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琦回到自己房里，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大街，看了很久才舍得阖上窗户。</p>
恭喜叫着「爷」「爷」，有些兴奋地跑了上来，一路到他房门口，但一看琉琦的脸色，刚才那股子兴奋劲立马收了下去，换做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p>
「爷……我们狠狠教训了那混蛋一顿，这么解气的事，为什么爷你看起来并不太高兴？」</p>
琉琦沉下肩膀，轻叹了口气，对恭喜道：「去严家把豆豆接回来……」</p>
恭喜一脸的莫名，伸手抓了抓脑袋，「接豆豆？为什么？严玉阙拿来他们家的房契地契还有商铺不就是要豆豆走吗？」</p>
却不想琉琦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叫你去，你就去！」</p>
恭喜一愣，接着连连应声，「哎、哎，我这就去……」说完脚底抹了油一般飞快地跑了。</p>
◇◆◇</p>
回到严府的时候，车马已经准备妥当停在了门口，严安要扶严玉阙进去里面上点药，却被严玉阙拒绝了。</p>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严玉阙说着踏上脚凳就要坐到马车上，看到豆豆正坐在门槛上眼睛巴巴地望着自己，便对他道：「回去找你师父……」</p>
豆豆摇了摇头，晶晶亮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p>
严玉阙的语气又强硬了一些，「去找你的师父！我不会带你走的！」说完撩起车帘钻了进去。</p>
「我不！」但是严玉阙已经进到马车里，豆豆憋了憋嘴，这次没有「哇」地哭出来，但眼泪依然在眼眶里转，突然转身跑进了宅子里。</p>
严玉阙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看向门口，发现门槛上没了豆豆的身影，不由冷着声地嗤笑了一下，「无论是谁，都想着过好日子……」</p>
但刚这样想着，就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接着车帘猛地被拉了开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努力往上爬，一边爬一边略带着几分兴奋地对严玉阙道：「爹，你看我把脸找回来了！你快看啊！」一爬上来就往严玉阙身上扑。</p>
严玉阙几乎被吓了一跳，那张人皮面具早就被自己盛怒这下踩成一团，但是豆豆捡了回来又重新贴在脸上，但没有那种特殊药水，那张脸只是松松地贴在脸上，像是带了一张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面具，简直鬼一样。</p>
但豆豆却完全不在乎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吓人，小孩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因为师父给按的脸皮掉下来了，所以爹爹盛怒之下不肯认自己，现在脸按回去了，爹爹就能认他了。</p>
透过那张面具望着严玉阙的双眼小鹿似的晶亮纯澈，满含着兴奋与期待，小手抓着严玉阙的胳膊，「爹你快看，虽然这东西烂了，但是我可以找师父，他可以重新弄一张，然后帮豆豆弄回原来的样子，所以爹你不要不认豆豆……」最后的话语里带着满满的哀求。</p>
见他这样，一开始严玉阙确实有一瞬间的心软，想他这么小就没有了娘，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好不容易琉琦给了他一个稳定的居所，又教他认字和其他的技艺，故而对于琉琦的话言听计从也不能全怪他，但是听到他后面一句说去找琉琦帮他把脸重新弄回来之后，心里那股闷气又上来了，脸色蓦地一变，将豆豆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扯下来之后就将他往车外推。</p>
「我不是你爹！就算你让你师父再弄成原来的样子，那也不是我的儿子！」</p>
「不要……不要……你是我爹……你是我爹！」豆豆小小的身子用力拗着，不想让严玉阙将他推出去，但怎么都比不过严玉阙的力，被推到车门那里的时候，只能用手紧紧巴着着车门的边缘，一再憋着的泪水再没有控制住，「不要……爹你不要不认豆豆……豆豆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你不要丢下豆豆不管……」</p>
严玉阙捂着胸口咳了两下，将豆豆巴着车壁的手用力扒下来，「我说了！我不是你爹！」弯下腰双手抓住豆豆的腋下，将他抱下去往地上一放。</p>
