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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弦抿住的嘴角微抖,声音有些沙哑,郑重地喊他一句:“桑总。”</p>
  “嗯?”桑野笑说,“这么严肃做什么?弄得我都要慌了!”</p>
  “桑总,”方弦时至此刻也没有松手,他说,“我从梓安跳槽来嘉南已经三年多了,我在这边工作非常愉快,林总是一位很好的领导者。”</p>
  “我知道啊,他当然是最好的,这还用你说?”桑野又拽了拽文件袋,还是没拽动,他有些气了,也许生气是为了更好地掩饰他的不安和慌张,桑野怒道,“你拖拖拉拉的究竟要做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p>
  方弦抿紧嘴唇,估计自己怕是捱不到林烝过来了,他喉结艰难地滚了一下,继续道:“领导者也有做错事的时候,但是您也明白,那是很多……很多缘由造成的。”</p>
  桑野捏着文件袋的手微微发抖,方弦说:“他真的很爱您,但每个人恐怕都有一些……不能言说的阴暗面。林烝从没有展露给你看,但那并不是就不爱了,他只是想把自己包装得完美,好让你留在他身边。”</p>
  方弦抛弃了敬称,也松开了手,有些无力地垂了下去,又僵硬地添了一句:“在您看完这些文件之后恐怕会生气,但在生气之前,希望您可以给林总一个解释的机会。”</p>
  桑野眉头皱得越紧,他走进林烝的办公室里,拆开了文件袋:里面有两份内容,都被别针别好归类。</p>
  桑野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凝住——文件的第一页上有一张两寸的证件照片,蓝底,照片上是舒望的脸。</p>
  桑野快速看了下去,姓名、年龄、籍贯、生平……文件像是一份履历,将舒望过去的生活都刻在了上面:幼年丧父,母亲改嫁,有一个弟弟,父亲生前在外面欠下了高利贷……他十六岁那年讨债的提刀上门,被傅知非救过一命……</p>
  文件里讲得十分详细,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感,俯视的上帝视角将他的生平冷淡地书写下来,完整、全面、事无巨细,看得让人恐慌惊惧。</p>
  桑野陡然打了个冷战,捏着a4纸的手都在抖,巧克力袋子放在办工桌一角被他碰倒,同样式的好几个铂金盒子滚了出来。</p>
  桑野牙齿都在打颤,觉得手里捏着的不是文件,是一条命,他咬紧了唇,留下一个深刻的印子,甚至都没能控制住自己上扬的声音:“他查这个做什么!”</p>
  方弦艰难地沉默,桑野快步上前把他的衣领一拽:“他查舒望做什么,说啊!查得这么详细……”桑野快速翻动着纸张,足足有十二页!</p>
  太强烈的控制欲扼住了他的喉咙,桑野不敢朝着最坏的方向去猜想,却又不得不……</p>
  他微微冷静了一下:“他查舒望,是因为我?”</p>
  方弦被他拎着强迫着抬起头,垂下了眼睛。</p>
  桑野心里颤抖,只觉得可怕:“……他查舒望,是因为……我?因为我……为什么会是因为我?!”</p>
  方弦紧绷着说:“这些林总不一定会看……他只是……”</p>
  方弦也很难解释林烝的行为,最后干涩地说:“或许只是……求个心安。”</p>
  桑野喉咙干渴,他兀自哽了一会儿,好半天……哽着忽然笑了下,声音发紧:“就因为我在他那里夸过舒望好看?他怕我喜欢上别人啊?”</p>
  “怎么……”桑野喉间紧绷到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他这会儿脑子里很乱,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替林烝解释,桑野紧绷着笑了下,“怎么这么傻啊!”</p>
  桑野这么说着替林烝开解,却仍旧控制不住地发抖,那种被水淹至喉边的压迫感又漫上来,挤压在喉咙上的水并不会让人溺亡,但足以体会到一点点的被扼住咽喉的窒息。</p>
  再次毫无意义地翻动那些纸张,白纸黑字太冷了,把一个人的二十岁生活浓缩在文件里……</p>
  林烝会怎么阅读这份文件?用他冷淡的神情?用他无谓的眼神?用他站在高岭之上俯视一切的那种掌控欲,来精准计算别人对于桑野的吸引力,来判断他背叛的阈值?</p>
  桑野狠狠打了一个激灵,眼神僵直地看向桌上的另一份文件。</p>
  方弦被他挤在门边,两个人都听见了外面响起的脚步声——沉稳的、不疾不徐的、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p>
  桑野忽然响起第一次听到的关于这个人的评价,当时曾强批判说:“他就是个不通伦常的机器。”</p>
  桑野忽然地又想,那又怎么样,他自己心理上也有古怪的毛病,就算林烝这样,他也……他的视线落在一个滚落在地的铂金盒子上——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巧克力还是钻石,他订了一模一样的盒子,就盼着今天林烝亲自打开的时候能有惊喜,然后他就顺着他的惊讶单膝跪地向他表露忠诚。</p>
  现在他恐怕……至少目前这一刻他做不到。</p>
  桑野的视线又落在桌面的另一份文件上——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桑野想着,我就再看一眼,看看林烝还有什么“阴暗面”,再告诉林烝,“你不用背着我,你的一切我都爱,只要你……只要你……!”桑野来不及再想,视线已经盯紧了份文件。</p>
  方弦的视线随着他一起落了过去,落在另一沓纸上,它们看起来很薄,没有几张,可方弦整个人的呼吸都不对了。</p>
  桑野大步走向办工桌,同时外面林烝已经抓上磨砂玻璃门的把手,于此时刻方弦猛然从桑野手中挣脱,在一瞬间爆发出了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扑向桌面!</p>
  桑野立时觉得反常,想都没想就争了过去!方弦攥紧那几张纸的手都在抖,一个旋身把它们塞进碎纸机摁下了按钮!桑野却比他更快一步,用脚勾住插座一拔,碎纸机轰然摔落,文件被桑野抢救出来,纸张撕裂的声音在林烝开门的时候达到决裂的巅峰!</p>
  方弦还要扑过来抢被桑野掀翻在地,桑野推开他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只一眼身心俱震!</p>
  林烝震惊地看着办公室里的两个人,更加震惊地将视线从一片狼藉里落在桑野手中的半份纸上——</p>
  舒望的资料落了一地,大片刺目的雪白铺在地上,从碎纸机那里扯出来的碎片扬起白尘,散落的铂金盒子里滚出白色的巧克力,上面粉色的蔓越莓粒在桑野惨白的面容里显得十分嘲讽。</p>
  那是一封被打印出来的邮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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