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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觉得‘我们’是谁?”dee轻飘飘地抛出这样一句问话。
  边尧冷笑道:“你自己刚不是已经说了吗?专门拿出了对付’龙’的药物对付我们,这种情报是谁泄露给你的,我用脚趾都想得到。”
  知道我体内藏有龙魂的人屈指可数——月哥和小狼是不可能宣扬出去的,那么自然只可能是上次被师兄一口火喷在地上的相无征和他搭档。
  边尧指着旁边的男人,故意用挑衅的语气问:“这个人呢,也是你们组织的?你们招人到底什么标准,有没有底线啊,还真是来者不拒。”
  dee斜看了男人一眼,目光中也透露着些许不屑,但并未太过明显地表露出来。男人倒是没什么所谓地笑起来:“我指望着帮他们抓了你俩,立了功才好混进去呢。你问lunatic和他们组织什么关系?呵呵……lunatic可不就是他们组织,虽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闭嘴。”dee冷冷地呵住了他。
  她扫了我一眼,又看着边尧问:“你既然早猜到我是谁,却还是来了……难不成你是要投诚?只可惜,我们要的只有他。”她朝我扬了扬下巴。
  我往边尧身后蹭了蹭,露出一个脑袋,用欠扁的语调嚷嚷:“你来抓我啊!”
  dee:“……”
  边尧说:“可惜你这情报掌握得实在太一般了,以为用上点限制龙属的药就行了?你不知道吗,这东西对我们而言根本没有用——你压得住龙属,压得住真龙吗?”
  虽然用词有些狡猾,但边尧此言倒不算说谎,毕竟他体内根本没有龙力,何来限制一说。而我即使有龙力也根本不会用,所以这药物真是毫无意义的一个战术。
  “在灵域里是一说,现实世界打架我可是没怕过谁!”这样说罢后,边尧忽然暴起一脚踹飞了茶几,木桌就这样打着旋飞了出去,dee和男人下意识朝不同方向抱头一滚。
  木桌上的东西气力哐啷砸了一地,半罐啤酒直接洒在渣男身上,dee双手合十正欲拉开灵域,却惊讶地发现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头边尧已经一手扭过渣男肩膀,曲起膝盖顶在他胃部,对方吃痛弯下腰,后背又被边尧一胳膊肘狠砸下来——渣男直接扑街趴在地上,就这样被边尧三下五除二解除了战斗力。
  dee皱着眉,四下看看,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仰头却发现边尧已经抄起旁边的烟灰缸朝她拍下来了。我看得胆战心惊——这家伙不怜香惜玉也就算了,这种暴力街斗的打架方式是什么?我优雅的剑术老师呢???
  但事实证明我的顾虑是完全没必要的,因为dee轻松闪身躲过了攻击,只是迎头扑下来的烟灰却不好躲。她闭着眼“呸呸呸”地不停吐烟灰,手背在脸上胡乱蹭着。
  “你才省省别想发动灵域了!”我哈哈大笑,“边尧进门前就已经把磁场干预器打开了!”
  dee已经迅速睁开了一条缝,警戒地注意着边尧的动向。她被一嘴烟灰弄得够呛,满脸黢黑,愤怒得不行,竟然反手抽出一把小刀,朝着边尧便刺了过来。
  她先前在我家公寓的落泪戏码到此刻完全幻灭,这姑娘看着文文弱弱,打起架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小刀寒光闪烁,次次朝着要害位置划去,边尧左躲右闪,但这个屋子空间实在有限,他后退几步后,险些被渣男先前坐的椅子绊倒。
  “小心!”
  我正要上前去帮他,却见边尧脸色一变,大喊道:“人要跑了!”
  眼瞅着之前被边尧放倒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爬了起来,即将夺门而逃,边尧竟然还分出一点功夫单手撑着饭桌跳出来,一脚蹬在他腰侧,吩咐我:“你控制住他!别让他跑了!”
