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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津笑笑,心想这小灵雀倒也可爱,明明是半人形了,修为至少在回玄境之上,竟还这般胆小。
  “你莫怕,我乃是白叔的……徒孙。”江津说道。
  他是凌道子的徒孙,四舍五入,也相当于白叔的半个徒孙了。
  过了好一会,那小灵雀又变回了半人形,小心翼翼飞过来,手里提着个竹篮,里头是些葫芦状的青果子。
  “我是来……来给白叔送果子的。”小灵雀小声道,依旧有些惧怕江津,又道,“这是白叔昨日托我去采的。”
  江津对小灵雀笑笑,笑得很温和,道:“白叔他现下不在,你改日再来,或是把果子给我,我替你转交给他。”
  “这……”小灵雀想了想,往前靠近了些,将篮子放在了窗台之上,又速速拉开了距离,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举手之劳。”江津将篮子取下,又问道,“这是些什么果子?”
  这果子,他不曾在书上见到过。
  “这是脉葫。”小灵雀应道。
  江津一惊,书上虽不曾记录有脉葫的形状,却有记录脉葫的奇效:“断脉者,食脉葫,可重生经脉;全脉者,食之,则壮经脉。”
  这是一种稀世药材,用于疗伤是最好不过。
  只不过,这千年间,已然没有修士见到过脉葫树,不曾想,这龙骨山脉当中,还能存留有脉葫树。
  江津瞧着这一整篮的果子,莫说是修复经脉,就是重生全身经脉都足够了。
  全身经脉?
  他忽然意识到些什么,有了个大胆的猜想——白叔回连云宗拿走了师祖破碎的玉牌,如今又让灵雀采摘这么多脉葫——莫非是?
  江津有些不敢想象下去。
  他回头看向药台,果真看到了一些药材的残骸,那是补血的药材。
  白叔或是想要重塑师祖的肉身,再将他的魂魄引回来,江津想到白叔昨晚说的那句“我岂会允你离去”,心中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白叔……”江津喃喃自言自语道,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逆天改命,回魂重生,不管成与不成,都是要受天谴的。
  修士飞升之时,要受九道天雷,纵只是九道,已经足以让半数的修士止步仙界,甚至殒命天雷之下。
  而天谴,足足是飞升天雷的三倍,有二十七道之多。
  白叔这是不要命了吗?他才不过堪堪洞虚境的修为,连大乘境都不算,如何受得了这天雷。
  除此之外,还要与鬼府抢魂魄,便相当于跟鬼府结了仇,以后再走轮回道的时候,岂还会有好果子吃?
  江津哀叹,这一鹿一人……真是孽缘啊,明明各自牵挂,却耽误了千年。
  ……
  “公子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没有,我便先走了。”
  小灵雀说道,这声音把江津的思绪拉回现实。
  “啊?你说……说了什么?”江津迷糊道。
  小灵雀再道:“果子我已送达,我便先回了,待白叔回来,还劳烦公子替我向他问声好。”
  小灵雀始终与江津保持着距离,在江津面前很是拘谨。
  她振翅,欲离去。
  “等等。”江津挽留道。
  他心头总是有些疑虑,若是不问清楚,自然不畅快。
  莫看这小鸟雀还是少女模样,可算下来,她至少也修炼千年之长了,江津年岁堪堪不过十九,为何一只千年的灵兽,会不自觉地惧怕他?
  若是换作修为,江津是元婴境,这小鸟雀已是回玄境瓶颈,只差一步就能进入洞虚境,自然也是能碾压江津的。
  小灵雀虽有些惧怕,可仍旧留下了,江津毕竟是白叔的徒孙,白叔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公子还有事?”
  江津径直问道:“姑姑好似有些惧怕我,这是为何?”
  小灵雀不曾想到江津会问这个,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公子应当知道血脉压势罢?”
  “血脉压势?”江津好奇。
  他倒是知道什么意思,无非便是某一种特殊血脉是另一种血脉的天然克星,无关修为。
  可这与他们之间有何关系?
  一人,一鸟,岂会有什么血脉压势?
  第46章
  江津心中疑惑,可小灵雀脸上认真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说谎。
  “我乃是人,纵是灵根特殊些,又岂会对你有血脉压势?”江津不解问道。
  血脉压制多常见于灵兽与灵兽之间,若是遗留有上古神兽的一丝血脉,这等血脉压制便会更明显些。
  “或是公子祖上乃是上古某个神族,也未可知。”小灵雀猜测道,“如此的话,你我之间便不限于灵兽对灵兽的血脉压势了。”
  小灵雀见江津依旧一脸惘然,于是又多解释了几句:“我们灵雀一族,传承的是上古青鸾鸟的血脉,能给青鸾血脉如此压势的,细数下来,也并无几个神族,公子仔细想想,或许能有些线索。”并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江津虽还未甚解,却知晓不好再耽误灵雀,于是恭敬道:“谢过姑姑指点,小辈江津斗胆再多问一句,不知姑姑尊称?”
