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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我倒没听见讲,既然将家财解了封,那八九不离十了呀!姑娘快收拾包袱,我去告诉云禾姑娘!”
  芷秋垂眸暗忖片刻,渐渐也露出欢喜,忙不赢地收检东西。乱了半天,那边云禾骊珠二人也休整好了行礼,到正屋里与梅二奶奶辞行,一行辞一行送,便出了梅家,登舆而去。
  马车在衣锦繁华中踅绕半天,停在一巍峨府邸前,门前两侧高高两颗豆槐结满花串,密匝匝的浓荫里站着密匝匝的人,都是府内有头有脸的管家。
  才见芷秋下车来,便由一上年纪的老者领着拜礼,“二奶奶安康,小姐安康。我是府内的大管家陆前远,前日皇上天恩,下旨将咱们都放了回来。又得二爷的信儿,叫准备迎接二奶奶,小的们回来就开始张罗着收拾,今日一早收拾好了,恭请奶奶回家。”
  芷秋一时听不明白“二爷”是谁,还是黎阿则凑在一边,“干爹就是府上的二爷。”
  倒是了,陆瞻头上还有位哥哥,芷秋险些将这一茬忘了。经他提点,忙不迭地虚将这陆前远请起来,“陆管家不要客气,我都不认得,倘若叫错了,请勿怪。”
  这厢被迎进门去,只见杨花滚滚,屏山隐隐,亭亭翠云,菱叶碧青。好大的府宅内,奇花异草,水榭楼阁,各处争艳。
  雕梁画栋中,却不见一丝人情味儿,芷秋收回眼,谨慎行步,将黎阿则叫到身边来,“阿则,既然府邸都解了封,家下人们都送还回来了,那你爹什么时候从诏狱里头出来?”
  阿则后头跟着桃良,两只手拽着他后背上的一片衣裳,嘻嘻乐着不撒手。他有些不自在,将单手反剪过去攥住她的腕子,面前恭顺地应着芷秋的话,“今日皇上叫了内阁与都察院的几位大人议政,案情说清后,就要当着他们的面下旨,顺利的话,爹明日就回家。”
  说话间,一行已走进三面抱合的一处院落,只见院中养了几缸睡莲,倒无别的花草。芷秋见这北方的院落多数这样,只是梅二奶奶极爱江南景致,才将各人院子收拾出水乡之色。
  那陆前远抚着一把黑须,在芷秋跟前朝几面屋舍指一指,“这是二爷住的房子,东厢原先是丫头住的,西厢是他的小书房,二爷住在正屋。二爷往前苏州去了年两,这里便空了两年一直没住人,就是丫头住着。我昨日使人将这里洒水清扫了一番,一应东西都是全的,奶奶先住着,等爷回家了再看要不要别处院子里住。”
  芷秋顺着他的手环顾富丽堂皇的一间院子,只觉陌生,无心看景,径直走到屋里榻上坐着。
  顾盼一眼,便有三个丫鬟端茶上来,陆前远亲自捧到炕几上,“还有好些个丫鬟婆子在外头等着拜见奶奶呢,您这院儿里的丫鬟还是旧时伺候二爷的,我一道叫进来,奶奶认认?”