  我连忙扑上去从背后扭住渣男,掰着他的胳膊试图将他双手捆在一起,边尧回身伸脚一勾,将凳子举在手中,用椅子腿叉住dee把她固定在了墙上。边尧身高手长,捏住dee的手腕朝后一掰,小刀即刻脱手,被他一把夺回“哐当”一声扔进洗碗池里。
  我正要高兴,却见走廊方向的地板上凭空多出一片阴影。抬头一看,一个陌生男人从门外走入,手里还捏着一个滋滋冒火星的小仪器,正是之前边尧放在门外的磁场干扰器——用这个玩意可以打乱方圆十米距离内的磁场,让灵域很难生成。
  不好!他们还有帮手!
  我和边尧此来的策略本就是想要在不进入灵域的情况下抓住dee和渣男——上次和相无征一战时我俩被一顿痛殴,叫我深刻认识到自己平日里对付心思魔化的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在对付结下灵契的能力者时实力还差得很远。
  dee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到底是谁情报准备工作差?连自己对付的是谁都不知道,还敢只身来送死!”
  “起!”
  我手中一松,脚下一空,旋涡般的引力将我拖入下坠,一个陌生的灵域展开在眼前。
  冷。
  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
  灵域的场景还未完全稳定下来之前,彻骨的寒冷已经不容拒绝地包裹上来。
  “失算了——鹅鹅鹅唔——”我刚一张嘴就被灌了一大口冰碴子,我回头去看边尧,他果然也是冻得一哆嗦——这家伙不是恒温动物,对周遭环境的温度变化特别敏感,我明显看见他生物活性和求生意志瞬间下降了。
  好在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跟着月哥一起训练,一半时间在自己灵域,学习如何稳定的灵域的存在。另一半时间则全是在月哥灵域里呆着,以便于专心联系如何调动术体内部的灵力,对冰天雪地什么的都快免疫了。
  这样想着我稍微冷静下来一些,仔细打量周围,发现这个灵域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冰洞。脚下打滑不说,四周具是层层叠叠的寒冰,头顶悬挂着百千个钟乳石形状的冰锥,感觉动静稍微大一点就会掉下来把我插死,有一种达摩克斯之剑既视感。
  以前的我也许会被这灵域唬住,但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这种有明显边界的灵域都是为了把力量集中在小块场地上。月哥给我上的第一课就是教我如何把力量集中在湖边麦田者一小块区域上,不要去管远处的群山,以免驾驭不过来溢出的场地耗能。
  换言之,像月哥那种广袤无垠,又层层嵌套且巨细无靡的世界,才是真正强者的灵域。
  思及至此,我无能狂笑:“你这冰属灵域算什么,比我见过的差远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短短一分钟里,我手脚其实已经近乎麻木,我僵硬地伸了伸手指,拉过边尧的爪子捏在手里,几乎是靠意志力将金蛟剪握在手中。
  dee在灵域中脸上嘴里已经没有烟灰了,但仍然充满愠怒,她手中握着一根短杖,大概是从门外进来的男人所化。
  “渣男也在。”边尧在我脑中提醒道,我仔细一看,那渣男果然被困在其中一个冰洞里,同我们隔着一米厚的半透明冰墙,“看来她们也不放心他。”
  我呼出一口白气,正打算曲线救国,dee却已根本不想再和我们多说什么,她一扬手,我头顶的数个冰锥瞬间松动,直接砸落下来。
  我脚下一弹,两步跳开躲掉了,落地时却脚下打滑刹不住车,差点没摔一跤。这些冰锥很明显不是自然界的那种冰棱,下坠的速度比重力更快,而且尖锥直插入地,硬度也很不一般。
  dee故技重施,更大面积的尖锥扑簌簌地朝下落,根本躲不掉。我当机立断抬起胳膊,挥刀横扫一圈,将冰锥悉数斩断。然而冰锥断口飞溅出的冰碴子划过我脸颊和胳膊,带起一阵迟缓却不容忽视的痛意——细小的血丝源源不断冒了出来。这些伤口的疼痛和寒冷造成的疼痛混杂在一起,十分恼人,但所幸出血量不大。
  我抬头看去,断口很快又生成了新的冰,我心中有些恼火——这什么,千本樱的冰块版本吗?