豆豆人小，严玉阙又在马车上，严玉阙松手的时候，豆豆离地面还有一些距离，严玉阙手一松开，豆豆便一下摔在了地上，约莫是摔疼了，脸憋得通红，一时还爬不起来。</p>
严安抱着最后一点行李从宅子里出来，看到豆豆坐在地上哭，忙跑过来将东西放下，要把豆豆抱起来，可被他的脸给吓了一跳，「小祖宗，你做什么？扮鬼吓人吗？」</p>
严格安正要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却听到严玉阙道：「别管他，我们走！」说完便又退回到了马车里头。</p>
严安看看怀里的豆豆，又看看马车，将豆豆放了下来，「小祖宗，你回去找你师父吧，你们把我们爷骗得那么惨，也该心满意足了，别再给我们爷心里添堵了，他现在……正不好受呢。」</p>
豆豆却抓住他的袖子不放，「严安，你和爹爹说说，我我什么都肯做，我会乖，我会听话，求爹爹不要丢下豆豆……」</p>
严安左右为难，然后叹了口气，「他不是你爹爹，乖，快去找你师父。」然后硬生生将衣袖从豆豆手里抽了出来，跳上马车，犹豫了一下之后，甩开马鞭一下抽在马臀上，「驾。」</p>
马儿踢踏踢踏小跑了起来，豆豆要上去再拉严安，这一次却连衣角都没有摸到，眼睁睁看着马车走了。</p>
严玉阙坐在车里背靠着车壁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耳边依然传来豆豆凄厉的哭声。</p>
「爹，你不要不认豆豆！爹，你不要丢下豆豆！」</p>
脑海之中有一些过去的画面和现在的情形重叠了起来。</p>
「爹，我不走！我不要离开这里，爹——！」</p>
摇了摇头，想将脑海中的画面挥走，但是耳边的声音依然清晰，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声撩开车窗的帘子，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跟在马车后面跑着。</p>
「爹——爹——！」</p>
但是人小腿短，而且地上还有积雪，没跑多远，就一下扑倒在了地上，只能看着马车离他越来越远，「爹——！」</p>
严玉阙放下车帘，不忍再看下去，虽然那个哭喊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散到了天际，几乎听不清楚了，但是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p>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p>
恭喜叫着「爷」「爷」，有些兴奋地跑了上来，一路到他房门口，但一看琉琦的脸色，刚才那股子兴奋劲立马收了下去，换做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p>
「爷……我们狠狠教训了那混蛋一顿，这么解气的事，为什么爷你看起来并不太高兴？」</p>
琉琦沉下肩膀，轻叹了口气，对恭喜道：「去严家把豆豆接回来……」</p>
恭喜一脸的莫名，伸手抓了抓脑袋，「接豆豆？为什么？严玉阙拿来他们家的房契地契还有商铺不就是要豆豆走吗？」</p>
却不想琉琦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叫你去，你就去！」</p>
恭喜一愣，接着连连应声，「哎、哎，我这就去……」说完脚底抹了油一般飞快地跑了。</p>
◇◆◇</p>
回到严府的时候，车马已经准备妥当停在了门口，严安要扶严玉阙进去里面上点药，却被严玉阙拒绝了。</p>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严玉阙说着踏上脚凳就要坐到马车上，看到豆豆正坐在门槛上眼睛巴巴地望着自己，便对他道：「回去找你师父……」</p>
豆豆摇了摇头，晶晶亮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p>
严玉阙的语气又强硬了一些，「去找你的师父！我不会带你走的！」说完撩起车帘钻了进去。</p>
「我不！」但是严玉阙已经进到马车里，豆豆憋了憋嘴，这次没有「哇」地哭出来，但眼泪依然在眼眶里转，突然转身跑进了宅子里。</p>
严玉阙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看向门口，发现门槛上没了豆豆的身影，不由冷着声地嗤笑了一下，「无论是谁，都想着过好日子……」</p>
但刚这样想着，就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接着车帘猛地被拉了开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努力往上爬，一边爬一边略带着几分兴奋地对严玉阙道：「爹，你看我把脸找回来了！你快看啊！」一爬上来就往严玉阙身上扑。</p>