  芷秋呷了口茶,客套地扬扬绢子,“刚听见大管家说大家也是刚才牢里回来,又收拾了两日的宅子,就不麻烦了,叫大家先去歇着吧,明日再认也是一样的,我眼前还有丫头使唤。”
  那大管家只得领着方文濡与云禾到另一处院子里去,两处院子隔得倒不远,不过几丈,墙头攀着一簇黄香木,花色开得正好。
  只得正东两间屋舍,陆前远将二人引入,朝方文濡作揖,“方大人,这里也是一应俱全的,明日我派两个伶俐的丫头来伺候,等爷家来了,再行安排。”
  方文濡忙搁下包袱皮回作揖,“劳烦大管家。”
  等人下去,骊珠自往东厢去住,他便跟着云禾往卧房里头去瞧,在后头歪着脑袋窥她,“你怎么这两日都不同我讲话?在梅家使丫头叫你你也不出来。”
  云禾撅着两片丹唇,脸上颜色装得淡淡的不理他,把帘子瞧瞧,把屏风摸摸,满屋子里悠哉踱步。急得方文濡在后头亦步亦趋,心知她是生气了,却又不知这气打哪处来。
  ▍作者有话说:
  京城什么都好,就是很陌生~
  正文马上就要完结了哦小可爱们~
  第98章 前程如火(十) []
  屋舍虽无黄金攒储, 却有雅韵相当,墙上悬山水名画,墙下一张鸳鸯榻, 明室内两面雕窗, 香烟缭绕, 门外墙下映带花草,乃仙葩所居之所。
  纵有香花院宇、竹下琴书, 方文濡哪还有兴致细瞧?只步步紧跟着云禾落倒榻上去,眉心结出千般不解, 万般无奈,“到底为什么生气, 你说出来,也有个道理不是?你又不讲,叫我干着急,事情没解决,自己还兜着一肚子气,划不划算呐?”
  云禾细思, 是这个道理, 便将唇角一撇,斜来一眼, “我问你,那龙大人家的小姐与宋大人家的小姐,你看上了哪一个?你早告诉我,我也好外头碰见了, 与人家搭搭话, 知道些脾性麽, 往后好相处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 ”方文濡舒展眉宇,好笑起来,挪将到她身边,环住她的腰,“你又是打哪里听来的闲话?”
  “你只说有没有这件事?”云禾凶巴巴吊起眉来。
  “有有有!梅家那些下人也太爱传闲话了些……”
  “你没闲话,怕人家传什么?”云禾挺起一搦腰,眼儿转呀转地,将他恨过来恨过去,“你如今出息了,成了前呼后拥的状元公,这个想同你结亲,那个想招你做女婿的。等姐夫回来,你更不得了,哪里还想得到我呢?要不是人传,我还叫你蒙在鼓里呢!”
  方文濡别有用心地将手掌揿在她胸口,一下一下地顺着气,“你瞧瞧,气得这样,哪里值得?我不是有心瞒你,实在这也不是个值得提的事情。人家托梅兄说和,我已叫回话了,说我家中尚有老母,凡事得母亲说了算,我做不得主的。又说母亲在苏州已经替我看好了一门亲事,将他们都搪塞了过去,哪还有说起的必要?”
  朱门半掩花映笑,一霎又是好风景。云禾别别扭扭地将腰松缓下来,瞥眼一瞧,他在暗笑,她便忙着寻由头贴补脸面,“嗳,我可不是吃醋啊,我是那日瞧见了龙家小姐与宋家小姐的真容,真个不好看。我怕你往后娶回家去吓一跳!才好心过问过问的。”
  他仰起脸来,咋舌一番,“要说相貌,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比得过我的云禾去?那些庸脂俗粉无盐之貌就是站在我跟前来,我都懒得瞧一眼!”
  “真的?”
  “不信?”方文濡垂下眼来,真切地盯着她,“不信就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只有你袁云禾三个字?”
  云禾小小得意地挑起下巴,须臾将包袱皮打开,里头摸出封文书来,“这是衙门里下籍的文书,你揣好,届时回了苏州,也别管什么奴不奴籍的,快将我的户落到你家去。”
  百转千回,兜兜绕绕,这一页纸总算落到了方文濡的掌心里,他有些颤抖而庄重地将纸扉折叠,装入信封中,又小心翼翼地折入胸怀。
  珍而重之的神色惹得云禾一颗心软绵绵的,眼儿缱绻着嗔他,“又不是银票子,那么严肃做什么,你傻不傻呀?”
