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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桃看了刘青松一眼,垂下眸子:“我中午跟你说的话,你根本没放在心上。”
  刘青松心中一动,不过嘴里依旧道:“你中午跟我说,你怀疑董素荷拐卖了你,可是董素荷根本没见过你,如果仅仅是因为,栓子写的那封信,告诉你打了刘二柱的男人姓董,这也太过牵强了。”
  余桃直起身:“怎么牵强了?周小丽那么喜欢你,董素荷又是她的妈妈,为了满足自己女儿的心愿,她想把我和孩子们解决了,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吗?”
  余桃说着声音就忍不住加大起来,西屋里三个孩子还在嘻嘻哈哈地闹着,还能听见大妞和二娃拉长了声音的合唱,大妞还在矫正二娃:“刘东海,不是你那样唱的!你好好的唱一遍!”
  听到孩子们的声音,余桃闭上眼睛,又颓废一般靠在墙上。
  刘青松叹息一声,声音没了他跟余桃在一起的不正经,更不像在他手下面前的冷酷,反而有些醇厚,好像拿余桃没办法,又充满耐心地循循教导。
  他说:“阿桃,这话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余桃喉咙滚动一下,复又睁开眼睛,想到今天在董素荷身后见到的那个男人,余桃的手手紧紧抓住刘青松的胳膊,几乎在他手臂上印下五个指印。
  “刘青松,青松,你去查,你去查清楚,那个跟在董素荷身后的男人到底是谁?我怀疑我被拐卖那天,他也在那趟火车上,就算不在,也在他们接头的地方。”她急道。
  余桃眼眶微红,眼睛湿润,在灯下,有种楚楚可怜的美感。她的声音十分急切,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刘青松此时哪还有闲心去观察余桃有多美,他心中抽痛,跟余桃相处这么久,刘青松从未见过余桃这副模样。
  此时,刘青松也不去想,余桃为什么会认识那个男人了。因为那个男人根本不可能在余桃来得那列火车上。
  其实,刘青松早就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对董素荷的情况也已经尽在掌握。
  他们费尽心机,演了一场戏,就是想请鳖入瓮,想看看董素荷到底还有多少把戏和手段。
  甚至,余桃身边,他都安排了保护的人,为了以防董素荷在此对余桃出手。
  不过,这些余桃都不知道。
  余桃通过自己上辈子的经历,和冥冥之中的第六感,通过蛛丝马迹,将目标锁在了董素荷身上。那个上辈子听过的声音,不过是让余桃彻底确认罢了。
  “好,我会去查。”刘青松抚摸着余桃的背,让她平息下来,口中坚定地说道,“你放心,我肯定会抓住那个人,你要相信我,相信你的丈夫,你孩子的父亲。”
  说完,刘青松在余桃头顶印下一个吻。
  他从来不知道,火车上的拐卖,会对余桃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毕竟在刘青松的视角里,火车上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拐卖未遂事件,没有对余桃和孩子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而且,平日里,余桃除了督促他找出凶手,对刘青松也无任何其他的表现。
  现在,刘青松依旧不明白为什么余桃会那么激动,甚至有一股后怕的惊慌,而且余桃还认识那个叫黄候的男人。
  余桃趴在刘青松心口,听见他胸膛内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一声一声的,余桃急迫的情绪,突然就平和下来。
  “你信我说的话?”余桃问道。
  刘青松说:“信。”
  余桃听了这话,微微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异样。
  “下个星期,你还想去周小丽的婚礼吗?”刘青松问道,“你若是还想去,我陪着你一起。”
  余桃摇了摇头,既然已经确定董素荷是上辈子拐卖她的罪魁祸首,再去周小丽的婚礼已经没什么意义。
  也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余桃又跟个陀螺一般,不停息地忙碌了一年多的时间,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余桃趴在刘青松怀里,就那样,慢慢睡着了。
  刘青松抚摸着余桃的头发,把她轻轻地放在枕头上,侧着身子,静默地看着余桃的睡颜,看了好久,才伸手轻轻将垂落在余桃脸颊上的发丝,弄到她的耳后。
  西屋里孩子依旧吵闹,伴随着窗外的虫声,刘青松就这么听着余桃清浅的呼吸声发了好一会儿呆。
  心里软成一滩水,刘青松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醒悟。
