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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沛急着戴罪立功,问道:“你们没联系上他们的法子?”
  农妇摇头,“他们找着买家将人卖了就会回来,这中间不回来的。”
  “庙的具体位置?”
  “这...农妇真不知道,我家男人只提过一次在山顶。”
  顾愈抬头看了晨雾稍变淡些了的山脉,将方沛叫到近前。
  他眼里情绪虽然冷淡,但讲话态度还算温和,“带人将房子都烧了。”
  “我们都交代了啊,大人这是何意?”
  “大人你莫要欺人太甚!”
  “大人就这点心胸?我等虽做了坏事,但也是被这世道所迫,大人将我们村子烧了,那往后,我们李家村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还怎么活命。”头发花白的老村长此时挺直了背,据理力争,有豁出老命的气势。
  顾愈将弓递给旁人,拿刀走到两撇胡子气得颤巍巍抖动的村长面前,垂眸看他,“我不和人讲道理的。”
  纵然他的手段在外人看来过于粗暴,但在抑武重文的大宁,儒风盛行,就算是市井小民也能振振有词的掰扯几句,如若秉着与人为善这么个原则,那许多时候便没办法真正掌控局面,控制局势。
  “你让开?还是我帮帮你?”
  村长先心生了些惧意,而后余光瞥见他衣袍上的蟒纹,心里一定,“大人和睦宽厚,请给我们村人一条...”回应他的是竖劈下的大刀。
  他身上迸出鲜血,嘴里也不能冒着血,似想说什么,但已再没了说话机会。
  顾愈抬眸扫了一圈挤抱在一起的村民,“还有人有话想讲?”他等了片刻,“既然没了,那便做正事吧。”
  木房瓦屋浇上油,而后点火。
  火起初不大,烧了莫约半个时辰后,火势随风起,将整个村庄变成一片汪洋火海。
  顾愈站在山路口,等着,远远看见十三四个身材壮硕的青壮年下山,奔向村子方向。
  跑了一节路,他们余光看见顾愈,先是生疑,而后看见绑跪一片的同村人,脸色大变。
  他们低声说了些什么,而后拿着棍棒锄头气势汹汹朝顾愈这边走来。
  “你烧的我们村子?”
  顾愈点头,反问:“前几日被你们抓走的娘子在哪儿?”
  “你把我们的人放了。”
  顾愈面色温和的笑了笑,“我答了你们的提问,你们理应先答我的,人在哪儿?”
  顾愈渐渐没了耐心。
  他知道自己状态,像是一张绷紧了的弦,已到了情绪失控的边缘。
  青壮年摸不清当下情况,还想和顾愈争辩几句,就见被绑着的汪庆婆娘跪着往前走了两步,高声道:“当家的,给他们讲啊,你们到底把人带去哪儿了?快啊快讲啊。”
  火海衬得顾愈安静神色带上几分无言的阴沉。
  汪庆知道自己婆娘是什么性子,他心里一惊,咽了口唾沫,道:“人跑了。”
  “汪老三,谁许你说的!”
  一道箭矢从汪庆耳边擦过,射中说话人的心窝子。
  人没了声息倒地。
  “你干什么!敢出手杀我们李家村的人,活不耐烦了你!”这人边吼着边举着手里的木棒向顾愈冲过去。
  顾愈抬腿将他踢倒,而后抢拿过他手里的木棒,一下一下敲在他头上。
  人被打得满身满头都是血,就这么着被活生生的没了气。
  顾愈直起身,扔了木棒,重新朝汪庆友好的笑了笑,“继续讲吧。”
  汪庆背脊发凉,抖着嘴唇开始讲话。
  宋绘上山的头个夜里便想法子跑了,他们已找人找了两日,但至今还没找着,现虽已经开春,但山里气温还低着,一个娇滴滴小娘子还活着可能并不大。
  他们今日正打算放弃,回村里。
  “人在哪丢的?”
