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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翰成微微一愣,拱手飞身告辞。不一会儿,裴子戚随着小厮款款而至。只见庭院处云雾缭绕,飘着淡淡的茶香喂。裴子戚嗅了嗅,不禁笑了:“香分宿火薰,茶汲清泉煮。殿下好雅兴,看来伤势已全然痊愈了。”
  二皇子笑看向他,“子戚也是好雅兴,怎么有空来我府上了。”
  裴子戚阔步上前,直接坐在了二皇子对面:“我早就想来了,又怕打搅你卧病修养,这才拖到了今时今日。”
  二皇子笑笑说:“子戚有心了。”说着他斟了一杯茶,推到了裴子戚面前:“这是上好的武夷茶,父皇赏赐的。”
  裴子戚楞了楞,持起茶杯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果然是好茶,陛下很是疼爱殿下呀。”
  二皇子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子戚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裴子戚放下手中茶杯,笑说:“还是殿下了解我,今日前来的确不止前来瞧瞧殿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说一个故事。”
  二皇子顿了动作,将茶壶放于一侧:“故事?这倒是有趣了。”
  “这个故事很长,殿下可能要花一点耐心了。”裴子戚轻轻摩擦着茶杯边缘口,徐徐道:“四十年前,留国国灭。晋武帝血洗了留国皇城及莫清远将军府邸。按理说,留国皇室与莫氏一门应该灭绝了。可凡事总有意外,留国的大皇子活了下来,他还带走了刚刚出生的小公主。这位小公主是皇后的嫡女,也正是留国未来的储君。在大皇子出逃之际,还援手救下了莫清远的幼子。
  三人在暗卫的护送下,安然离开了留国。常言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没有躲起来,而是隐姓埋名来到了晋国都城,执行着一个疯狂的计划。那年,周刑正出任礼部侍郎一职,而他的妻女患了不治之症。这时,一位留国神医朱孟明朱老先生找上了他,朱老先生说他能帮他医好妻女,只需要他伪造几份户籍。周刑自知此事事关重大,矢口便拒绝了朱老先生。尽管如此,可他也没有告发朱老先生,私心想给妻女留一条活路。
  病情恶化得很快。不过几日,周刑的女儿便去世了。周刑抱着女儿的尸首,最终压垮了心中的防线。他答应了朱老先生的要求,而朱老先生也帮他治好了妻子。在外人看来,他的妻子女儿皆痊愈了,但事实上他的女儿早已去世。如今的女儿,只不过是伪造身份者的其中一人。周刑深知自己没有退路,除了死只有与那些同流合污。贪生怕死的周刑,只好选择了和他们沆瀣一气。周刑成为了他们的一员,也知晓了他们的身份。
  他所谓的‘女儿’正是留国的小公主,未来的留国女王。而另外几名伪造身份者,一个莫清远的幼子,如今进了宫改名为孙禄,贴身伺候着陛下。一个留国的大皇子,现今在宫里担任国师,深得陛下的信任。另一个留国丞相之子,如今已改名为盛灿,担任户部尚书。而周刑也在他们相助下,成为颇受陛下信任的吏部尚书。一个混入户部,将原本的留国人不动声色改为晋国人;另一个进入吏部,将那些混入朝纲的留国人暗中提拔。
  这一切都很完美,如果不出意外,计划很快会实现。然而出现了纰漏,莫清远的副将钟纪德反叛了,他不再扶持小公主的儿子称帝,而是想自己称帝。于是原本同气连枝的一群人,就这样分成了两派人手。但由于两方人掌握了对方太多信息,稍有不慎双方都会遭遇灭顶之灾。双方只好按耐住,选择与彼此合作。而在月前,两方人终于分出了胜负,以钟纪德身死宣告失败。”
  二皇子只是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故事一般。
  裴子戚站了起来,俯视二皇子道:“你们通过盛灿、周刑在朝中布了一张庞大的网,暗中安插你们的人手。而钟纪德也不甘示弱,假借秦国公的名义获取科举试题。以提前知道科举试题,借以让自己的人手混入朝纲。
  你一直在利用我,利用我去铲除钟纪德的人手。你担心钟纪德会对我动手,又安排孙翰成在我身边保护我。待钟纪德人手铲除大半后,你又通过向元明透露信息,让我得知陈永汉贩卖科举试题,借以让我顺藤摸瓜对钟纪德动手。如今钟纪德已经身死,你已铲除了最大的威胁,接下来是不是该对仉南动手了?留国皇太子殿下。”
  二皇子抬头看向裴子戚,平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破灭:“如果我想对三弟动手,如今在宫中的人便不会是三弟而是我。”
  裴子戚笑了,仰起头哈哈大笑:“皇贵妃忍辱负重多年,为了让你登基称帝,与钟纪德合谋引诱靖王谋反。事后不惜用自杀的方式,换来陛下一生的内疚,你会……”话说到一般,眼前的景物模糊突然起来,全身无力发软。他努力睁大眼,指着二皇子道:“你对我下药?”