  刘青松啊刘青松,你这辈子栽了。
  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因为一封远洋来信就那么患得患失,为什么离不开余桃片刻,心里眼里全是这个女人,哪怕余桃嫌弃她,刘青松也要跟在余桃屁股后面,为什么在余桃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情到深处时甚至想把这个女人揉在骨血里。
  因为爱。
  他爱上了余桃。
  年轻时,刘青松对书里的那些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故事嗤之以鼻,尤其是民国时一些无病呻吟的做作文学,刘青松看过一眼就将那些文字当擦屁股纸扔在厕所里了。
  这个时候,年过三十,刘青松突然有些文青,想对着月亮,抒发一下心里的感慨,可是肚子里的墨水颠来复去,来表达不了他的那份隐秘情怀。
  西屋里三个孩子快疯了一般,没有人管他们,他们似乎可以玩一夜。
  二娃拖着长腔跑调能从他们这儿跑到呼伦贝尔大草原。
  好好的情绪,被二娃的噪音打断。
  随着二娃一腔破音,刘青松看到余桃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也跟着皱起眉头。
  他起身,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到了西屋。
  屋里三娃脚放在墙上,一脸呵呵的看着哥哥姐姐玩闹。
  大妞和二娃把床上铺的床单都扯了下来,披在身上,大妞头上还弄了花花绿绿的头绳,看起来跟唱大戏的一样。
  一看到刘青松黑着脸出现,大妞知道害羞,一溜烟钻进了被子里,只漏一个头出来。
  二娃一向厚脸皮,看着刘青松,依旧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他丝毫没意识道危机即将来临,一脸笑嘻嘻地说:“爹,你听见我唱歌了没,好听不?”
  刘青松没说好听不好听,敲了敲门,脸上严肃道:“几点了,大人不管你们,你们根本没一点纪律性,自觉性!”
  刘青松严肃的时候,是很吓人的,孩子们都不敢在他面前蹦跶。
  二娃悻悻然爬上床,还有些委屈:“我们老师让我们回家练歌的。”
  老师,一向是孩子们向大人狡辩时最好的借口。
  刘青松板着脸,说:“那也不能没有时间点的练习。现在周围的邻居都睡觉了,你们声音这么大,吵得别人睡不着觉。”
  二娃嘟着嘴,躺在被子里。
  三娃这个时候最机灵,早就闭上嘴巴乖乖地躺好。
  刘青松见孩子们都睡好,乖乖地样子,又觉得自己刚才太过严厉。
  他动了动嘴,又说:“大妞,你把头上的头绳取下来再睡。二娃三娃,躺好了别抢被子。”
  三个孩子被训了,兴致都不好,刘青松见他们在自己的吩咐下,动作还算麻利,都睡好之后,把大妞和二娃三娃床对床之间的帘子拉上,又关了灯。
  临走前,刘青松才咳了一声,说道:“你们要是需要练歌,明天早上,爹起来喊你们,人家唱戏的都是早上起来吊嗓子。”
  “不要啊!”大妞和二娃低呼一声,不过刘青松没理会这俩孩子,有些坏心眼地离开西屋。
  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刘青松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把余桃揽在自己怀里,温软的触感,让刘青松忍不住喟叹一声,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这一夜,刘青松睡得并不好。
  他做了一个痛彻心扉的梦,梦里他只是一个无能的旁观者,看着另一个刘青松像个傻缺一般,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还跟周小丽那个虚伪做作的女人,虚与委蛇。
  梦里的刘青松,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是个可笑的没有灵魂的工具人,是个演员,是命运浪潮里随波起伏的可怜虫。
  他失去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失去未曾尽过一天孝心的父母,从此伪装起原本的模样,变成一个空洞的行尸走肉。
  妻子死去十年,他才知道,当初的焦尸并不是余桃,真正的余桃早就被移花接木,卖到阿麦瑞克。
  人生荒唐一梦,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被一个女人喜欢上,而那个女人又恰好有一个手眼通天的妈。
  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听见有【人】说,造物主见他太过可怜,又有功德在身,允他许一个可以满足任何需求的心愿。
  苍老的刘青松说:“我想把这个愿望留给我的妻子,可以吗?”
