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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我们的老连长呀。每年,梁文科到青屿去讲传统已是新兵下连后的必修
  课。过了时间不到,连队还会派人去接、去请。三十几度春秋过去,他梁文
  科依然是青屿战斗集体重要的一员,他的名字已经和青屿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了。
  问题是,现在中国,福建,乃至厦门,又还有多少人知道青屿?老人
  告辞。最后的话语是:你多写写烈士们,给他们扬扬名。甭写我,我很普通,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值当写。
  站在旅馆玻璃窗前,看老人瘦削的背影踽踽远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之
  中。就是那一刻,我决定要用一节来写梁文科和青屿。
  不仅仅是记录一个从万余发炮弹破片中走出来的普通人和普通小岛,
  而且是记录在毁灭性冲击波中立于不败的意志和信念。
  4
  午夜,炮战方酣。
  一发燃烧弹在三炮阵地上爆炸,弹药库周围起火!
  火是白色的,像一片耀眼的碘钨灯。烟是灰蓝色的,像一团团随风蠕
  动的棉絮。
  大火浓烟吐着几丈长的舌头,顺着弹药库的出入口往里窜。
  又一发敌弹打中了交通壕上的掩体。猛烈的冲击波将火窒息,塌下来
  的沙石封死了弹药库的通道和出入口。
  险情自然排除。
  战士们都松了一口气,大炮又开始吼叫。突然有人喊:“不好,李士生
  (弹药手)被堵在弹药库里了!”阵地上的气氛顿时又呈现紧张。
  所有可以暂时离开战位的士兵都冒着炮火奔过来。工兵五连指导员王
  邦德正在旁边阵地指挥抢修工事,也带着一排赶到现场。
  没有谁下达命令。抢救战友就是命令。炮兵和工兵一起动手,锹挖镐
  刨,铲去了覆土,砍断粗梁,在弹药室顶端开了一个“天窗”。
  洞口,冲出一股股浑浊的烟雾,把人熏呛得昏晕欲倒,鼻涕眼泪一起
  流。
  王邦德屏住呼吸,强睁开眼,扒在洞口,打着手电筒往里照,隐隐约
  约发现离洞口五六步远的地方,李士生正头冲下趴在那,任凭众人大声呼唤
  也不动弹,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三班长杨耀明把帽子往地上狠劲一砸,说了声“指导员,我下去!”撑
  住洞口就往下跳。王邦德赶紧用手电给他指路。眼瞅着他一阵乱摸,终于抓
  到了李士生,拖了两步,只来得及喊出一句:“拉不动啦!”便一头摔倒在地。
  二班战士管在贤急了,在嘴上蒙一块毛巾,纵身跳下。弹药库内已没
  有多少氧气,浓烈的硝烟是掺杂了多种有毒气体的氧化碳,超量吸入,轻者,
  会伤及大脑及神经系统,重者,将危及生命。管在贤大声咳嗽着向里模,刚
  刚摸到班长,自己也倒了下去,前后还不到10 秒钟。
  王邦德在洞口看得真切,把手电筒往旁边人的手中一塞:“你们拿着!”
  跳了下去。同志们急忙围住洞口,也不管敌人的炮弹正在寻找目标,十几只
  手电一齐往洞里照,大家却在喊着:“指导员,小心呀!坚持住!”这时候王
  邦德已经抱住管在贤的腰,咬紧牙关一举把他托起来,对着洞口说声:“你
  们快往上拖呀!”又摇摇晃晃回过头去抱第二个。他拼着最后一点气力,把
  杨耀明也托了起来。洞口拉起杨耀明,王邦德便一头栽倒。
  战士钟伯添跳下去,刚刚抱起王邦德,就全身发软,昏倒在地。
  六班万金根跳下去,没走几步,也倒下了。
  六班长黎木容跳下去,他动作迅速,麻利,终于把王邦德和两名战友
  托了上来。
  一场惊心动魄的救人与救“救人者”的战斗结束了。其结局是为了抢
  救早已被毒气闷死的李士生,指导员王邦德牺牲,三班长杨耀明、战士管在
  贤等负伤。
  战士们尤其怀念王邦德。他当时不过二十七八岁,因长期闹胃病,又
  长着一脸络腮胡,人显得格外的瘦、苍老,这副模样在十八、九岁年轻人居
  多的连队,倒具有了一种长者的风范。王邦德到底是“严父”还是“慈父”,
  战士们说不清,都说他平时好训人,训着训着有时候脏话就出来了,弄得人
  挺难接受。又都说他确实是全身心地爱兵,像攒下微薄的津贴费给伤员买鸡
  蛋,大热天拎着水壶挨着班给战士送凉茶,演习时全副武装还抢着背伤员这
  类事,他经常干。就在十几分钟前,他看到一个战士抢修工事磨破了手,还
  马上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命令那个战士戴上。士兵们回忆,有一次晚点名,
  他为个战士违纪而大发脾气,说着说着走了嘴了:“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恨铁
  不成钢吗?我要不是把你们这一百来号人都看成我儿子,我他妈才不管呢!”
