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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安浅:“……”敢情水苏随便在海边看到有人,就将人往龙宫里带么?
  夏安浅想了想,忽然又问:“白秋练来过这个地方吗?”
  水苏:“你是说秋秋,她来过啊。可她比较倒霉,她还没走到这洞穴前面呢,就贴在外面的符咒所伤,吐血了。”
  夏安浅:“外面还有符咒?”
  她刚才怎么没看见?
  水苏笑得很开心地点头,“对啊,有符咒,来,我带你去看。”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符咒,我从前带人到这儿来,从未有谁被伤的吐血,直到秋秋来的时候,她吐血了我才发现上面有符咒。还是用海水做的符咒,很了不起,对不对?”
  夏安浅看着上方流动着的水,颇为无语。隐隐约约,她能看见那符咒上的字泛着流光。总感觉那些流动着的水,似乎是什么字一般。她皱了皱眉,再仔细地看了一遍那些字符。
  “洞庭一族,命绝于此。”
  夏安浅愣住了,然后问水苏:“白秋练是洞庭湖的鳍豚精吗?”
  水苏笑眯眯地:“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夏安浅想,怎么知道的都没关系,重要的是她觉得白秋练的母亲被龙君捉了起来,或许并不只是简单地因为白秋练不愿意嫁给水苏当太子妃。
  夏安浅被水苏拉去游荡了两个时辰,还去了一个大门紧闭的洞穴,然后无功而返。一路上,水苏都在念叨一些有的没的,弄得夏安浅直想打瞌睡。好不容易,水苏放她回客房,夏安浅才进客房里,就被吓了一跳。
  鬼使大人正坐在客房之中的蚌壳上,安风很欢乐地在他身上爬上爬下,鳍豚精白秋练正襟危坐在一旁的小木凳上,眼里还含着一泡泪。而劲风则是缩在白秋练旁边的小矮凳上,看到了夏安浅就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
  黑无常随安风在他身上乱爬,回头看向愣在门口的夏安浅,语气凉凉的,“安浅姑娘,总算是回来了,此行有何收获啊?”
  第51章 白秋练(五)
  夏安浅看着黑无常一副等着要跟她算账的模样,莫名地觉得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 她虽然是到了龙宫, 可也没惹是生非, 更没有给黑无常带来什么麻烦, 做什么她弄得像是个背着丈夫偷腥的妻子一样心虚?而且……夏安浅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比喻, 觉得十分不恰当。
  她和黑无常大人,是一清二白的男女关系。拿丈夫和妻子来做比喻,也是十分不恰当的行为。
  夏安浅这么一想, 原本的几分心虚荡然无存, 并且十分理直气壮。
  夏安浅说:“西海龙宫挺漂亮的, 海底里到处都是宝, 南瓜那么大的夜明珠都能拿来当一个洞穴的照明灯呢, 可见老龙君的仓库里还有许多压箱底的宝贝惹人眼馋。”
  而此时正在黑无常身上爬上爬下的安风跑到夏安浅身旁,伸出手握着夏安浅的两个手指。
  夏安浅看向他。
  只见安风咧嘴一笑, 另一只空着的手比划了一下,“哗啦”的一声, 地上就堆满了金银珠宝。
  黑无常见状, 长眉一扬,几乎要掉到地上去。好家伙, 这小东西是怎么顺手牵羊的?
  这时一直缩在白秋练身后的劲风探出个头, 跟夏安浅告状:“我都忘了跟你说, 龟公公带着我们玩海底的时候,安风趁着龟公公耳朵不太好使,藏了许多好看贵重的东西。我想让他还回去, 可他不听我的。”
  安风俨然不知劲风正在告状,他开心地围着那对珠宝转了两圈,然后双手叉腰站在夏安浅跟前,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
  夏安浅看着他的模样,好气又好笑,自从第一次带着安风到人间,金银珠宝能换来他们想要的东西这样的观念就已经在安风的脑海里根深蒂固了,每次看到这些钱财之物,安风都会搜罗来想要送给她。这百把年来,夏安浅既要忙着纠正安风,灌输他君子爱财取之以道的观念,还要忙着将他偷偷搜罗来的钱财物归原处,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夏安浅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否有必要检讨一下她对安风的教育方式。
  可她并没有在安风面前表现得十分爱财啊,应该……没有的吧?
