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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娃娃脸有些紧张地谨慎出声:“大人,其实我跟刚才那二位一样,祖上三代也是以制香为…”
  “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那么多废话。”小胡子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冷哼了一声,斜睨了他一眼,“不愿意干就滚。”
  娃娃脸看着有些委屈,然而第一天入宫,面对这人到底没敢再反驳,转身乖乖去拿扫帚了。
  晏辞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直到这四人都走了,这姓张的香官才看了他一眼:“你,跟我来。”
  他说罢便朝旁边一间空着的香室走去,晏辞默不作声地跟上他,两人一直走到香室里,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避开院里几个正在忙碌的宫人的视线后,小胡子瞬间敛去方才面上的盛气凌人,双手一拢直接朝晏辞做了一揖,笑道:
  “哎呀,是晏香师吧。哈哈放心,已经有人提前跟在下打过招呼了...晏香师啊,你跟他们可不一样,你想去哪里,想去哪位贵人宫里当差,跟在下说一声就行,只要不是太难办的,嘿嘿,在下都能办到...”
  晏辞看了他一眼。
  小胡子又伸手捋了捋胡子尖:“不过呢,这后宫和内廷除外,后宫诸宫都是娘娘们的住处,只有女官和太监才能去。”他笑了两声,目光探向晏辞下摆,意味深长道,“晏香师想去也可以,不过就是得付出点代价...”
  “…”
  晏辞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毕竟他来之前早已经有了主意。
  这后宫他去不了,皇帝那里他又没资格,要想尽快见到皇帝,争取早日实现自己的目的,能就只有一个去处了。
  于是他想也没想:“我要去东宫。”
  小胡子本来还带着看着很和蔼的笑容的脸,听到这话明显笑容一僵:“东宫?”
  小胡子又看了看晏辞脸上的神情,见他并不像随意一说,这才又问了一遍:“晏香师,是想去东宫?”
  晏辞奇怪地问:“大人为何这么问,东宫可是有什么问题?”
  皇帝没有立储,这东宫本应该是空着的,但是由于他偏爱那个病恹恹的三皇子,所以破天荒违背了祖制,将三皇子迁到东宫养病,为的就是借东宫的龙气来消一消三皇子身上的病气。
  所以按照晏辞的推测,这三皇子宫里既不会像后宫公主嫔妃那般用人严苛,而且皇帝爱子心切,一定会去东宫探望三皇子,这样一来他能见到皇帝的几率就大了许多。
  小胡子干笑了两声,很快调整好表情,依旧脸上堆着笑:“没有,没有,这东宫目前住着陛下最疼爱的儿子,怎么会有问题?多少人挤着想去都去不成呢。”
  他嘿嘿一笑:“正巧东宫的香师每月都得换那么几个,总是有空缺的,晏香师想去东宫自然不难。”
  晏辞也不与他废话,直接与他道谢:“有劳张大人了。”
  那小胡子呵呵笑了笑,没再说话。
  一直等晏辞出了门,小胡子方才慢悠悠从香室里走出来,他刚走下台阶,旁边立马有一个香官走了上来,将拟好的名册给他看:“张大人,所有新来的香师都已经分配好了,您看这样可否?”
  小胡子朝名册看了一眼,在晏辞的名字上停留一瞬,冷笑一声:“年纪轻轻,野心不小,也不打听清楚,就敢要求去东宫。”
  他悠悠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他既然要去,本官就让他去罢,就算明天就身首异处,那跟本官也没关系。”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急匆匆跑过来一个香官,步子一直跑到小胡子跟前:“张,张大人...”
  小胡子瞪了他一眼:“看你这幅慌慌张张的德行,出什么事了?”
  这后来的香官道:“张大人,刚才东宫那边传来消息,一个时辰前又处死了一个,让我们抓紧时间补人过去,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他说得急,声音又有些大,那小胡子生怕刚走没一会儿的晏辞听到,赶紧打断他:“说话归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有没有点规矩?”
  他朝那人一招手:“莫慌莫慌,刚才有一个已经自愿去了,再找一个不就得了?”
  “可是大人,香药局的人现在都不愿意去东宫,先前卖身进宫的都不剩几个了,剩下的哪怕给三倍的俸禄都不愿,上哪找人去啊...”
  小胡子瞥了一眼院子里正在拿扫帚扫地的娃娃脸,朝他努了努嘴:“这不正好新进来几个夯货吗,趁着啥也不懂,又是庶民出身,死了也没人管的,把他也送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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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配完当差的宫殿,外加学习了些宫规后,这第一天就算结束了。
  一直到黄昏,晏辞才从香药局出来,累了一天,他只想快点回家看顾笙和小安安,然而他前脚刚踏出门,后脚就被人叫住了。他转头一看,发现喊他的正是白日里那个被派去扫香房的娃娃脸。
  这会眼见他兴冲冲地跟着自己出来,一脸兴致勃勃:“哎,同僚同僚,你是姓晏吧,我们白天见过的,记得我吗?”
  晏辞不想和这宫里的人有任何牵连,这会也不大愿意说话,只是敷衍地点了下头。
  那娃娃脸却是兴冲冲的模样:“忘了说了,我姓夏,单名一个圆。”
  夏圆?
  晏辞看了看他圆润的脸,倒是人如其名,于是他又敷衍地“嗯”了两声,抬脚就打算走。
  那叫夏圆的却是丝毫没有被他的冷漠打退,继续道:“同僚同僚,你明天也是去东宫当差吧?正好我跟你一起——”
  “你跟我一起?”晏辞转过头看了看他,“你不是去扫香房吗?”
