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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淮小时候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他想到小孩儿之前醉酒时的嚷嚷,心里泛着点酸酸涩涩的疼,声音柔和下来:“不难。”
  童淮微仰着头,眼里倒映着附近的霓虹灯光,好似盛着一泊五颜六色的星星:“那等我学会了,你就不用老载我了。”
  “你自学?”薛庭当没听到后半句话。
  “不行吗?”
  “不好。”薛庭认真地道,“会摔得很疼。”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自学的。”
  摔倒过,知道会疼,你这么娇气,舍不得你再疼一遍。
  童淮迷糊了一阵,醉后的逻辑不支持他思考太多,缓缓地哦了声。
  他安静了一阵,浓密卷翘的眼睫一扇一扇的,差点靠在薛庭怀里睡过去。过会儿又醒过神,忘了之前在说什么,喃喃:“你初恋是十七岁啊……”
  “嗯。”
  “你对象怎么样?”
  童淮还记得薛庭的对象,他第一次听到薛庭柔和的语气,就是在医院里听到他跟他对象打电话,承诺会考回去。
  就是很奇怪,他和薛庭同住半个月,也没见他和他对象打过电话。
  他忍不住想,不会是感情破裂,分手了吧?
  薛庭这么好,分手肯定是他对象的错。
  那分得挺好。
  薛庭不知道童淮的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揉了揉他的头发,沉吟片刻,声音轻轻的。
  “脾气不太好,不过很好哄,很乖,但很娇气。”
  嗤。
  童淮小心思非常活跃,跳来跳去的,暗暗冷笑,他这种纯爷们儿最讨厌娇气的人了。
  “那你喜欢她什么?”
  “很可爱,很漂亮。”薛庭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雾蒙蒙的漂亮眼睛,“我很喜欢。”
  三个很。
  这个颜狗。
  ……所以没分手啊?
  童淮心里顿时又不太是滋味了,像是酸溜溜的,小声嘀咕:“那你还说她坏话。”
  薛庭闷闷地笑了声,没接茬。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过。
  俩小孩儿成天乱跑,薛老爷子也不管,给他们留了盏灯,先睡下了。
  童淮醉得稀里糊涂的,在车上就扒着薛庭,枕着他的腿睡着了。
  薛庭也不想把人弄醒,秉承“轻拿轻放”原则,将人抱上楼。
  即使这样,被放到床上时,童淮还是醒了。
  他往床上蜷了蜷,警惕地盯着薛庭看了会儿,似乎认出这是谁,又很放心满意地“嗯”地点点头,浅浅阖上眼。
  薛庭指背抵着唇,忍不住笑了。
  随即又有些说不出的郁闷。
  ……这小孩儿对他毫无防备的,是真把他当好兄弟了。
  童淮做了一晚上的梦,老梦见薛庭那个神秘又讨厌的初恋,隔天醒来又是大中午。
  酒后脑袋疼,他浑身没劲不想动,缩在被子里一拱一拱的,并不很想起床。
  翻滚了会儿,童淮打了个呵欠,还是强迫自己从被子里钻出来,换了衣服,顶着头乱糟糟的头毛等薛庭。
  童淮的腿看着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恢复得快,崴得也不厉害。
  现在走路不成问题,就是一瘸一拐的不太好看。
  而且他怕痛,不乐意折腾自己金贵的腿。
  薛庭推门进来,打眼一看,又糟心又窝心,下意识别开视线,又转回来,声音微绷。
  “衣服穿好。”
  “啊?”
  童淮低头看了看,才发现t恤没完全拉下来。
  半截纤薄白皙的腰明晃晃地露着。
  他随便扯了扯,嬉皮笑脸地伸出手要他扶自己:“都是男人嘛,睡都一起睡过了,还介意这个呢。”
  薛庭的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下门把手,顿了顿,闷声不吭地走过去,把他的衣服仔仔细细理了理,一把把他抱起来。
  童淮愣了下:“哎,没让你抱……算了。”
  经过这一阵,他已经从抗拒到习惯了。
  他心大地掠过这一点,继续嘚啵嘚啵:“婷婷啊,有时候我怀疑你身体里住着个小姑娘,就跟你小名一样,看我掀衣服要叫,看我衣服没穿好也要闹……”
  薛庭:“……”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张启启合合的嘴,一瞬间冒出股直接堵过去的冲动。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能把这小卷毛养成这副没心没肺的德行?
