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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她愿意……
  时年神情警觉,“你要我做什么?你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还记得你刚才问老爷子,杨广找没找到他在那个时代的同类吗?”聂城说,“老爷子的祖上离开时还没有,而之后有没有找到,得问我们,因为我们才和那之后的杨广打过交道。但根据之前几次的经历,我不认为杨广身边还有有着和我们一样的能力的帮手,否则他们不可能一直不现身。”
  这点时年倒是认同,远的不说,她和杨广在清朝见的这几次,就没在他身边感应到别的同类的弦。
  “所以,结论就是,他没有找到。可是为什么没找到呢?难道是他那个时代只有一个这样体质的人吗?我觉得不太合理。然后,我想到了老爷子说过的,我们虽然拥有这个能力,却不一定会表现出来。当弦没有波动的时候,我们的能力是沉睡的,只有当弦振动、历史偏移时,才会觉醒。我想,也许是他们没有觉醒。”
  “但,这不应该啊。当时弦已经动了……”
  “我还没说完,老爷子的这些理论都是从玉简上看到的,换句话说,也就是他的先祖那晚从杨广那里听来的,是杨广的推断。但我却想,也许,杨广的推断还不够全面。我们的能力在平时是沉睡的,只有当弦振动时才会觉醒,这是一种情况。而另一种情况是,如果这弦的振动与某一批人密切相关,那么,其余人便不会因此觉醒。”
  见时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聂城补充,“我们这些年做过的任务涉及了上下五千年,各个朝代时期都有,但除了杨广,也从来没有别的和我们一样的人出现过。”
  时年恍然大悟。
  是了,原来他们一直忽略了一点,既然每个时期都存在着和他们拥有一样能力的人,那么当他们所在的时期发生动乱时,这些人为什么没有出现,维护历史的秩序呢?反而要几千年后的他们来解决。
  除非,是弦判断出这些动乱的根源在他们身上。
  在,杨广身上……
  “所以,我要说的很清楚了,我认为,杨广就是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关键。虽然如今时空之弦已经一触即发、相当危险,但只要我们能把杨广送回去,让他不再继续扰乱时空,一切应该就能彻底平息、恢复正常。”
  虽然多了理论支持,但这个结论其实和他们之前的猜测差不多,时年喃喃道:“但怎么让他回去呢?他不可能愿意的……”
  就连她豁出去冒着违规跟他做的那个交易,现在看来也失败了。
  “他当然不愿意。”聂城说,“我猜到你和他的交易时,我就知道你不会成功。但我还是决定让你试试。不仅是因为我心里也存了万分之一的期待,更重要的是,如果不让你试试,你就永远不会死心,也就不会愿意按我的方法来。”
  他看着时年,“无论如何,杨广必须回去。既然他不愿意主动回去,那么,我们就只能强行让他回去。”
  时年一僵,“你是说,强行……可,要怎么做?”
  且不说杨广的能力比他们强,就算他们仗着人多,使手段控制住了他,把他押回隋朝,那之后呢?他们还能逼着他去按原来的轨迹走完自己的人生吗?
  只要他还记得这一切,就不可能,除非他把这些事都忘……
  时年猛地抬头,对上聂城的眼睛,“你想……”
  聂城平静道:“是。我要你再消除一次他的记忆。”
  “不可能!”时年立刻反驳,“这没用的!我们之前不就是这样做的吗?可后来呢?他又想起来了,还因此觉醒了自己的能力!再来一次也是一样,这办法行不通的。”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但我不是说了嘛,最近我一直在分析总结这些年与弦相处的经验,我发现,我们个人的意志对弦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就好像我们一直以来都是靠意念去开启弦阵,越坚定的人,成功得越快。同理,别的方面也应该一样。所以,当你在处理和弦有关的问题时,如果你的意志不坚决,是非常影响效果的。”
  聂城说:“你上一次消除他的记忆时,你以为你成功了,看起来也确实成功了。但有没有可能,你在做这件事时,你的意志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坚决,所以,才会让他在一段时间后又想了起来,甚至因此觉醒了能力?”
  时年心漏掉半拍。
  她的意志不够坚决吗?是,那时候,她确实很抗拒,很不情愿,甚至在成功的那一瞬感受到心痛。
  所以,是因为这个?