严玉阙几乎被吓了一跳，那张人皮面具早就被自己盛怒这下踩成一团，但是豆豆捡了回来又重新贴在脸上，但没有那种特殊药水，那张脸只是松松地贴在脸上，像是带了一张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面具，简直鬼一样。</p>
但豆豆却完全不在乎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吓人，小孩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因为师父给按的脸皮掉下来了，所以爹爹盛怒之下不肯认自己，现在脸按回去了，爹爹就能认他了。</p>
透过那张面具望着严玉阙的双眼小鹿似的晶亮纯澈，满含着兴奋与期待，小手抓着严玉阙的胳膊，「爹你快看，虽然这东西烂了，但是我可以找师父，他可以重新弄一张，然后帮豆豆弄回原来的样子，所以爹你不要不认豆豆……」最后的话语里带着满满的哀求。</p>
见他这样，一开始严玉阙确实有一瞬间的心软，想他这么小就没有了娘，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好不容易琉琦给了他一个稳定的居所，又教他认字和其他的技艺，故而对于琉琦的话言听计从也不能全怪他，但是听到他后面一句说去找琉琦帮他把脸重新弄回来之后，心里那股闷气又上来了，脸色蓦地一变，将豆豆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扯下来之后就将他往车外推。</p>
「我不是你爹！就算你让你师父再弄成原来的样子，那也不是我的儿子！」</p>
「不要……不要……你是我爹……你是我爹！」豆豆小小的身子用力拗着，不想让严玉阙将他推出去，但怎么都比不过严玉阙的力，被推到车门那里的时候，只能用手紧紧巴着着车门的边缘，一再憋着的泪水再没有控制住，「不要……爹你不要不认豆豆……豆豆什么事情都可以做，你不要丢下豆豆不管……」</p>
严玉阙捂着胸口咳了两下，将豆豆巴着车壁的手用力扒下来，「我说了！我不是你爹！」弯下腰双手抓住豆豆的腋下，将他抱下去往地上一放。</p>
豆豆人小，严玉阙又在马车上，严玉阙松手的时候，豆豆离地面还有一些距离，严玉阙手一松开，豆豆便一下摔在了地上，约莫是摔疼了，脸憋得通红，一时还爬不起来。</p>
严安抱着最后一点行李从宅子里出来，看到豆豆坐在地上哭，忙跑过来将东西放下，要把豆豆抱起来，可被他的脸给吓了一跳，「小祖宗，你做什么？扮鬼吓人吗？」</p>
严格安正要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却听到严玉阙道：「别管他，我们走！」说完便又退回到了马车里头。</p>
严安看看怀里的豆豆，又看看马车，将豆豆放了下来，「小祖宗，你回去找你师父吧，你们把我们爷骗得那么惨，也该心满意足了，别再给我们爷心里添堵了，他现在……正不好受呢。」</p>
豆豆却抓住他的袖子不放，「严安，你和爹爹说说，我我什么都肯做，我会乖，我会听话，求爹爹不要丢下豆豆……」</p>
严安左右为难，然后叹了口气，「他不是你爹爹，乖，快去找你师父。」然后硬生生将衣袖从豆豆手里抽了出来，跳上马车，犹豫了一下之后，甩开马鞭一下抽在马臀上，「驾。」</p>
马儿踢踏踢踏小跑了起来，豆豆要上去再拉严安，这一次却连衣角都没有摸到，眼睁睁看着马车走了。</p>
严玉阙坐在车里背靠着车壁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耳边依然传来豆豆凄厉的哭声。</p>
「爹，你不要不认豆豆！爹，你不要丢下豆豆！」</p>
脑海之中有一些过去的画面和现在的情形重叠了起来。</p>
「爹，我不走！我不要离开这里，爹——！」</p>
摇了摇头，想将脑海中的画面挥走，但是耳边的声音依然清晰，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声撩开车窗的帘子，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跟在马车后面跑着。</p>
「爹——爹——！」</p>
但是人小腿短，而且地上还有积雪，没跑多远，就一下扑倒在了地上，只能看着马车离他越来越远，「爹——！」</p>
严玉阙放下车帘，不忍再看下去，虽然那个哭喊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散到了天际，几乎听不清楚了，但是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却越来越清晰。</p>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