  “小的可以带路。”
  皇权虽已走向衰弱,但在一些个敏/感问题上依旧保持着强势,顾愈的兵大都不能从边关带回。
  他如今手里能用的正规军不过千来人,除去安插进绍南城以及周边的人不能再动外,他这次来带了两百人,能将云丰山脉挨着寻一遍。
  顾愈留了两队人守着李家村的妇女孩童,其余人押着刚下山的男人重新往山里去。
  宋绘倒不知道外面因为她走丢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她蜷坐在树上,乖乖的咬着刚摘到的红果,心思长翅膀乱飞。
  她现差不多确认了迷路的事实,只是解决法子,一时半会儿还没头绪。
  调皮学的翻/墙爬树用上了,但小时候到底还是听话了些,也没偷摸出去爬个山积累找路经验什么的。
  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是换个方向继续走下去,还是顺着标记原路返回,又或者是待在原地耐上性子等些时日比较好。
  她正乱七八糟想着当下的情况,听见了呼喊说话声。
  山里实在是太冷,宋绘这几日都睡得不太好,她起初以为是幻听,没太当真,但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变大,宋绘渐渐察觉到了些什么。
  她顺着冒出嫩芽的树枝往外,看见穿轻甲的耿平从对面山林里走出,左右张望,嘴里还吆喝着“宋娘子”。
  第五十五章 怀有身孕。
  宋绘坐在火堆边烘烤着衣裳, 思绪混混沌沌,她想着顾愈来山里找她的话,又强迫着自己不要睡,至少等着见顾愈一面。
  两种不同念头扯来扯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 在听见一阵子金属叮咚的撞击声后, 宋绘偏头便看见领着一队兵出现在眼前的顾愈。
  他穿着龙蟒纹的官袍, 灰白色的袍摆和衣襟沾着血和泥, 整个人透着和往日温文尔雅大相径庭的另一面。
  宋绘站起身, 秋水翦瞳, 目光柔软, 在明艳的火色里漾开浅浅的笑。
  她身上的衣裳被树枝勾破, 脸上蹭上了泥, 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但这不损她颜色分毫, 她就像是费了好大劲儿从泥里破土出的幼苗,透出勃勃无畏的美。
  顾愈也觉着神奇。他在临安也见过弱柳扶风的女子, 也北上边关遇到过刚强有主意的姑娘, 但宋绘不属于她们任何一类。
  顾愈上前,在耿平惊讶的目光里,将宋绘拉到斗篷里,抱住她。
  顾愈在外向来克制受礼,这与他多年所受着的教育密不可分。
  宋绘稍有些意外,而后情绪软了软,反手拥他。
  顾愈稍有些用力,力量无声的透过肌肤传给宋绘。
  宋绘睁着眼仰头望天,迟钝想了一小会儿, 而后轻拍着他的背脊,声音很轻,带着那么些个安慰,“没事儿啦。”
  顾愈失笑,心口针扎般细密疼痛感消减下去,他贴了贴宋绘额头,语气松缓着道:“先找处地方洗澡吃些东西。”
  宋绘应好。
  顾愈将她抱起来,原路返回。
  宋绘头埋在顾愈臂弯里,沉沉睡过去。
  顾愈起初以为她只是累太过睡着了,过了一阵察觉出些不对劲来,他稍掀开斗篷,宋绘乖乖靠着他,面上没有血色,嘴唇苍白。
  顾愈握了握她的手,揉了揉她发凉的指尖,眼底情绪一寒,偏头看耿平,“让马车停到山脚来。”
  宋绘意识很模糊,隐约知道下山后便上了马车,钟娘替她脱换了干净衣裳,而后再怎样便没分毫印象了,待醒来时,她已睡在一张榉木床上了。
  她坐起身,钟娘听到动静的入了屋,她看见醒过来的宋绘,脸上先浮出喜色,而后折回门口边,对外喊了一声。
  钟娘走到宋绘床边,先替她披了件袄子,而后道:“大夫说娘子今个便会醒,这药早早熬好温在锅里了,就等娘子睡好起来用。”
  宋绘点了下头,温暾的眨了眨眼,“钟娘,我饿了。”
  “快到吃午饭的点了,...后厨有做些桂花藕丝糕,娘子要不先吃些垫肚?”
  宋绘又慢吞吞想了片刻,点头应了好。
  木门发出吱嘎一声,春瓷端着冒热气的陶瓷碗进了屋内。
  宋绘安静喝完药,然后眼巴巴望着门等钟娘回来。
  待钟娘真端着小碟回来时,宋绘反而不想吃了,只觉得整个人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钟娘将糕点递到面前,宋绘不太舒服挥了挥手,而后倒回被窝里。
  “娘子不想用这的话,有没有其余想吃的,我这便去做。”
  宋绘摇了摇头,“暂先不用了。”
  “娘子不为着自己,也要为肚里的孩子着想才是。”
  宋绘将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稍琢磨了一下意思,而后心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复杂情绪像是忽起得风浪,让宋绘一时间没办法辨别自己个儿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过了一阵子,宋绘稍微平静了些,她摸了摸平坦的腹部,感受到从四肢百骸深处漫出的温暖。
  顾愈推门进屋时便见着听钟娘絮叨孕妇注意事项的宋绘弯着眼,笑容里无声透着些欢愉,她两颊还有病愈的浅红,像是开到艳处的海棠。
  钟娘和春瓷瞧见顾愈,福身向他问好。
  顾愈颔首应下,“出去吧,我和娘子说会儿话。”
  两人齐声回着,一前一后离开屋子。
  顾愈坐到宋绘床边,顺着刚才脑海里想的,低头亲了亲她的嘴。
  宋绘稍坐起来些,摆手,“大人,我这还生着病。”
  顾愈握住她的手,按着习惯揉了揉她指尖,“我一个男人哪会有你这么娇气,过来些,再亲会儿。”
  宋绘迟疑了下,坐直身子靠过去。
  顾愈摸了摸她耳朵,偏头亲她粉白的耳垂,见她怯怯的侧开头,轻呵笑了一声,虎口抵住她的侧脸,不许她扭头,张嘴顶开她牙关。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顾愈稍微有些过火,待半时辰后两人分开时,宋绘唇/瓣水润红亮,半开衣襟露出的雪馒头隐约能看见两道红印。
  这些点纾解暂缓解了近渴,顾愈整个人身上压着人的气势稍敛,露出了有礼的温和,“怀孕的事都听钟娘讲了?”
  宋绘重系了系亵/衣的带子,应了下是。
  顾愈握着她的手,一边道:“你怀孕时日不长,胎儿还不稳,这回又受寒受得厉害,大夫开的安胎药每日都得服。”顾愈替她将两鬓碎发往耳后夹了夹,而后继续着,“祖母那边我已去信说了这事,你这身子不适合再奔波,先不急着去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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