  二皇子站起身来,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睡吧。”
  轻轻的二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裴子戚只感觉眼皮格外的沉重,慢慢的合上了双眼。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随着意识沉睡下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佛香四溢,殿内漫着淡淡的云雾,如仙如梦。一名女子端跪堂前,身穿锦罗玉衣,手里持着佛珠,不急不慢地转动。她闭着双眼,面容很平静,呼吸间却带着一丝仓促。不一会儿,殿内响起轻碎的脚步声。
  女子连忙睁开眼,沉声道:“什么事?”
  宫人停了步伐,曲身禀告:“启禀太后,国师殿外求见。”
  太后猛地起身,手中的佛珠被紧紧捏住。少间,她将佛珠放在案上,伸手摸了摸发髻,问身旁的宫人:“哀家看起来如何?”
  宫人上前一步,谄笑说:“太后看起来可精神了。”
  太后不由笑了,点了点那位宫人:“哀家就喜欢你这张嘴。”说罢,她回过头来吩咐道:“让国师进来吧。另外你们都退下,不许任何人靠近,明白吗?”
  宫人齐声应诺:“小的明白。”
  太后点点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微微闭上眼,面色瞧着很平静,可放在扶手上的手却微微发颤。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很多年了,或者说她一直为了这一天而活着。
  她本是天之骄女,受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为了那个人,她毅然选择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更靠近他一点。
  她从小便与秦国公立下婚姻,若没有进宫,此时的她应该儿孙满堂了,而不是像现在孑然一身。但她知道那不是她想要的,或者说这不是他们两人想要的。秦国公喜欢荀先生的女儿,这一点单从他看她的眼神就能明白,那种眼神满是宠溺与爱慕。而秦国公对她只有对妹妹的喜爱,没有多一点的感情。
  她知道秦国公是好男人。若是秦国公娶了她,定会对她忠贞不渝,一生不离不弃。但她只是想要一个喜欢的人,与他厮守一生。然而,那个喜欢的人她还没有等到,晋武帝就对荀先生动了杀机,他的女儿也被迫逃离晋国,回到了留国。
  而执行晋武帝这一命令的人,正是秦国公的父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秦国公的父亲害得荀先生一家人家破人亡。荀先生出事那一天,秦国公哭了很久很久,像是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流了出去。而她只是静静待在他身边,一句安慰话也说不出口。从此以后秦国公变了,他的笑容里不再有感情。
  几年后,留国灭亡。荀先生女儿再次回到了晋国,秦国公的笑容才再次有了生机,而她也终于等到了那个喜欢的人——留国的大皇子。她不是很清楚那一天两个人是怎么见面的,但很清楚记得当时见面的情形。
  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墨黑的秀发落在肩头,一根玉簪轻轻固定。他蹙着眉头看着她,眉宇间藏着满满的担忧。他救下了她,从猛兽口中救走了她。她不记得那天她有多么狼狈了,只记得他义无反顾救下她的模样。
  其实喜欢很简单,就在那一瞬间便喜欢上了,然后就是一辈子。对,她就这样喜欢他一辈子。即使他是皇家钦点的道士,一辈子不能娶妻生子。可她总觉得只要是喜欢他,距离他更近一些,她就会很幸福。
  抱着这样的心情,她毫不犹豫与秦国公解除了婚约,进宫嫁给了皇帝。她知道她这样做,两人都会很幸福。秦国公娶了荀先生女儿,两人生下了一子一女。至于她,虽然每日过着永无休止的争斗,但她还是感觉幸福的。
  她知道先皇是喜欢她的,否则也不会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执意要娶一个与臣子有过婚约的女人。然而皇帝毕竟是皇帝,喜欢也终究是喜欢。随着后宫嫔妃先后诞下皇子,她日子越发难过。而那个人现已贵为国师,虽不得先皇的信任,但在宫中也颇有权势。