  “不过是这龙骨山脉的一只小鸟兽,何敢惶谈尊称,贱名青粦,江公子记好了,有缘再会。”言罢,长翅一扇,卷起一道风,那小灵雀像是离弦的箭,呼一下窜远了。
  至于所谓的上古神族,江津还需回去找古籍,再细细研究。
  ……
  江津拎着脉葫回到大厅之中,心中暗想,白叔还缺这一味果子,必定还会返回来取,只需在此静候便是。
  又决定,届时见了白叔,即便是僭越了,也要好好再劝劝白叔,万万不可逆天行事,违背了天道。
  如此,江津在竹屋当中,又从清晨坐到了黑夜,很是无聊,却又不敢迈出竹屋一步。
  江津只好寻了一张卧椅,欲好好睡一觉,祈祷道:“希望明日清晨白叔能回来罢。”
  白叔一日不归,他便一日回不了连云宗。
  等到夜半三更时分,四周寂静如斯,可江津却陡然睁眼,皱皱眉头,竖耳警惕——他方才半睡半醒中好像听到了些熟悉的声音。
  可他睁眼后,屋内却静悄悄的,连只虫叫都听不到。
  莫非是睡迷糊了?错觉?
  他努力想记起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声响,却记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是道熟悉的声音。
  江津再次闭眼,待他睡到正深的时候,耳畔又响起了那道有节奏的“哐当哐当”的声响,恰恰是玉棺震动时,铁索相撞所发出的声音,一个个音符钻入江津的识海之中,组成了一道符文。
  这一次江津未能醒过来。
  “你离我越来越近了。”玉棺当中,一团模糊的黑影对他道。
  那铁索相撞的频次越发加快,密密麻麻的音符挤满了江津的识海,令得江津没了自己的意识。
  “来罢,我等你许久了。”黑影继续对他道。
  竹屋之中,江津依旧闭着眼,缓缓坐起身来,站起来,开始往门外走。
  他已经记不得白叔的叮嘱——不能走出这屋子——他现在,只一心循着铁索的声音往前去。
  江津走出了竹屋。
  榕树之下,在杂草的掩饰之下,四周有许多双眼睛正闪烁着精光,紧紧地盯着江津——是龙骨山脉里的那些凶兽,修为都不浅。
  它们还在张望,一旦确认眼前的猎物并无危险,它们立即便会扑过去撕咬。
  这时,榕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响,那是一种鳞甲划过树叶的微响,只有听觉异常灵敏的灵兽才能察觉到。
  杂草当中藏着的那些凶兽,听到了这窸窣的声响,毫不犹豫,掉头就跑——纵是眼前的猎物再可口,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定眼一看,原来是从榕树顶上爬下来了一条巨大的黑蟒,正半吊在榕树的粗壮的分枝上,朝江津一伸一伸地吐着蛇信子。
  这条黑蟒不光巨大无比,它的背上已有了尖鳍,额上也有了两个小尖角。
  这是一条即将要晋升为黑蛟的巨蟒,无怪草丛里的那些凶兽见了它要逃走。
  黑蟒贪婪地吮吸着江津弥散在空中的气息,十分享受,喜道:“白路这家伙还真是客气,竟在家里为我准备了如此可口的甜点。”
  三角形的舌头开始往前探,张开血盆大口,预备直接生吞了江津。
  可江津此时已被铁索的声响迷了心神,全然不知自己处于何境地,只顾着缓步向前。
  眼瞧着黑蟒的尖牙就要触到江津,一道青光划过,一对勾爪抓在江津肩上,千钧一发之时将江津从黑蟒嘴下救了出来。
  正是早上所见的那只小灵雀,青粦姑姑。
  青粦将江津扔到一处空地,使劲晃了晃江津,顶着血脉压势,急促喊道:“江公子,你快醒醒。”
  江津蓦的睁眼,终于从那连续不断的铁索声中挣扎出来,倒吸一口冷气,他抬头一望,尽是榕树叶,身边则是一脸焦急的青粦姑姑。
  他不是在竹屋之中吗?
  “青粦姑姑,我怎会在此处?”江津诧异问道。
  “此时还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你不如看看前头罢。”青粦指道。
  江津往前一看,只见一条巨大的黑蟒正盘在竹屋的周边,一对金色的蛇眼紧紧地盯着他,江津意识到,他此时是黑蟒的猎物。
  连连退了好几步。
  黑蟒有意盘在竹屋周边,就是为了断江津的退路。
  那黑蟒也不急着攻击,吞吐着信子,道:“青粦,我劝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不然休怪我不顾邻里情谊,连你一同吃了。”
  青粦道:“屈氓,他是白叔的徒孙,你敢动他一根寒毛试试,白叔岂能饶了你……回你的榕树顶,安分吸你的月光去。”
  屈氓却哈哈大笑,道:“青粦,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好欺骗吗?我们蟒族的嗅觉可比你们这些鸟东西要强些,这小子血脉不简单,你以为我察觉不到?”
  “你就不怕白叔?”
  白路敢霸着这榕树,便能说明他是这一带最厉害的灵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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