  平时,没有人敢去触犯王邦德的“权威”,但并不等于对他就没有意见。连
  队发扬民主,有人尖锐提出:“指导员有军阀主义。”他虚心地在小本上记着,
  散了会,他把提意见的人拉到一边,悄悄说:“你小子以为找个妈妈婆婆来
  就能带兵吗?自古而今,没点‘军阀’还真治不了军哩!以后别吃饱饭撑的
  瞎提意见。”王邦德突然间去了,报纸上的文章称他为“共产主义战士”。在
  工兵五连,没有人去细细推敲这样一个称号对于他是否贴切,工兵五连对他
  的评价是一片无言的痛哭之声。喜欢他得过他帮助的人哭,挨过他的批评、
  对他有意见说他有“军阀主义”的人也哭。听到他牺牲的消息时哭,待到给
  他开追悼会、下葬的时候又哭。工兵哭,炮兵也跟着哭。
  一个基层指挥员,身后能得到那么多士兵的眼泪,那他一定得到了最
  崇高的奖赏。
  蒙古族的传统认为,战场上,士兵的血是从胆里流出的。士兵的泪是
  从心上流出的。
  ※※※※※
  我查阅了自8 月23 日至9 月20 日炮战最为激烈的一个月内,福建前
  线指挥部发往北京的战况统计,我军总共阵亡49 名,失踪8 名,轻重伤202
  名。
  对于一场大战而言,这确实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况且只是对岸损
  失的五分之一或六分之一。但是,即使是这样一个很小的伤亡,在某种意义
  上甚至也是可以减少或者避免的。只要首先想到保存自己,安业民、王邦德
  今天大概正在安度晚年。
  时光过去了三十余年,当和平的曙色映照着宁静的海峡,昔日的刀光
  火影早已悄然褪去之时,有人或许会问,王邦德和那些死者伤者所付出的价
  值是什么?一位当年参战的中级指挥员沉思良久,用激昂亢奋的声调吟诵了
  悬于客厅的他书写的两对条幅。
  一幅是:勇为戎德,忠乃武魂。
  另一幅是:国在山河破,人逝正气存。
  5
  得承认,那场炮战中活着的英模,炮三师十七团四连二班三炮手胡德
  安该坐第一把交椅。
  1959 年,重伤初愈的胡德安到北京参加炮兵第二次积极分子代表大会,
  受到极其隆重热烈的欢迎。高级首长们看望、合影、题词。工厂、学校、机
  关、街道争着抢着请他做报告,一共讲了四十五场,听众达七万人次。参加
  国庆十周年观礼,在纪念大会主席台上,他坐在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的
  后排。陈毅、聂荣臻、叶剑英三位元帅握住他的手说:小胡,你不愧是人民
  的“钢铁战士”呀!