  他再一次向她伸出了援手,准确的说是两人达成了协议。纵然这一切是那么诡异,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因为这可能是,她唯一更靠近他一点的机会了。然则,随着两人在宫中相互扶持,她终于发现了他的秘密。
  原来他是留国的大皇子,而荀先生女儿原本是他皇妃。但由于留国灭国,两人尚未成亲就不得不分开了。荀先生女儿嫁给了秦国公,成为了秦太君。而他也入宫成为了道士,现在贵为了国师。她知道他进宫一定有什么目的,但她一点不在乎。晋国怎么样于她没有一点关系,她在乎的只有他。
  可现实永远那么残酷。她不得不承认,他与秦太君是相爱的。若不是留国破灭,恐怕他们已成为一对鹣鲽。她找了秦国公,秦国公似乎早知道了一切,他表现得很平静。他告诉她,不止留国大皇子没死,留国的皇太女也活着。留国大皇子有意颠覆朝政,让留国皇族成为晋国皇帝。
  尽管秦国公知道这一切,可他却选择了隐瞒。国家与个人,他选择了个人。说到底他不过是爱情的奴隶。先皇疑心病很重,一旦揭发此事,京中的留国人恐皆有灭顶之灾,这其中就包括秦太君。为了秦太君,秦国公隐瞒了一切。
  选择隐瞒,不代表坐以待命。她不愿为先皇诞子,一个是私心上不愿意;二个只要一日不诞子,她与国师的协议便有效。于是她与秦国公商量之下,决定从皇子中选一个来扶持。他们选中了小十七(洛帝),那个一出生就被丢在冷宫的孩子。
  先皇的儿子很多,但能活下来的却不多。小十七出生至今,一直待在冷宫里。别说先皇与众嫔妃不知道他,就连大多数宫人都忘了他的存在。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换言之他是最有可能活到最后的人。
  秦国公将自己女儿送进了皇宫,让她与小十七早早相识。这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没有什么比得到帝王心更重要的了。既然选定了小十七为下一任皇帝,那么就必须要得到他的心。至此秦国公在宫外接应,而她在宫中暗中保护和教导小十七。
  时间一天天过去,计划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顺利。秦国公一如既往装作一无所知,而她表面上与国师同气连枝,暗地里与秦国公合谋。然而,敌人早已识破了他们的计划,留国皇太女竟要嫁给小十七。
  留国皇太女如今身份是周刑的女儿,也就是说吏部尚书的女儿。这个身份足以让她成为皇妃,更何况她选择的是名不经传的小十七,先帝大手一挥便同意了这门婚事。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周刑竟反对这门婚事。只是她的心思并没有这方面深究,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如果留国皇太女成为小十七的皇妃,那么他们的计划……好在小十七没有让他们失望,以死抗命拒绝这门婚事。小十七的行径虽然阻止了皇太女成为皇妃,却不能阻止皇太女成为皇侧妃。尽管如此,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储君之争越发激烈,愈来愈多的皇子在这场战争中惨死。随着先帝病重,这场战争也进入了白热化。先帝想立静妃的儿子为太子,这个结果是她与秦国公意料之中。她没有本事改变先帝的心意,却有本事在先帝尚未下旨前要了他的命。
  先帝去世了,小十七如愿登基,而淑妃的儿子封为靖王。小十七登基后,娶了秦国公的女儿为后,册封留国皇太女为皇贵妃。皇贵妃看似尊贵无比的身份,却得不到丁点的帝王爱。换言之,只要皇后能诞下一子,那她的儿子根本没有机会荣登宝座。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秦国公为什么执意要将自己女儿送进宫了。虽是如此,但她对皇后始终抱有一些不信任,皇后毕竟是秦太君的女儿,是以她派了人监视皇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一身白色长袍,玉簪束发,好像两人初次见面那般,只是两鬓头发已斑白。她笑笑说:“这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怎么变。”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半是惋惜半是感叹道:“倒是我,已经老了。”
  国师静静看着她,张了几次嘴却一字未说。许久,他才道:“你恨我吗?”
