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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臻年纪和严锦相仿,戴着眼镜,文质彬彬。陆巍峥听见旁边的方仲文用很低的声音评价贺臻“人模狗样的家伙”,语气颇有几分鄙视的意味。</p>
  这两人应该是认识吧……</p>
  今晚的演出是贝多芬专场,第一手是《第四交响曲》。乐队在贺臻的指挥下有着相当不错的发挥,整体井然有序浑然一体,细节处又非常细腻明晰。</p>
  陆巍峥小时候听乐团演出,曾有过几次半途睡着的不光彩记录,中学时候又喜欢上了摇滚,被师父整日唾弃。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古典乐知识的一点点丰富,他对交响乐的热爱也在日益加深。</p>
  节目单上,严谨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排在第二首。</p>
  当贝四的最后一个音沉稳结束,陆巍峥立刻紧张起来。</p>
  一身黑色燕尾服的严锦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台,观众席立刻送出一片极其热烈的掌声。</p>
  让人神魂颠倒的冷峻身影,无数次地在他的梦里出现。陆巍峥很快陷入了花痴模式。</p>
  这是他第一次看严锦的正式演出,之前的机会被各种意外浪费掉了。陆巍峥此刻的心情,大概跟即将出门郊游的小学生一样激动。</p>
  幼稚就幼稚吧,他想。喜欢上严锦这样优秀的人,看着严锦在舞台上熠熠生辉的模样,对他而言是最幸福的事。</p>
  五声定音鼓悠远的敲击,昭示着整首乐曲的开始。</p>
  贺臻乐队的演奏风格端庄大气,将深沉的第一主题和舒缓的第二主题从容不迫地展开,如同一幅缓缓拉开的幕帘,终让人窥见了主角的样貌。</p>
  小提琴声音出来之后,第一听感是惊艳。</p>
  严锦的琴声他并不陌生,各式各样的曲子,不同风格和情感表现,在那段同居生活中都时常听过。如今,陆巍峥再一次被那坚定而温柔的声音深深吸引。</p>
  这首曲子,是贝多芬一生中最快乐时光的真实写照。四年温馨浪漫的生活,深切热烈的爱情,就像一本泛黄的相簿,随着老照片张张被翻开,那段旧时光也随之穿越了时空,鲜明地呈现在众人眼前。</p>
  坐在音乐厅里,听着耳畔充满松香味的小提琴,似乎能呼吸到夏天庄园里温热的空气,道路两旁的花朵开得正明艳,气味芳香扑鼻。那是恋爱的香味,是大自然所赋予人类的缠绵悱恻的情意。</p>
  严锦的琴声被乐队众星拱月似地包围,和乐器们一起奏出喜悦甜美的音符,时而冲上云端,如同晨曦的朝阳一般穿透了云层,挥洒着富有诗意的光和热。</p>
  第一乐章末的克莱斯勒华彩(注2)饱满华丽,每一根琴弦都像涂抹了蜂蜜一般顺滑柔美。严锦收敛了几分力度,只在高音处可窥见他惯有的魄力。</p>
  严锦毕竟还是那个严锦,他冷淡的外表下所隐藏的全部情感,都付诸在指尖的演奏里——在缓缓流淌的音乐中,仿佛能够看见美丽的小姐站在葡萄架下,对着她心爱的恋人露出了明媚的微笑。</p>
  深情柔缓的第二乐章和灿烂热情的第三乐章接踵而至,令人屏息。</p>
  贝多芬即使一生经历挫折与苦难,创作的音乐也总是充满了积极强大的能量。</p>
  这首乐曲,不是一段浮华肤浅的幸福,也不是沉重伤感的追忆,它端庄辉煌,宛若阳光般明亮;它含蓄深远,如同大海般深邃。它书写着每一个人平凡却精彩的人生,寄托着每一个人对生活的期望和对未来的畅想。</p>
  全曲在激昂的高潮中落幕,全场掌声雷动。</p>
  陆巍峥坐在那里,久久不动。</p>
  “你怎么了?”方仲文问。</p>
  “没怎么。”陆巍峥趁其不注意,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湿意。听音乐听哭了并不丢脸,但他介意被方仲文看见。</p>
  “伟大的贝多芬。”方仲文淡淡地评价了一句。</p>
  舞台上的指挥带着笑容,紧紧地拥抱了演奏者,坐在台下的陆巍峥只能嫉妒地看着。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机会和严锦合作,他很羡慕。</p>
  羡慕贺臻和严锦有一份舞台上的默契,羡慕贺臻能获得严锦如此专注的视线——台上的严锦,眼中无疑只有指挥一人,既看不见台下的听众,也看不见坐在第一排的陆巍峥。</p>
  近在咫尺却远隔千里,大概就是这样寂寞的感觉吧……</p>
  “年纪轻轻就有了大师风范,严锦前途无量,你我望尘莫及。”向来自傲的方仲文也说出了这样的话。</p>
  陆巍峥一方面有些意外,一方面深有同感。</p>
  严锦越走越远了,他拼命地追了几年,才能勉强看见他的影子。最近的自己似乎有点太安于现状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严锦甩得更远。</p>
  “等会儿结束了要去后台探视吗?”方仲文问。</p>
  陆巍峥想了想,点了点头。</p>
  +++++</p>
  方仲文果然是认识贺臻的,两人一见面就虚情假意地交换各种客套话,言语之间似有火花闪烁,关系感觉不怎么好。</p>
  严锦早已换好衣服在跟几个人说话,见陆巍峥来了,朝他招了招手。严锦身边的中年男子也认出了他,有些意外:“这不是钢琴家陆先生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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