  夏安浅看着安风的模样,心里柔软得快要化成一滩水,可又不得不板着脸,“不可以,这些东西都要还回去。”
  安风扁嘴,生气,直接往地上一坐,拿后背对着夏安浅。
  夏安浅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每次她要将安风将带回来的东西还回去,他都是这个样子,屡试不爽。
  而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的白秋练看得瞠目结舌,劲风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你习惯就好了。我们家安风就喜欢拿这些金灿灿的东西回来给安浅。”
  白练秋:“……”
  她现在相信之前夏安浅说她到龙宫并不是要救她的母亲这话是真的了,因为她们到龙宫之提都没提到过她的母亲。一想到这个,白秋练的眼睛都红了,低头咬唇,难过到不行。
  黑无常望了白秋练一眼,然后跟夏安浅说道:“你随我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夏安浅眼角微微一挑,看向他,“什么事情?”
  黑无常望着她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抹笑。好似每隔一段时日见到她,都是一副不同的面貌,唯独是那眼角眉梢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几分灵动之意,不曾改变。
  黑无常:“你若是想我在这里说,也是可以的,但你确定吗?”
  夏安浅闻言,没忍住横了他一眼,“我与大人之间,并没有任何不可告人之事。但大人担心此间耳目众多,想跟我私下聊聊,也是可以的。”
  黑无常看着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笑了笑,也不与她计较,径自走出了夏安浅所在的客房。
  说起来,他那样冒昧进去夏安浅的客房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可经不住安风和劲风两人跑进跑出,而他在外头不经意间察觉到了里头隐隐有不属于夏安浅的气息。夏安浅身上有障目珠,因此她身上的气息都会被障目珠掩盖地彻底,使她看着与常人无异。可她所居住的客房,却隐隐缭绕着既不属于安风也不属于劲风的妖气。
  于是鬼使大人在安风扯着他要他进去的时候,就顺水推舟地进了夏安浅的客房。一进门,就看到劲风正在和鳍豚精在说话,那两个人看见他,还当场吓得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一看便知是做贼心虚的模样。
  对别人从来都不会责任心过剩的黑无常,每次遇到安风和夏安浅的时候,那过剩的责任心就会跑出来作祟。
  黑无常无视西海底巡逻的一干虾兵蟹将,将夏安浅带回了他落脚的院子,等夏安浅进来之后,他还很顺手地施法,设了屏障,让外面的人无法窥视里面的情况。
  夏安浅看着黑无常落脚的院子,啧啧称奇,“龙君的客人,和龙太子的客人,这差别未免太大了。”
  黑无常却不想理会她的顾左右而言他,直接说道:“白秋练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是淌浑水,你别乱搅和。”
  夏安浅一怔,默默抬眼瞅着他。
  黑无常迎着她的视线,继续叮嘱她说道:“还有水苏,你也别跟他走太近。”
  夏安浅眨了眨眼,反驳说道:“为什么不能跟水苏走太近?我觉得他挺可爱的,心思单纯,让人一看就透。”
  “很多事情,并非是你所看到的那样。过几天就是西海龙君的寿辰,你别弄得人家的十万岁大寿还过得不愉快。”
  夏安浅闻言,默了默,才用徐缓的语气跟黑无常说道:“我并不想让西海龙君在他十万岁寿辰那天还不愉快,可我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我傍晚时分,触碰到了一个结界。结界之中,能让人察觉到龙息,如果不是水苏设的结界,那么就应该是龙君设的。我动了他的结界,他应该是有所察觉的,可我等到如今,都没等到他派人来将我扫地出门。”
  黑无常听到夏安浅的话,觉得额角的两条小青筋就不受控制,欢快地跳了两下。
  夏安浅又说:“大人,你觉得龙君为什么不来找我算账?”