  太后一愣,垂目笑了:“你还是不懂我,还是不懂我。如果不是你与秦太君有私情,我永远可能不会知道你的身份,也不会无助到去找秦国公。”突然,她抬起头怒吼道:“我知道秦熙是你的儿子,秦国公也知道。我们不是傻子!”
  “对不起。”
  轻轻的三个字,将心中隐埋多年的愤怒全部抹去。她无力滑落在椅子上,自嘲道:“原来只要你对我说‘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她捂住了双眼,眼泪从眼角滑落:“原来这么简单。”
  国师下意识走向他,可看见她眼角的眼泪又停了脚步。他垂下眉目,低喃道:“我输了。”
  太后猛地一僵,缓缓放下手。她抬头看着面前颓败的男人,颤颤起身:“对,我赢了你输了。你在朝中安排的人手,大部分已被裴子戚除去。钟纪德也背叛你,带着暗卫另起炉灶。还有你最得意的皇侄,他根本无心皇位。你所做的一切根本没有意义,这天下还是晋国的天下!”
  “我知道,我知道……”国师的声音越来越弱,嘴角涌出大量的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滑落,染红了雪白的衣袍。
  太后惊恐看着他,不顾一切跑过来抱住了他。她的声音发颤,语速又那么的急促:“你是怎么了?太医,太医……”
  国师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来你宫里之前,我便服了毒药。没想要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开始毒发了。”
  “为什么?为什么?”太后拿出手绢,拼命地擦拭他嘴边的血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了你的性命,从来没有想过。只要仉轩对皇位无心,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仉轩只是晋国的皇子皇孙而已。”
  国师笑了笑,握住了她擦拭的手:“早四十年前,我就该死了,多活了四十年是我赚了。轩儿一直对皇位无心,是我的野心把他推到了前面。我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因为我永远也不能忘记,晋武帝带着士兵屠杀皇城的景象。输给你,我很开心……”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身体慢慢滑落,倒在了太后的怀里。太后紧紧抱着他,“谁当皇帝,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在乎的是……”最后一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让眼泪无声划过脸颊。
  怀中的身体慢慢变冷,太后轻拭眼泪,捧着那张朝思梦想的面庞细细端看。少焉,她对着苍白的唇低下头,眼泪又再次滑落了脸颊。双唇微微的发颤,她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恶狠狠道:“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你了?你太天真了,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
  残阳如血,整个皇城都染上了一层血红色。一名小太监环着手,在慈宁宫前来回徘徊,眉宇间满是踌躇与焦急。他侧头看了看天色,自语道:“这天都要黑了,这国师怎么还不出来呀?”
  踌躇少间,小太监一咬牙停了步伐,指着对两侧侍卫道:“你们进去禀报,说杂家有要事禀告太后娘娘。”
  两侧侍卫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头。一名侍卫道:“这位公公,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太后娘娘跟国师大人有要事相谈,您要不再等等?”
  小太监怒了,指着侍卫道:“等等等,杂家都等好几个时辰了,三皇子殿下都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了!这裴大人正午就被娘娘请了过去,如今还没回宫,三皇子殿下都要急疯了。杂家要是再不回去复命,三皇子殿下要责怪起来……”
  两侧侍卫纷纷变了脸色,一名侍卫连忙道:“公公,公公,我们也是皇命难违。这样吧公公,您自个进去禀告太后娘娘。要是娘娘因此处置我们,麻烦您让三皇子殿下给我们求个情。”
  小太监缓了脸色,放柔了语气:“这个好说。陛下昏迷不醒,三皇子殿下监国,这么几句话殿下担得起。”
  得了允诺,侍卫连忙推开宫门。小太监点头笑呢,理理衣摆朝殿内看去,只见殿内两个身影紧紧抱在一起……他脸色大变一步不敢上前,在殿外小声唤道:“太后娘娘。”
  轻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却得不到丁点的回应。小太监吞了吞唾液,指了一名侍卫道:“你进去看看,太后娘娘好像有些不对劲。”
  侍卫脸色一变,连忙走进殿内。天色灰暗,殿内又没有烛火,整个宫殿瞧着忽暗忽明。侍卫悄然走近,待走到两道身影才看清了模样。国师躺在太后怀里,太后紧紧抱着国师,两人均是双眼紧闭,嘴角满是血迹。
  侍卫猛退一步,踩到掉在地上的佛祖,慌乱地摔倒在地上。手中的兵器落在了地上,发出尖锐的声响回荡在殿内。侍卫这才回过神,连滚带爬爬到太后身侧,伸手触了触太后的气息。他睁大了眼,转头看向殿外,声音发颤道:“公公,太后娘娘仙逝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仉南!”