  他呵呵一笑,是有那么一丝单纯的傻气,一如当年初见,一双眼不知往哪儿放的腼腆模样。一晃经年,离离合合中,他们总算艰难地走到至今。
  红尘归山去,又再随云出,楼外青山云外晴,隐隐绰绰的人声中,唤醒好一日风景。
  听闻陆瞻这日归家,芷秋天不亮便起来,说是起来,实则一夜未睡。她由一个个陌生的床畔辗转至今,陆瞻不在身侧,总觉得没着没落似的不踏实。
  眼前虽说是到了家,可这家,好像又与她无关。终日眠难眠,行不定,熬到天亮,坐在妆台前梳妆。桃良正在后头替她抹着头油挽发,她自己也拣了黛粉胭脂匀妆。
  梳得云髻堆鸭,春妆娇面,将一朵紫兰花簪在髻后,倏闻窗下有人窃议,“她到底起没起啊,咱们要不要进去伺候?”
  又听另一小丫头应和,“大约还没起呢吧,门儿都没开。”
  窸窣一阵响动后,像是两人拂裙在廊沿上坐下,前头说话那个丫头不耐烦起来,“不是我说嘴,咱们好好的一个书香门第,偏要弄个婊/子来做奶奶,一个出身连我们都不如的粉头,还要叫我们伺候她,传出去,咱们陆家祖上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嘘……你低声些。怎么不是呢,如今家中正经的主子都没了,就剩二爷,他又是个阉户,往后咱们陆家的血脉就断在这里了。说难听些,要是这回他就死了,陆家还能靠谁支撑下去,就那几个亲戚还不得将咱们家的家财都瓜分了?二爷也是,净身前就该留个后在家中的。”
  “他现在恐怕肠子也悔青了!那时候十七八,满京里这些个千金小姐,他还瞧不上。如今净了身,谁又瞧得上他?你不知道,头先芝兰两个通房丫头背地里是如何说他的,只说他是纸糊的灯笼,中看不中用!最后还不是熬不住叫打发出去了。如今可不就只剩婊/子配他了嘛,不然谁家小姐还愿意嫁给他?”
  那一个嘻嘻偷乐起来,“婊/子也不好,浪得很,更熬不住。要不是瞧上二爷的权势与咱们家的荣华富贵,哪个女人肯嫁他?”
  芷秋在窗内窥听半晌,只觉心像是被一块针板碾过,细密的疼痛中,她能窥见陆瞻充满唾嫌的过去。星辰日月曾抛弃了他,幸好,她捡到了他。
  她刻意将门着力推开,猛地“吱呀”一声,将两个丫头由廊沿上惊起来,面面相觑中垂着下巴偷瞄她。芷秋什么也没说,冷睃二人一眼迤逦而去。
  走到大门外,看见又是昨日那班管家的男人在门外迎接,原本是在说笑,瞧见她来,倏忽都住了口。
  她站在石磴上,离他们两步之遥,中间空荡荡中,总有眼神别有意思地朝她瞟,她能感觉得到。但她目不斜视,与他们站成两个世界。
  直到路的尽头,快马如电地奔袭而来,迫不及待的马蹄声将芷秋随之膨胀的欢喜溅得漫天飞扬。知道看清马上的人影,便不管不顾地撇下一众家仆迎到街市里头去。
  人流被马蹄踏开,陆瞻眼快手急地拉了缰绳跳下来,穿一件黛紫的圆领袍,站在半丈外,笑着向她张开手臂。
  芷秋刹如狂风带火,闯入他怀里,久违的温度与檀香时隔二月再度将她包裹,高兴得她又蹦又跳,“事情了结了?是不是往后就太平了?我是不是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你好不好?让我瞧瞧你身上的伤!”