  “别管那些,揍正主。”边尧理智的声音将我飘远的思绪拽回。
  只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音听起来些微有气无力,就连金蛟剪剑身的光芒都有些黯淡。
  “你在瞎想什么,”边尧说,“她现在的目的就是消耗你的热量和体力,必须速战速决。”
  话虽如此,但新一轮的冰锥再次延绵不绝下坠刺来——我想要朝哪个方向移动,那边就落下更多尖锐冰针,轻松将我逼退回原地。
  dee瞧我一顿胡砍乱砍,嘴边溢出一个笑:“不是说龙属抑制药物对你没用么?现在怎么了,嗯?”
  我抬头看她,明白她是误以为我使不出属性力量全赖她药物起作用,殊不知龙力什么的,我压根儿就不会调动啊。
  不过……我真的用不了这力量吗?那这早产龙在我身体里住着是干嘛使的,连个房租都不付的吗?
  脑中响起边尧无奈的声音:“我真是服了你,面前站着敌人的时候你非要想这些骚事情吗?集中精力就这么难吗?”
  “我找节奏呢你不懂。”我东跳西跳地躲避冰锥,身上的细小伤口越来越多,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血线。但也在躲闪时故意朝着一个方向蹦去,就这样迂回地离着dee越来越近。
  我一看她手中的法杖就明白了——这是个法师,近战肯定不行。
  又一批冰锥争先恐后地落下,这次我放弃了先前边躲边打的战术,转而双手握住金蛟剪成棒球棍的姿势,不顾某些漏网之鱼可能对我造成伤害,而是大刀阔斧地横扫一片冰柱朝dee抡去。果然,她立刻抬起短杖一挡,所有冰柱在她面前轰然碎成了冰渣。
  可这些飞舞的冰渣正巧为我制造了半秒钟的障眼法,我猫腰直冲出去,一个下劈直取她眉心位置。近距离下,我瞧见dee瞳孔瞬间放大,下意识将短杖横在我俩之间。
  “好!”边尧在我脑中叫了一声,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我的下一步动作——下劈的假动作虚晃一招,金蛟剪一分为二,剑刃金光闪耀,剑气带起一道鲜血,泼在一旁的冰墙上。
  dee连连后退,右手捂住左胳膊,指缝源源不断渗出血。
  过去的几个月来我都是以“无属性物理系”自居的,并没有什么依赖属性的毛病。dee虽然会些体术,但和边尧或相无征比起来都差远了,这倒是我近段时间里打得最得心应手的一次。
  “不知好歹。”dee咬牙切齿道。
  说罢,她没有给我再一次近身的机会,竟然使力将法杖插入了脚下冰岩。下一刻,冰洞里的温度再次骤降,半透明的冰墙上瞬间结满了白霜,连原本晶莹剔透的冰锥也都冻在了一起。我低头一看,金蛟剪上也冻住了一层冰壳,我忽然开始担心——不知金蛟剪是用什么金属做成的,在极低温环境下会不会变脆。
  “边尧,边尧你还好么?”