  裴子戚矢口大喊,下意识睁开了双眼。一双手抚上他的肩膀,温柔呼唤道:“清儿清儿,我在我在。”
  视线逐渐清晰,裴子戚看着面前欣喜的男子,连忙坐起来:“仉南,皇贵妃是留国的皇太女,国师是留国的大皇子。皇贵妃与钟纪德合谋,利诱靖王举兵谋反。事后,皇贵妃以自杀的方式挫败靖王谋反,以换陛下心中一席之位。二皇子对付钟纪德是为母报仇,可不能代表……”
  “清儿清儿,你冷静一点。”仉南扶着他的肩膀,轻轻蹙起眉头。
  裴子戚掀开被子,起身准备下床:“我没办法冷静。留国皇太女不惜屈尊降贵,成为陛下的皇贵妃,打得主意就是颠覆朝纲。孙翰成是留国人,孙禄是留国人,盛灿也是留国人,连王福都是留国人,这朝中不知还有多少人是留国人。周刑也是他们的人,这些年一直相助他们。如果不及时铲除这些人,等二皇子振臂一挥,晋国就完了!”
  仉南按住他的肩膀,柔声道:“清儿,你还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吗?”
  裴子戚一愣,下意识环视一周,嘟囔道:“我记得太后娘娘邀我去她宫中。不过我没见过太后娘娘,而是见到周刑的孙子,他给了我一封信。我看了信后,本想把信中内容告诉你的。但在半路上,太后身边的小太监拦住了我。他让我改变了主意,改道去二皇子府。在二皇子府,二皇子对我下药,我就昏迷不醒了。”他顿了顿,抓住仉南的手臂:“我怎么回宫中了?我不是在仉轩手里吗?”
  仉南将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淡淡道:“是二哥把你送进宫的。”
  “仉轩?为什么?”裴子戚迷茫地看着床架,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把我送回来?”
  仉南扶着他的肩膀,“清儿,你冷静一点,好好看看四周。”
  裴子戚吸了一口气,再次环视四周。待看清楚,他猛地睁大眼,结结巴巴:“这…这里…是东宫?”他连忙看向仉南,只见仉南身穿明红蟒袍。他张大了嘴,指着仉南道:“你当上太子了?陛下醒了?那仉轩呢?不对,我昏迷多久了?”
  仉南抚了抚他的背,“四日前,父皇就苏醒了。父皇虽是苏醒,但行动上却有所不便,故下旨立我为太子,代为处理朝政。而二哥为贤王,协助处理朝政。你昏迷有五日有余,太医说你是旧疾犯了。至于二哥于两日前,就已离开京城了。”
  裴子戚瞪大双眼,直起身子道:“二皇子离开京城了?你让他离开京城了?你知不知道他是留国皇太子?这朝堂中还不知有多少人是他安插的人手。你现在已贵为太子,怎么能轻易放他离开京城……”
  仉南忍不住笑了,轻语道:“清儿,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着他散了笑容,握住裴子戚的手:“六日前,国师服毒自杀了。”
  “国师死了?”裴子戚转了转眼珠子,“还是服毒自杀?这会不会假死?国师忍辱负重多年,就算阴谋被识破了,也不应该会服毒自杀才对。”
  仉南摇摇头,垂下眉目轻说:“国师是死在慈宁宫里,且皇祖母于当日也咬舌自尽。”
  “太后娘娘去世了?怎么……”话未说完,裴子戚连忙消了后话。他一直不明白,秦国公与太后两个知情人,为什么不约而同选择了隐瞒。如果秦国公是为了秦太君而隐瞒,那么太后又会为了什么隐瞒?而这个问题,他终于有了答案。
  思绪间,他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连忙反握仉南的手,一字一句道:“仉南,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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