  反正肯定不会是童淮满口鬼话里的“老爸欠款跑路,几个月才能躲过黑老大的视线跑来看他一次”。
  洗漱完,童淮下楼先喝了解酒汤,整头蔫哒哒的卷毛顿时再次焕发神采。
  他模糊记起了昨晚的一段对话,边吃饭边试探着问:“薛哥,我仿佛记得,你好像说要教我骑自行车?”
  薛庭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点点头,下一句“等你腿好了再说”还没吐出来,童淮金贵的脚顿时不痛了。
  他飞快扒完饭,兴冲冲地拉着薛庭跑到院子里。
  已经十一月份,往年临岚早早就飘了雪,今年的雪却迟迟未到。
  不过也方便了童淮学骑车。
  他的右脚还不太能使上力,幅度不大地动动还好,重心偏移就痛得站不住。
  薛庭把他扶上自行车,顺便掂了下重量——太轻了,瘦得骨头硌人。
  挑食又娇气,难以饲养。
  还是不爱吃饭的锅。
  喂胖点,捏起来手感好。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完全没在想怎么把人教会骑车的事,把住后车座,语气倒是很冷静,跟自己有多认真似的:“握紧车把。”
  童淮紧张地应了声,试探着把脚踩到脚踏板上,摇摇晃晃地踩了下。
  自行车骨碌碌一转。
  他右腿还没好全,平衡性不是很好,整个人顿时往右一倾,吱哇乱叫:“啊啊啊救命啊婷婷!”
  薛庭听到这称呼就脑仁疼,不过还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他:“再来。”
  薛老爷子泡了壶热茶,搬着椅子在门口看薛庭教童淮骑自行车,惊异于孙子的耐心和温和,笑得见牙不见眼。
  童淮平时耐心不佳,草稿纸多半不是打草稿用完的,而是写题写得心烦气躁了乱写乱画消耗的。
  为了学骑车,他倒难得沉心静气,断断续续地练到下午,总算能短暂地脱离薛庭的护持,晃晃悠悠地骑上一段了。
  薛庭想到他说“以后就不用你载我了”就心烦气躁,嘴角拉得平直,跟热情的薛老爷子一起鼓掌。
  ——然后童淮不知道怎么刹车,嘭一下就撞墙上了。
  薛庭就跟在旁边,及时把他一把拎回来。童淮没摔着,不知道疼,趴在薛庭怀里傻乐:“我是不是很聪明?”
  “……”薛庭看了眼横杠被撞弯的小四,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顺着他的意答,“嗯。”
  笨死了。
  周末一晃而过,临岚的气温跌破零度,北风呼呼狂刮,跟把刀似的,专往人露出的皮肤上割。
  天气预报每天都在预报会下雪,然而老天爷非常不给面子,一星半点的雪子儿都没。
  这个天气当然不再适合骑自行车上学,童淮也不想再一大早被挖出被子,磨蹭了会儿起床,吃完饭回家拿围巾和帽子——陈阿姨送过来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护得妥妥帖帖的,见薛庭依旧里面卫衣外面校服,担心他冻坏了没人教自己写作业,出来等公交时把长长的围巾解下来一截,踮脚给他系上:“你不冷吗?”
  薛庭藏着点自己的小心思,眼底神色温暖,把他往身边带了带,风轻云淡:“挺暖的。”
  到学校进了教室,童淮才把全身防护摘下来,犹自沉浸在学会了骑自行车的快乐中。
  赵苟苦逼兮兮地抄完了作业,转头见童淮情绪挺高,对这浓眉大眼的背叛者心生不爽,恶意调侃:“童哥这是谈恋爱了吗,这么高兴。”
  陈源一唱一和:“这你就不懂了,咱童哥浪漫着呢,要到初雪那天再表白,没见今年还没下雪啊?”
  “那咋办,要是今年不下雪,小童不就失恋了。”
  “滚滚滚。”
  童淮一颗少男心被玩弄,恼羞成怒,暴起扇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薛庭望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幕,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初雪吗?
  活了十七年,他第一次幼稚而殷切地希望,赶快下雪。
  又不要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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