  胡德安也没想到,自己为保一门炮出了名。
  ※※※※※
  炮战前夕,二班的战士们一边擦炮一边拉呱。一位新战士忽发奇想,
  提了一个怪怪的问题:如果没有了大炮,咱炮兵可咋办哪?一个说:咱就当
  步兵呗,端步枪、冲锋枪照样能把敌人打垮。
  另一个说:没了大炮,任务也照样得完成。咱们一人背一发炮弹游过
  大海去,和目标同归于尽。
  装填手胡德安说:别瞎扯了,没有了大炮,咱炮兵就成了一堆肉,每
  天吃喝白长膘。记着,炮兵有啥别有孬,炮兵没啥别没炮。大炮可是咱炮兵
  的性命根子。
  ※※※※※
  战斗打响,四连二班的炮打得很顺很畅。
  胡德安像一个大力机械人,快节奏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抱弹,转身,
  猛力一推,将炮弹上膛,装填药筒。。伴一声巨响,炮口喷出二尺长的光焰,
  大炮整体剧烈地蹦离地面,过一会儿,便可看到对面金门又绽开一簇灰白相
  间的烟花。
  一门炮二十四发。
  上百门大炮上百个二十四发。
  料罗湾海面激起了一座座水的山峰,沙滩上烧成了一片烟火的海。
  第二十五发刚刚上膛,弹药室便被敌弹命中,轰然起火。火焰如山洪
  爆发,带着呼呼的鸣啸奔泻到炮床上。
  班长带着战友们紧急撤出。胡德安没挪窝,他心疼这门炮。
  烈火已将炮身包围,炮膛里还有一颗炮弹呢,如不立即发射,就会发
  生炸膛。
  火用滚烫的身子燎烤着他,浓烟像无数钢针刺得他睁不开眼,他一阵
  乱摸,终于摸到了拉火绳,双手和臂膀猛地向后一甩,炮身暴跳,一颗炽热
  的“危险”飞出了炮膛,飞向了金门。
  他灿然一笑。
  拔腿要走,左脚踢到一件硬物。他娘的,猛然间记起来了,炮床上还
  留着一枚炮弹哪!
  必须把它打出去。
  没有丝毫迟疑,他弯腰抱起发烫的弹体哐啷一声便填进了炮膛。又抱
  起一个药筒准备装填。混帐,那药筒竟在手中燃烧起来。可能只有一秒钟,
  人的本能和忍受极限逼迫他把药筒马上丢掉。有人测算,那一秒钟之内,他
  所承受的高温,相当于有一块合金钢在手中燃烧熔化。
  踉踉跄跄冲出工事,眉毛头发正烧得吱吱啦啦响。狂奔到连发令所旁,
  两手举起一小罐凉水从头顶浇下来。火仍在身上烧,战友们撕扯下他燃烧的
  衣服,才将火完全扑灭。再看他,几乎烧成了一块焦炭,皮肤一块块脱落,
  只有胸前巴掌大地方和双脚尚存肉色,其他地方都是黑糊糊的,流着红黄相
  间的血水。
  他栽倒在副连长怀里,昏死之前,说了一句:快救火,保炮!
  胡德安伤得够重:连续昏死17 天,全身烧伤面积达到66%,脸肿得像
  猪头,双臂、双手的皮肉多处破裂,一根根黑乎乎的血管像烧焦的橡皮管子
  般裸露着,惨不忍睹。每天换药,都是一次生与死的煎熬,扯筋裂骨般的疼
  痛搞得他大汗淋漓四肢颤抖,牙根嚼得咯吱咯吱响。医生说,你要是受不了
  了,就喊就叫就哭吧。他说,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唯有在进入昏迷状态
  时,才会急促地大口大口吸气,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阵阵分散化解巨痛的呻吟,
  像颠簸在崎岖山路上快要塌下架子的牛车,尖厉悠长。
  几个月过去,胡德安没有塌下架子,支撑住了。他的烧伤面积比安业
  民还多6%,居然神奇般地度过险关,存活下来。年轻的护士们在他床头柜
  上插上鲜花,为他高兴得抹眼泪。他傻乎乎说:我死不了了,你们咋还哭?