  “嗯……”边尧有气无力地应道。
  他听起来十分虚弱,我生怕一剑挥出去剑就断了,只听边尧又说了一句:“下次在沙漠地形打,我看谁敢搞我。”
  闻言我竟然很没危机感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边尧这个每次都在灵域里骂我打架不专心的人,竟然说出了这样近似撒娇的话。可我很快又笑不出来了——因为正当我试图抬脚之时,却发现鞋子也被冻在了地上。
  不妙。
  冰层越来越厚,空气越来越稀薄,冰洞的空间也越来越少,我开始渐渐喘不上气,意识也变得模糊——这一方面是因为氧气的缺失,另一方面是因为严寒的攻势。我手臂脸颊的细小伤口汩汩带走身体里仅存的热量,我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痉挛起来。
  我忽然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只是要抓住我,那么直接让我失去行动能力,冰的确是最有利的属性。
  我闭上眼,一口寒气深吸入肺,再缓缓吐出。
  月哥怎么教我的来着,我的力量究竟在哪里。
  我想到第一次拿起湛雷枪时,双手通电辟出落雷的感觉。我又想到面对刘承德的黑壳,金蛟剪一斩而下的悍然气势。我又想到,我被鼓皮重重捆住时,金蛟剪掉落在我够不到的地板上——他有可能被别人夺走的恐惧席卷我的全身。
  然后我失去了意识,却唤出了龙。
  身边好冷,冰要将我冻住了。
  大脑好困,我的眼睛要闭上了。
  最后,我回到了那篇澄净的麦田中,绿色的小蛇在草茎中游来游去,大耳朵薮猫扑着麦穗变成的蝴蝶,白狼淌过湖水,水花溅起化作一道彩虹。
  麦田上空的阳光是真的,小租屋里的暖气是真的,极光下壁炉里的炭火是真的,比这冰天雪地更真实。我胸口瞬间燃起一簇火焰,这火焰最初微弱又渺小,但却坚定着驱散着寒冷和疲倦。
  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冰已经快冻到我脸上了,可一层隐隐的半透明魂魄浮在眼前——我知道那是什么。我用尽力气感受着它的存在,只希望它不要再次瞬间消失。
  为我所用吧,求你了。
  天地不仁,龙魂不为所动,根本不为凡人的请求或苦恼而动摇,可我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胸口的火团愈发灼热,我手心微微发烫,胸腔里鼓鼓涨涨,好像有过载的力量堆积在我的血脉里,就快要承受不住地爆发出来了。
  然后,我忽然醒悟,我为这些力量找到了一个出口——它们顺着我的胳膊和手心,源源不断涌入了金蛟剪之中。
  我勉强低下头,看见一股岩浆般的赤红色顺着剑柄流入了金蛟剪的血槽中,赤炎所过之处,剑身无不泛起猩红艳丽的色泽。
  金蛟剪原本是泛着隐约金光的黑钢,此刻却耀眼得叫人有些不能直视。剑柄很快变得巨烫无比,烫到我几乎要握不住了。
  “呃——”
  边尧痛苦的呻吟声在脑中响起——这家伙每逢战斗之时总充当着一个教学任务npc的角色,难得泄露出一点个人色彩的动静,更别提这样的痛苦。我即刻吓坏了,连忙问:“边尧?边尧你怎么样了?”
  “好烫……”他难受得断断续续道:“好痛。”
  我的指腹已全是水泡,手心被烫得皮开肉绽,但奇迹般地,我一丝要放手的念头都没有,只有一股莫名的坚定决心贯彻始终。终于,金蛟剪的血槽被真龙魂力所注满,而剑身周遭方圆十米的冰墙竟然滋滋冒烟,滴水化了一地。我这才听见,痛苦呻吟的不止边尧一人,还有重重冰墙外的dee。
  对了,这灼热的龙魂是在她的灵域里,冰属的她受影响肯定是最大的。
  这就是属性的压制么?她用冰不费吹灰之力制住了无属性的我,此刻又屈服于强悍的龙力之下。
  金蛟剪的剑尖已经呈现出刚从炼钢炉中烧铸而出的金红色,甚至连金属本身都开始融化了。我胳膊控制不住地颤抖,而边尧竟不堪忍受地惨叫起来:“啊!!!”
  我也痛得牙齿打架:“边尧,边尧……坚持住。”
  我看见那尾透明的龙魂几乎完全融入剑身,只剩最后一寸头颅,我和龙对视了。
  身体的痛楚完全超越了精神,我的大脑清醒无比,甚至感觉自己是漂浮在空中俯看着这一切。年轻的蛟和古老的龙相遇了,宏大的力量眷顾在凡人头上。
  “边尧!”我大喊道,不顾剧痛双手握住了剑柄,“让我看看吧!你真正的样子!”
  恍惚之间,我看见烈火肆虐,吞噬了我的肉身,不但如此,那火席卷了天地,还吞噬了一条形单影只的青涩小蛇。
  可下一刻,灵魂从烈火中走出,剑身自融铁中重铸。笔直的剑身缠满祥云,龙吻互相咬合,龙鳞金光闪耀,圣人之下所有仙妖佛魔,面对此剑都是被一剪两断的下场。
  金蛟剪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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