  着急忙慌地就掣起他的袖口,见从前那些伤痕累累的皮肤只留下了淡淡的印记,她才有功夫去看他的面庞——他冷白的肤色仍然似一片月光,而黑曜石的瞳孔比以往每个时刻都闪耀。
  就这么看着看着,掉下泪来。霪霪不断的泪珠子像撒下的珍珠。陆瞻像接至贵珍宝似的轻轻将她的眼泪收藏在指端,拥抱她,弃周遭行人不顾,“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没事儿了,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往后再不叫你担心了,咱们进府去,有话儿慢慢说。”
  芷秋的手落入他的掌心,跟着他的步调一路小跑,时时刻刻抬眼望他,“你在诏狱里头没遭什么罪吧?他们有没有打你?有没有饿肚子,我之前叫阿则带干净的衣裳给你,他们有没有给你换?”
  人生至此,陆瞻才感觉到踏实,历史或许会铭记他的功绩,或许不会。但都不重要了,传世后人并不能慰解他的艰辛与苦楚,唯一能安慰他的,只是她傻傻的一句“有没有饿肚子”,为他带来庞然的温暖与爱意。
  他的侧颜迎在朝阳下,闪烁着亮晶晶的什么,匆匆滑落。
  等走回房中,关了门,才回以她一个缠绵的吻,“方才外头就想亲亲你,只好忍着了,来,叫我瞧瞧你瘦没瘦。”
  说着在榻上落座,将芷秋拉在他膝上颠一颠,“瘦了,是京城的饭食不合你口味,还是梅家照顾不周?”
  芷秋面对面地盯着他,望不够似的,抬手轻抚他的轮廓,“梅家对我挺好的,梅二奶奶是难得一见的好人,又周到又细心。我只是想你。”
  陆瞻兜着她的腰,掐一把,真是细了几分,“想我想得饭都吃不下,嗯?”
  “你在诏狱里头关着,虽然三番五次说没事,可那到底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要是还能好吃好睡的,岂不是太没良心了些?”
  他将她的背稳稳扶着,退开两寸,拿眼将她描摹,“让我看看你……在诏狱里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把万事都检算一番,实在是没什么漏洞,才发现是因为你不在身边。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受苦了。”
  话音甫落,就见她眼里又滚下泪来,陆瞻忙抓着帕子替她蘸,“怎么一见我就那么能哭?不见我,你倒是懂事得叫人钦佩,我就这么招你的眼泪?”
  阳光由榻侧的窗寮里撒进来,为芷秋的眼睛点缀了春华秋实的欣喜,“我这是高兴才哭的。你吃了饭没有?我叫管家摆一桌席,你从牢里出来,该洗洗尘的。”
  陆瞻垂眼自视一番,带着调侃的笑意,“我在镇抚司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怕脏兮兮地回来你嫌弃我。”
  “胡说!”芷秋将他肩头轻轻一搡,脸上的脂粉泪痕干得七零八落,“不许讲这种玩笑,就是你嫌弃我了我也不嫌你。”
  “别生气,今儿就别跟我计较了,好不好?”陆瞻轻轻吻在她腮上,举着她的腰将她放在身边,“不哭了,我已经回家了。”
  旋即朝门外吩咐,“瀹壶茶来。”
  半晌后,随茶进来的还有府中一众管家婆子,绸衣华缎,花红柳绿乌泱泱铺了一厅,由陆前远领着跪拜请安,“小的恭请二爷崇禧!”