  我死了你们也甭哭。参军前,我奶奶过世我都没哭。
  可是有一天,从来不哭的胡德安哭得好伤心。
  连长告诉他,他们班那门炮没能保住,烧成个铁疙瘩了。
  他呆楞了一会儿,泪珠子便扑扑往下掉:唉,都怨我,没把那个药包
  扔得远远的,就扔在大炮旁边了。我这个伤受得真不值当。
  人们没想到,他不哭则已,一哭便关不住闸。大家七说八劝,好半晌
  才收了场。
  哭是人类一种表达真诚情感的方式。到了伤感处,铁石汉子也会哭。
  胡德安当了那个时代的“大英雄”。
  ※※※※※
  忘了哪位作家说过,“死去的英雄是塑料花,老是那么鲜亮。活着的英
  雄是昙花,只有一瞬的光彩。”1958、1959 年,“胡德安”三个字在各大报
  刊出现的频率可能仅次于“毛主席”、“周总理”。
  1960 年,人们偶尔还能从报纸的边边角角上读到这个名字。
  再以后,这个曾震撼过多少人心扉的名字便渐渐从报刊、从人们的记
  忆中消失。
  到了九十年代,若要提起“胡德安”,十万人中大概九万九千九百九十
  九个会摇头说“不知道”。
  这很符合人们普遍的崇拜心态,“偶像”不能老是一副面孔,“英雄”
  也要超时常新。
  大概也只有我这个痴人很想知道,胡德安拖带着一个重残之躯,在这
  三十年风风雨雨中是否依旧活得“英雄”。历史的责任感加好奇,驱使我给
  安微省霍丘县民政局发去信函:1958 年炮击金门战斗中,贵县籍战士胡德
  安,为保护火炮,与烈火搏斗,负重伤,成为全国闻名的战斗英模。为撰写
  炮战史料,本人希望了解胡德安同志近期情况。希贵局于百忙中函告为感。
  1992 年10 月12 日我将信发出。12 月1 日接到电话,对方称:我是胡
  德安,我已到北京。
  第二天,我见到了我笔下的“英雄”。一米七五的个头,一身洗得发旧
  式样早已过时的藏蓝色干部装,安徽口音很重,特别是一脸伤疤和一双被烧
  得重残像鸡爪一样蜷曲的手,勿须证明和介绍信,也一眼可以认定,他就是
  曾声名远扬的胡德安。
  我说:老胡,您怎么说来就来了?他说:民政转来你的信,我想八成
  北京有啥急事找我,还是跑一趟讲得明白。
  我说:老胡,您来得正好,关于您那段我刚写完,您看看是否实事求
  是。
  他看了,说:事是那么回事,就是对我一个人宣扬多了。实实在在,
  我们班当时表现都不孬。
  着火那会儿,叶英琪、吴海福两个人正在弹药库搬炮弹,叫大火闷在
  里边没出来。后来弹药库爆炸,两人的碎肉碎骨头碴子捡巴捡巴捡了一脸盆,
  下葬的时候大体上分了分,其实哪里还分得清呀。二炮手任春德也烧得够呛,
  百分之五十面积吧。炮阵地旁边是一个鱼塘,叫敌人炮弹炸成了一片烂泥浆,
  小任疼得受不了了,一下子跳进去,膀子上的烂皮烂肉全掉了,看着那个惨
  哪。当时不懂,不跳还有个救,跳下去就没救了,医学上叫“血液中毒”,
  老百姓叫“毒火攻心”,其实就是恶性感染,在医院抢救了七天,没救过来,
  牺牲了。我当时也疼得受不了啦,浑身就像下烫油锅一样疼,也想跟着任春
  德往池塘里跳,叫指导员一把拉住了,他用劲过大,把我手腕上烧烂的皮肉
  都拽扯掉了。你瞧,这手脖子上的伤疤还在。
  当时只觉得嗓子眼着了火,像含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不想别的,就是
  想喝水,直到现在,我的嗓子一天到晚发干,没饭吃忍得往,没得水可忍不
  住,不管走到哪里都得备好水带上。
  胡德安从挎兜里拿出一个装满茶水的玻璃瓶,拧开盖,喝一口,接着
  说:炮毁了,不光我一个人哭,同病房我们班的陈家明也哭了。你想,我们
  做了那么大的努力,那么大的牺牲,不就是为了保护炮嘛。炮没保得往,就
  是没有尽到责任,当时确实伤心得很,饭都吃不下了。。他又喝一口水,小
  声说:沈同志,我到北京来是有个问题,也不知当提不当提?我这才反应过
  来,他这次到北京来住十元钱一天的地下旅店,并不是来看我写的文章,即
  便是关于他的文章。
  这是一个需要罗嗦老半天方能讲清楚的问题。
  1973 年,胡德安从部队转业,被分配到霍丘县某公司工作,当过保卫
  干事,家属工厂厂长。几年后,单位宣布他“退养”。(第一次听说的一个新
  名词。即还未正式办理退休手续,但工资已按退休时的75%执行。)129 元
  的基本工资一下变成了100 元,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不久前,从一个战友那
  里听说,省里有文件,凡在部队上授过荣誉称号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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