  虚空中有人答应了他。
  刘青松大汗淋漓得从梦里醒来,虽然他记不清具体的东西,可是看着身在咫尺的余桃,刘青松还是忍不住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蔓延在刘青松心里,刘青松紧紧抱着余桃,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闻着从余桃皮肉之下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淡淡幽香,心里的后怕才慢慢平复下来。
  虽然,梦里具体的情节,刘青松已经记不清,可是重要的事情,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想起梦里他们一家几乎家破人亡的结局,刘青松恨的眼睛发红。
  他搂紧了余桃,明明只是一个寻常的梦,刘青松莫名的在意。
  天外已经蒙蒙亮了,余桃被刘青松折腾得醒来,她被刘青松按在胸口,余桃拍拍刘青松的胳膊,刘青松才放松一些。
  “你快把我闷死了。”余桃责备的话含在口中,接着微光,她敏锐地察觉到刘青松情绪不太对,轻声道,“你怎么了?”
  刘青松静静地看着余桃。
  余桃用手碰了碰刘青松的额头:“怎么了?生病了吗?”
  这个举动,让刘青松再也忍不住,他一只手放在余桃的脑后,一只手环过余桃的腰肢,不允许一点反抗,亲了上去。
  唇she交缠,刘青松带着强烈的占有yu,比以往更为霸道和强势。
  嘴巴和舌头发麻,鼻息里呼吸的都是刘青松的气息。
  余桃挣扎了一下,不过几秒,就瘫软在他怀里,予取予夺。
  刘青松如同亲不够似的,侧着,坐着,把余桃放在他身上,狂风细雨后面,是轻吻慢啄,那架势,好像是一个古董收藏家,对待自己最名贵最珍贵的收藏品一般。
  他几乎快把余桃含在嘴里了。
  耳鼻厮磨,余桃早就软了嗓音,轻声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像是一辈子没见过我一样。”
  刘青松听了这话一愣,复又把余桃往自己怀里搂搂。
  余桃趴在他身体上,倾听刘青松一下一下的心跳。
  他们身体相贴,余桃很容易感受到刘青松的僵硬,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刘青松。
  “你...”余桃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刘青松眼睛深邃,道:“阿桃,我做了一个梦。”
  余桃一僵。
  刘青松苦笑一声,继续道:“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忘了大半,只记得,你在来随军的路上被拐子拐走,死在了山崖底下,我只找到一具焦黑的女尸,媛媛和东海失踪,三娃傻了,爹娘听到这个消息,没撑两年也去了。”
  “你..”余桃嘴巴有些发干,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问,静默了一会儿,她才说:“你也做了那个梦啊?”
  “嗯。”刘青松把余桃搂紧了,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里,只有余桃身上的气息,才能让刘青松平息。
  梦里的东西抓也抓不住,就像投映在脑海里的海市蜃楼,短暂停留一瞬,刘青松命令自己一定要记清所有的细节,可是醒来后,只留下后怕在心头。
  余桃的反应,已经泄露了她的秘密,刘青松是一个再聪明不过的人,他道:“你是不是也做了这一个梦,所以,刚来随军那会儿总是把我推走?”
  余桃静默一会儿,点了点头,她没说,梦里发生的一切,她上辈子,切切实实经历过,而且,他们生活在一部搞笑的小说里。
  刘青松奉行的,守卫的东西,所有人的命运,可能只是某个人手底下几行文字,就可以概括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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