  她刚才在被水苏带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海底龙宫,虾兵蟹将无处不在巡逻,过几天又是龙君寿辰,访客甚多,什么地方是禁忌这些事情,应该都早已标识好。可通往那个洞穴的道路,一路都是黑压压的,直到洞穴门口,才有一颗南瓜那么大的夜明珠挂在上头用以照明,而虾兵蟹将也不见踪影,就只有几个水母在里头上下飘浮。
  黑无常听到夏安浅的话,已经隐约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搭腔,修长的五指搭在了一旁钢刀的刀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大人。”夏安浅喊他。
  黑无常转头,看向他。
  “你刚才让我别跟水苏走那么近,为什么?”
  “你认识他很久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他西海龙太子,看着天真烂漫没脑子,可也不等于他就是一个好人。”
  夏安浅被黑无常的的话狠狠地噎了一下,她知道有时候黑无常说话一针见血不留情面,可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说话也能这么毒舌。
  夏安浅又说:“我觉得我之所以能到那个洞穴之前,是因为有水苏在。他是龙君的儿子,龙君的结界防不了他,也是正常的吧?大人,你说我们能让水苏再带我们去一趟那个地方吗?”
  黑无常闻言,心想这话不是异想天开么?
  他本想斩钉截铁地将夏安浅的话回绝了,可眼皮一掀,就看到夏安浅站在他前方,盈盈双目就那样望着他,姿态安静又带着几分柔软之意。黑无常这些年来,已经很少看到夏安浅有这般模样了,因为自从她放下执念,带着安风和劲风在人间游荡修行了百年之后,黑无常觉得夏安浅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被困在河边的小女鬼了。
  她武力值并不算高,可灵气却意外地充足,法术初有小成。
  大概是因为她身边有安风,从来都有恃无恐,有看不顺眼想要收拾的精怪,她打不过就让安风上,即使说不上是惹是生非,可也绝非是那种安安静静地韬光养晦的主。即使是在他面前,有时候也是可恶得让他牙咬咬。
  她给他的眼神,也难得与安静温柔扯上关系,大多数时候都是揶揄的,挑衅的,不服气的……有时候一看她的眼神,都觉得她真是从心底里想要揍他一顿。可他看到她那样的眼神,就更想逗弄她了。导致夏安浅这百把年来,似乎都不曾像此刻这般,将安静的目光放在他身上,无端让他心中生出了一股柔软的情绪。
  就是这股出现得不太恰当的柔软情绪,让黑无常把嘴边的拒绝吞了回去。
  可他才把自己的那句拒绝话语吞回去,就听到夏安浅说:“如果大人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将离恨镜留在了那个地方,即使我不去那里,也能知道那里的动静。”
  离恨镜是夏安浅这些年搜罗的宝物之一,离恨镜上加持了主人的灵力,主人能透过离恨镜清楚地看到镜子所处的地方。
  黑无常:“……”
  夏安浅都是什么时候搞来的这些古灵精怪的玩意儿?!
  第52章 白秋练(六)
  黑无常觉得自己眼角的青筋如今十分欢乐地一跳一跳的,“你怎么会有离恨镜?”
