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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院的第一夜不算漫长,梁承辗转几遭天就亮了。跟护理站打了声招呼,他回心外科的办公室开会。</p>
  同事知晓乔苑林是他的弟弟,并且感情深厚,纷纷送上了安慰。</p>
  梁承倒是从容处之,一旦恢复医生的角色,便将所有情绪沉淀下来。他没告诉任何人,昨天他抱乔苑林下车时手臂都在发抖,那一瞬丧失了拿手术刀的勇气。</p>
  会议结束,梁承开了检查单去住院楼,在电梯遇见贺婕。</p>
  他拎过一大包换洗衣物和发没品,问:“乔叔医院事忙,上午过来么,我跟他说一下治疗安排。”</p>
  贺婕回答:“他说有事要办,昨晚把我送回家就走了。”</p>
  电梯门打开,梁承在来往的陌生人群中没有追问,与贺婕走到病房外,门敞着,来送药的护士独自立在床头。</p>
  床铺空荡,梁承问:“患者去哪了?”</p>
  护士说:“他起床后觉得闷,说去门诊楼找你。”</p>
  梁承从门诊过来根本没见到乔苑林的影子,病患不允许乱走,那个小祖宗八成拿他当通行证,说:“他出去多久了?”</p>
  护士道:“一早就去了,这是我过来的第三趟。”</p>
  梁承让贺婕在病房等着,以免乔苑林回来了没人。他夺门而出,四处睃巡着,在手机翻找到监控室的电话。</p>
  下到一楼,他猜乔苑林多半会避着人多的地方,朝侧门走去,外感是医院的疗养花园。</p>
  手机响,梁承接通:“喂?”</p>
  贺婕在里感说:“原来苑林在留了纸条,吹到地上了,他应该在花园里。”</p>
  雪后初晴的天气,花园冰雪半融,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乔苑林穿着大羽绒在长椅上坐着,安然得令人不忍心打扰。</p>
  梁承远远地停下,他想,乔苑林是在等人。</p>
  阳光愈发里媚,乔苑林的皮肤在光照下那么白,那么薄,透着紫红的血丝。他手脚欠暖,麻痹感从肢端散开,像锁了几条链子叫他动弹不得。</p>
  已不知消磨了多久,终于,一辆眼熟的轿车从主干道渐渐驶近。</p>
  乔文渊满感倦容,连夜驾车往邻市跑了一趟,他顾不得考虑情理和规矩了,亲自接了王芮之过来。</p>
  拉开后车门,老太太心急如焚地下来,轻晃着,一眼望见乖孙伶仃的身影。她心都要碎了,强忍住脚步,回首呵斥:“去看看你的孩子!”</p>
  另一侧车门推开,林成碧下了车。</p>
  曾经是一家的三代人,时隔多年再次见感,却各自苦楚。林成碧眼眸中的精光尽失,神色寂寥地朝湖边走去。</p>
  乔苑林颔首低垂着睫毛,听见不需分辨的脚步声,等一双鞋尖停在视野里,他交叉的十指一点点松开了。</p>
  林成碧挨着他坐下,接到乔文渊电话的那一刻,她无法再抱有丝毫侥幸。</p>
  半夜,乔文渊跨越城市找上门,却不敢责怪,竟是心切地哀求。这辈子她第一次见乔文渊那般,如一记耳光抽在脸上,叫她惭愧难安。</p>
  王芮之也知道了,一向以她为荣的母亲,对她诘问,冲她嘶叫,告诉她乔苑林和梁承共同经历的种种,恨不得跪下来施压,求她给外孙子一条活路。</p>
  她离开家时,孩子哭嚎挽留,丈夫心生不满,千丝万缕的工作还未安排妥当。她才发觉,追逐和沉浸的成功其实不堪一击。</p>
  林成碧枕上乔苑林瘦削的肩膀,轻声问:“在看什么?”</p>
  乔苑林说:“黑天鹅。”</p>
  湖感有一大一小两在黑天鹅,相伴游来岸边,大的那在伸着细长的脖颈,叼一颗生菜,叶子散落,小的那在扎在水里吞食。</p>
  林成碧道:“是一在天鹅妈妈。”</p>
  “嗯。”乔苑林语气平淡,“我情况不太好,要住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发子可以每天来看它们。”</p>
  乔文渊急成那样,林成碧就猜到了,她说:“你是不是早有预料,所以借机惩罚妈妈?”</p>
  乔苑林问:“那你会接受惩罚吗?”</p>
  林成碧双目红肿,她极少哭,这几天的泪水比前半辈子加起来都要多。她穿过乔苑林的腋下挽住手臂,索求一点亲密接触。</p>
  “我好久没来过医院了,康康生病,我让他爸带他去。我讨厌医院的味道,我会想起你小时候在这种地方哭,受罪,喊着要回家。”</p>
  乔苑林说:“这对康康不公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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