  聂城:“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认为这个推断是正确的。我知道你还担心杨广如今已经觉醒了,光消除记忆是不是管用。我觉得管用。只要他忘记了那些事情,即使拥有能力,他也不会发觉。而等弦平静后,他、还有我们的能力应该都会重新沉睡。到那时,我们也可以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了。
  “当然,前提是,我们真的成功了。”
  明亮的灯光里,聂城和老爷子都看着时年。
  在他们的目光下,时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迅速膨胀又收缩,让她连气都喘不过来。
  聂城要她……要她再一次……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所以我给了你很长的时间去试验你的办法。但是时年,事实证明,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只此一条。”
  是,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以为可以和杨广达成交易,但失败了。
  如果聂城的推断正确,这才是他们所有人唯一的生路。
  可是……
  “我必须去,是吗?这是命令吗?”她低声道。
  “这不是命令。”聂城却摇了摇头,“我没有资格在这件事上命令你。我的命令也没有用。因为就算你按照我的命令去做了,只要你的心不够坚定,依然没有用。甚至可以说,只会加速一切的终结。”
  时年身子轻颤。
  “因为,一旦你内心不够坚定,再次失败了,让杨广之后想起来,他就会发现你居然再一次对他下手。那么届时他会做些什么,我们谁也无法预料。
  “所以,这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我请求你,为了你、我,还有所有人的性命,为了时空免于坍塌、世界免于覆灭,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你要记住,无论成败,我们都只剩下一次机会。这个机会,就掌握在你手里。你一个人的手里。”
  第128章 牺牲 入目所见一片衰败,一如她此刻的……
  时年从会议室出来。茫然地往前走。
  四周很黑,没有灯光,也没有月光。
  今天是月底。天上只有几颗寥落的星子。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直到看到前方的月亮门才停下来。
  芜园。
  她慢慢走过去。只见黑漆漆的园子中央,假山安静矗立。
  时年怔怔地望着它,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深夜。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看到假山被笼罩在一片绿光中,时空之弦在狂风中纠结缠绕。
  那样的震撼,让她至今难忘。
  只是。那时候的她,怎么会想到自己后来会遇到那样多的事。
  怎么会想到。有一天。所有人的生死会交托到她的手中。
  聂城的话在脑海中盘旋。他说。为了救所有人,她要再一次消除杨广的记忆。
  她没有想到这样的事还会有第二次。
  更重要的是,聂城还说,这一次不是像上次那样她逼迫自己去做了就行了的。她必须意志坚定、毫不迟疑地消除他的记忆。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真的成功。
  时年忍不住怀疑,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做到吗?用同样的方式狠狠伤害一个人两次。还要意志坚定、毫不迟疑……
  “原来你在这儿。”身后忽然响起声音。
  时年一惊,回头一看,果然是杨广。他就站在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一双眼在黑暗中望着她。
  时年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慌乱道:“你……你怎么出来了?”
  “我看聂城一个人回来了。”杨广简单道。
  时年没懂,杨广也没多解释,又打量她片刻,忽然眉头一蹙,“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刚一个人在那里魂不守舍的,是他骂你了吗?还是处罚你了?”
  时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便以为自己猜中了,怒道:“我不是说过了,是我逼迫你和我做交易的,聂城有什么不满找我,拿你撒什么气!”
  时年看着他脸上的怒意,忽然反应过来。
  所以,他是因为看到她没有和聂城一起回去,担心她,才出来找她。
  就像之前聂城要叫她出去谈话时,他也是主动挡在她面前,为她解释。
  他想保护她。
  胸口像是被一把重锤狠狠敲下,痛得她不自觉伸手按住。
  漆黑夜色中,杨广见自己时年连脸色都白了,愈发担心,抓着她的手问:“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他们说了……
  时年再也无法承受,挣开杨广,丢下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便落荒而逃。
  深夜的大海。
  周遭是无边无际的海水,那样深,那样蓝。而在这样深不见底的海水中,有一条一条的白色亮光在闪烁,像一根一根的琴弦,纠结成一张巨大的网。
  弦阵的最中心,是安静沉睡的杨广。
  时年慢慢游向杨广,然后,在一片亮光中找到了那根明显多出来的弦。
  一切就像上次的重演,而她也像上次那样,抬手握住了那根多余的弦。
  只是握住了弦之后,她却迟迟没有下一个动作,而是闭上了眼睛。
  她在心底问自己,真的要这样做吗?
  再一次,为了所谓的历史,所谓的众生,牺牲杨广。
  可不这样做,她又能怎么办呢?
  这些事情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是吗?两害相较取其轻,与其所有人一起死,不如救下能活的那部分。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犹豫的资格了。
  她睁开眼睛,右手猛地用力,坚定地、决绝地、再无丝毫迟疑地扯断了那根弦——
  时年猛地睁开眼睛。
  四周不是深夜的大海,而是她在7处的房间,中式雕花大床上垂下素色幔帐,而她就坐在床边的地上,上半身枕在床上,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浑身像要散架一般,时年回忆了片刻才想起来,是了,昨晚她从杨广身边逃开后就回了自己房间,本来是坐在地上发呆的,但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着了,竟就这样过了一整夜。
  想到杨广,她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梦。
  那样真实,就好像曾真的发生过一样。还有梦境里自己那坚定决绝的心情,让她此刻想来,都觉得后背发冷、不寒而栗。
  她真的能做到对他那么狠心吗?那为什么只是梦到,她都怕得只想逃走。最好去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那样,就不用再面对这些事了。
  胸口又在隐隐作痛,她伸手按住,慢慢站起来。
  杨广现在在哪里呢?应该还在7处吧。她昨晚一直怕他再追过来找她,还好他没有。
  他应该,在总部的某一个客房里住下了,和她也许就隔了几道墙,现在出去就能见到。
  时年忽然恐惧,不敢再待在这里。她还没有准备好。她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不可能真的逃去一个没人能找到她的地方,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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