  陆瞻淡瞥一眼,吹着茶汤,细抿一口温度,转递给芷秋,自己端起另一只白玉盅,“都起来吧,忙自个儿的去,陆管家留下说话儿。”
  众人顷刻间又乌泱泱退出门去,独留陆前远上前尊听。
  陆瞻呷两口茶后,方慢悠悠地睨来眼,“我不在这两年,家中辛苦你操持,如今太太大爷都不在了,更要辛苦你一些了,管好下人,打理好家事。奶奶才来不两日,先就不过问那些事儿了,叫她歇两日,不要叫人到跟前儿来闹她。”
  那陆前远忙躬身应下,“我明白,奶奶昨日才来,想来陌生地方,又是异乡人,有些不适应,等过两日,我再将府中事宜同奶奶解说清楚。”
  “你下去吧,去备一桌酒席,就摆在屋里,请方大人和云禾姑娘过来一起用午饭。”
  陆前远行了礼,步子退到门槛前方才转身而去。芷秋瞻望片刻,又坐到陆瞻身边来,“他们好像都蛮怕你,可……”
  “可又冷冰冰的?”陆瞻将她环在肩头,垂眼笑一笑,“我在宫里久了,就不大回家,时常都住在值房里,他们平日都是听我母亲使唤,与我不大亲近。没什么,往后你不过使唤使唤他们,他们听话儿就用着,不听话就打发出去。”
  芷秋默然,到底将下人背地里对他的议论按下,在他肩上仰起脸,“我也不要什么人使唤,我使唤桃良一个人就够了。”
  “要不,我叫人回趟苏州,将初月几个小的带上京来你使,你在苏州时倒是喜欢她们在跟前侍奉,也习惯些。家中这些人我是知道的,都是狗眼看人低,只怕他们说什么难听的话儿叫你听见不好。”
  “那敢情好!”芷秋喜得直起腰,眼波只剩盈盈的笑意,不见泪光,“我还是喜欢她们几个,跟这里的丫头不熟,有时候我说话,她们也听不明白,费事情。还有件事,派人回去,将咱们家那些人都打发了,留一些看门的就成,咱们库里那些东西也叫人运上京来,免得有那黑心的趁着主人不在卷物私逃。”
  陆瞻胳膊撑在炕几上,歪着脸瞧她,“还是你想得周到,明早我要进宫一趟,中午回来吩咐人去。”
  未几就在房内安席设酒,攒盘叠碗。方文濡与云禾皆到,落了坐,芷秋问了一圈儿云禾住得惯不惯,又问下人们好不好,姊妹俩挨挤着说说笑笑。
  两个男人无闲可说,每一句话里都是要紧事。陆瞻叫筛酒的丫鬟出去,单留了桃良骊珠在边上伺候,举盏与方文濡细说:“温谨,皇上有旨意,叫你明儿随我一道进宫。”
  说到此节,又扭头与芷秋笑说:“你们俩也得去,皇后娘娘召见。”
  忽闻叮咣几声,姊妹俩惊掉了箸儿,瞠目结舌一瞬,芷秋方捡起下巴,“皇后娘娘召见我们做什么呀?”
  陆瞻尤爱她活泼生动模样,故意攒眉不说话,芷秋慌了,将他搡一把,他适才笑谈:“因你的那本账册,上头主事的是你与云禾还有韩二奶奶,皇上追封了韩舸为少傅,谥号定韫,韩二奶奶赏赐黄金百两。皇后说你们两个虽沦落风尘,却一心为善,惦念百姓,是难得的乐户楷模,又恰好在京,因此召你们进宫说两句话儿。”
  “那怎么行?”芷秋急急地拽着他的袖口,将云禾望一望,“我同云禾这些年,也就是进过几家大人的宅院,进宫,只怕路都不会走了,何况还要见圣母娘娘!你快辞了吧,我们可是一万个不敢去的呀。”
  云禾亦急起来,胭脂底下的一片腮唬得煞白,“姐夫,这可是要我的命呀?我礼也不会讲,话也不会说,平日里说话,总要将人得罪两句,叫我到皇后娘娘跟前说话,只怕我的脑袋都要留在宫里了!”
  身旁方文濡好笑起来,为她筛了杯葡萄酒,“你又谦虚起来了,你平日不是最会说话哄人的?皇后娘娘和常人也是一样的,哪至于吓成这样子?况且既是懿旨,姐夫怎么辞?辞了才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你怎么就知道皇后娘娘同常人一样?皇后娘娘怎么能同常人一样呢?”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不一样?”
  云禾不信他的鬼话,自己与芷秋两个将眉扣得似个解不开的死结,急得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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