  大概是黑无常的声音此刻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 夏安浅低头整理着身上的披帛, “哦, 这个镜子, 是我花了不少心思才得到的。人间也有修道修仙之人, 那些修士什么稀奇古怪的宝贝都有,只要有心,总是可以遇到一些有用之物。”
  黑无常哼了一声, “难怪安风在龙宫里顺手牵羊的本事那样强。”
  夏安浅听到了, 却十分不满, 反驳说道:“大人可别乱说话, 这些年来我们在人间花费银子呢, 是我和劲风挣来的。别看劲风那样胆小的模样,可会精打细算了。原先我们也挺潦倒的, 后来不是大人诳我的那本无字天书能看到字了,我能修炼法术了么?有点本事, 就能挣点银子, 其实挣得不多,刚好够我们几人行走人间花费。”
  至于那个离恨镜, 当然不是用钱换来的。夏安浅和安风他们在人间游历的时候, 恰好遇见一个修士被仇家追杀, 那个修士看到夏安浅,病急乱投医,想她施以援手。夏安浅当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被仇家追杀的修士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可是要修功德呢。可经不住修士不经意间说他有个离恨镜那样的宝贝,只要他连上镜子上的神识,就能看到镜子所在地方此刻发生的事情,如果能力再强一点,还能回溯那个地方曾经发生的事情。
  夏安浅不想要银子也不想修功德,她想要那面镜子。
  于是就跟修士说,她可以帮他,但代价就是离恨镜。修士听夏安浅一张嘴就要他的法宝,心疼得在滴血,无奈仇家越追越近,他又受伤了,只好割爱。修士心术不正,打的念头不过也是如果他逃不过,夏安浅一行人救了他当然好,如果夏安浅一行人打不过他的仇家,那多几个人陪着他一起死也没什么坏处。
  修士没想到,夏安浅还真的将他的仇家打退了。修士没法子,他受伤了,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他要是不将离恨镜给了夏安浅,说不定夏安浅就会拿出修理他仇家的狠劲儿来修理他,于是只好眼睁睁看着夏安浅拿走了离恨镜。
  黑无常闻言,没忍住打量了一下夏安浅。一头青丝是一个银环固定着,样式简单大方,看着是普通的式样,可却蕴藏着灵力。身上的浅碧色的衣裙颜色并不招摇,可留神一看,却发现那渐变的颜色和低调的暗纹大概也要花费不少精力和时间,其他的不用再看,光看她的头饰和衣物,黑无常就觉得这些年来夏安浅挣得不概并不止是一点点。
  他睨了夏安浅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你长了不少本事。”
  夏安浅十分谦虚,笑道:“在大人面前,都是雕虫小技,又怎么敢说是长了本事。”
  黑无常看着她有些小得意的模样,心中有些莞尔,虽然额角的青筋不怎么跳得欢快了,但是该警告的还是得警告:“不管怎么说,白秋练之事,你不宜插手。”
  夏安浅:“为什么?凡事都应该有个缘由,不然我怎么跟劲风解释?”
  黑无常扫了她一眼,“真想知道?”
  夏安浅点头。
  传说很久很久之前,如今在洞庭湖的鳍豚精先祖是天上某位了不得的神君养在池子里的鱼,化形之后陷入儿女情长之中,当时仙界正跟下界的魔物斗得你死我活,那个化形的鳍豚精喜欢上已经被魔气侵蚀的仙君,犯下大错。后来入魔的仙君殒灭了,鳍豚精在诛仙台上受刑之后,天帝看在她的主人曾是上古神君的份上,网开一面,将她逐下凡间,当一个小散仙。
  一直以来,洞庭鳍豚一族这些年来一直没什么大事,可在三千年前,又出事了。
  似乎这一族的女儿都喜欢为情所困,三千年前,白秋练的外婆对西海龙君一见钟情,可惜龙君却并没有看上她。鳍豚精模样长得极美,从来都是被众妖追逐的对象,被龙君看轻了一怒之下,便与那些追逐她的男妖欢乐双修,荒唐了好一阵子,还产下一女。那女儿大概就是白秋练的母亲。
  五百年后,西海龙君得了莲花花神之女为妃,一往情深。
  再过三百年,西海龙君和花神之女喜得麟儿,取名水苏。
  在洞庭湖中的鳍豚精,看着曾经喜欢过的西海龙君娶妻生子,而她一时赌气,生下女儿,大概是再无得到西海龙君青睐的时候。她因爱成恨,心魔渐重,成了洞庭湖中的堕落之妖。
  可与此同时,恰逢与西海龙君闹了小脾气的西海王妃带着水苏回去看父亲,途中遇上鳍豚精。凡间妖物陷入心魔,一旦堕落,便妖力无边,有时候天界战将尚且无法收拾,更何况花神之女并非战将。鳍豚精害得西海龙王妃陨灭在洞庭湖边上,而年幼的水苏也无法幸免,莲花花神倾尽神力,为水苏续命,才让当时才两百岁的水苏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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