天我们都是第一次见,给你们带了一个可以用纸折出来的小礼物……”</p>
  小孩子坐不住,三四十分钟休息一次,江尧在学校里一个半小时一堂的课上惯了,到了休息时间总觉得还没正式干点儿什么,抬眼看向张哥。</p>
  张哥在旁边观察了他半节课,抱着胳膊过来拍拍江尧的肩,说:“不错,第一节课混个脸熟,节奏你跟着我慢慢就有了。等会儿下半节课我带他们画画,你看着辅导就行。”</p>
  江尧在心里呼出口气,冲张哥点点头:“行。”</p>
  立马就有家长围过来问江尧的来头,张哥闭着眼吹,说这是美术学院的高材生,专业贼强,这学期会给小孩子们加点儿设计课,小江老师来负责这一块儿,你看他特别敬业,腿摔伤了也坚持不掉课。</p>
  家长们听得连声“哦哟”,江尧听得耳根儿发紧,嘴角直绷不住想抽抽。</p>
  两个钟头笑下来,到了结束这次的课程,江尧觉得自己都不会笑了。</p>
  “累吧。”张哥招呼阿姨来收拾教室,揽着江尧的肩哥俩儿好地往办公室走。</p>
  “还行。”江尧感受了一下,“就是脸僵。”</p>
  这一个月的假笑估计都贡献给今天了。</p>
  张哥鼓励他几句,交代了下次上课的时间,问江尧:“一块儿吃饭么?我请你。”</p>
  江尧差点儿就答应下来,一张嘴才猛地想起跟宋琪说好了中午见。</p>
  这也太忘我了,工作精神很可嘉啊,江尧同学。</p>
  “我约人了,不好意思张哥。”江尧掏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回吧,下回我请你。”</p>
  “好说。”张哥摆摆手,挤眉弄眼的,“女朋友吧?赶紧去,别让人家等你。”</p>
  江尧半天里听人管宋琪叫了两次“女朋友”,乐得不行,还是没否认,点了下头说:“那我走了。”</p>
  “下次得比这次有进步啊,摇摇老师!”张哥在身后笑着喊了一声。</p>
  江尧被这声巨大的“摇摇老师”吓得差点儿给自己绊个磕巴,稳稳身子,扬起胳膊冲张哥支了个大拇指。</p>
  在楼梯口遇见几个还没走的小孩儿,被家长牵着,也不认生,大声地跟他打招呼,还有个皮实的小男孩儿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跑到江尧跟前跳起来喊了一声“摇摇老师”!</p>
  “哎。”江尧被这突袭搞得一愣,想纠正他们是江尧不是摇摇,张张嘴又想算了。</p>
  反正喊个乐呵,摇摇就摇摇吧。</p>
  出了机构的大门,风比上课前刮得还带劲,直往人脸上兜巴掌。门口有个在路边拦车的家长,见江尧出来热情地要帮他也叫辆车,江尧以前在学校基本属于要被同学家长点名“不要跟他玩儿”的那一挂,从学生到小老师,身份的转变连带着地位都不一样了,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意思,连连摆手说不用,他就去对面。</p>
  “啊哟,对面是出事情了吧?”身旁有人说。</p>
  江尧说去对面也是随口说的,他正要掏手机联系宋琪,问他在哪儿,闻言抬眼望过去,对面商场楼下还真围着一小圈人,楼顶晃晃荡荡的字牌倒悬着,看得人齿冷。</p>
  不少人围了过去,江尧皱起眉,迅速往人群里扫了一眼,没看见宋琪,他莫名有点儿紧张,一种“要出事”的很不好的感觉飞快地攫上他的喉咙口。</p>
  他边给宋琪拨电话,边抬脚也往马路对面走过去。</p>
  江尧还在斑马线上就看见了宋琪,他高,身材好,又帅,扎在包围圈里面也特别显眼。江尧松了口气,扣上手机加快了脚步过去,想把宋琪从人群里面拉出来。</p>
  “宋……”张嘴想喊的同时,江尧看见宋琪的身形动了动,他心头一蹦,果然,下一秒宋琪就往前冲了冲,弯下身子。</p>
  与此同时,一直在楼顶摇摇欲坠的字牌像慢动作一样,带着灰尘与生锈的钢条和水泥块,“砰”地一声砸了下来。</p>
  江尧的眼珠猛地缩紧。</p>
  似乎在极度紧张的时候,人会长出无数双复眼,所有的画面都像同时同刻发生,一同铺展在眼前。</p>
  他不知道该不该用“视觉暂留”来解释眼前的画面——明明他的左眼看到的是宋琪还在他的视线范围里好好的站着,他只要伸伸手、喊一声、再走快几步,就能把他拉过来。</p>
  而他的右眼却看见,眼前被人群包着的那一小块地方,被扑起来的飞灰给包围了。</p>
  人们在后撤着惊呼。</p>
  江尧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p>
  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想什么“不会有事的”,拨开人群就往里挤,他想喊宋琪的名字,喉咙像被胶水粘住,胸口赘着千斤顶,勒着他的舌头,让他一个音也发不出来。</p>
  宋琪。</p>
  他只能在心里念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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