  这话就说的有些伤人了,然而夏圆丝毫没有气馁:“谁说不是呢,本来我还以为真的只能去扫香房了,结果后来那位张大人又跟我说,正好东宫的差事有空缺,让我跟同僚你一起——”
  “嗯。”晏辞点了下头,看着远处朱红宫墙尽头逐渐落下的夕阳,语气不咸不淡道,“小点声,宫规上说走在路上不可开口说话,不记得了?”
  第239章
  这宫里的宫人大致分为几等,若是卖身宫中的,比如净过身的太监和一些宫女,那么就跟外面那些大户人家的奴隶一样,从生到死都要在宫里的,从此生死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而像晏辞他们这种香师,本就是良民籍,并非那些宫人卖身入宫,所以就像太医署的太医一样,每日有固定的出入宫时间,不可早入,也不可晚退。
  若是不到自己值班的时候,更不能留在宫里过夜,必须在每日宫门闭合前按时出宫。
  晏辞出了宫门跟着一众宫人过了护城河,远远地便看见家里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一棵老树下。眼见到璇玑从马车后面那棵树上跳了下来,举起胳膊朝他挥了挥,晏辞顿时觉得这一天的疲惫瞬间在此时消去不少。
  “公子。”琳琅依旧一如既往的稳重,面上带着以往在秦家经常出现的笑。
  晏辞现在只想回家把今天的事跟顾笙说一遍,或是从摇篮里把小予安抱起来用力亲一亲。他坐在马车里,闻着马车中熟悉的熏香,迷迷糊糊昏昏欲睡。
  一直等到马车停稳了,外面琳琅替他拉开帘子,晏辞睁开眼,扶着璇玑的手下了马车,便是如同往日一样,惜容和流枝早早煮好了饭食,等着他们回去。
  院门外,旺财趴在台阶上看着他们回来的方向,离好远便听到了马车轮子滚动的声音,顿时竖起耳朵从地上站起来,朝着这边叫了起来。
  顾笙似乎正在屋里哄着小予安,听到旺财的叫声抱着崽崽走了出来。
  哥儿漂亮柔和的眉眼间藏着让人惬意的笑意,晏辞快步走上前,从他怀里接过小予安,小予安依旧伸着小手咿咿呀呀的说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话。
  顾笙眉眼含笑,回了屋亲自帮他解开腰带:“今天怎么样?”
  哥儿的手相比自己要小上一些,灵活柔软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腰带上,从晏辞的角度,唯一低头就可以看到他微敞开的衣领下一抹雪色的,散着暖意和好闻香味的肌肤。
  因为怀了孕的原因,顾笙不再将腰带系得紧的能勾勒出他柔韧的腰肢,相反他自从怀孕后就开始穿宽松的衣服,腰带也不再系了,若是系也只是松松地环在腰上。
  晏辞手向下用手掌覆上他的小腹,他的掌心刚好完整地将顾笙的腹部盖住,从掌心处不断传来的温热让他有些痴迷,尤其是知道此时那个还没有形状的小生命就在他柔软的肌肤下悄悄地成长着。
  “感受到什么了?”顾笙柔和的嗓音像是拂过晏辞心尖的一片羽毛,搔得他心痒难耐。
  于是他故作认真地思考片刻:“...好像圆一点了?”
  这句话果然把顾笙逗笑了,他笑着拍了下覆在肚子上的手:“这才三个月,还只是个小豆丁呢,哪就开始圆了?”
  晏辞不依不饶,弯下腰勾起他的腿弯将他抱回床上:“可我就是觉得圆了些?难不成你吃胖了?让我检查检查。”
  顾笙“哎呀”了一声随着他的动作落到床褥间,本来就松松垮垮的衣衫松了大半,他用手推着晏辞的胸膛,红着脸道:“你别闹了,小心压到孩子。”
  晏辞本就有心逗他,见他这幅神情果然笑了起来:“你方才还说只是个小豆丁,怎么这会就担心起来了。”
  顾笙不愿意理他,用手推着他想坐起来,结果上方的人用手撑在他的身侧,将他完完全全罩在身下,他身上的衣服的没换下,白日里许是跟香料混迹的久了,也染上了一层香味。
  顾笙便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领口处狠狠闻了闻,接着张口在他颈侧轻轻咬了一口:“快点起来,我还要吃饭呢。”
  他越是这样说,晏辞越是不依,顾笙坐也坐不起来,站也站不起来,脸都憋红了,晏辞眼见他这夫郎脸上又如在白檀镇那般一点点泛起绯色,心中便愈发痒起来。
  好看啊,顾笙这样子,当真百看不厌...
  然而就在他还想逗弄几句,就听到旁边突兀地传来一阵呀呀声,晏辞转头一看,就在那边摇篮里的小予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过身来了,正用两只小胳膊撑着上半身,好奇地看着这边。
  他嫩白圆鼓鼓的小脸上,一双黑琉璃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头上一小撮细软的胎毛在刚才的努力翻身中乱成一团,像一摊火堆一样立在头上。
  本来被晏辞控制在身下一脸娇羞的顾笙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
  晏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大力推开,甚至倒退两步被他推了个趔趄,接着就见顾笙快步走到摇篮边,一脸惊喜地看着摇篮里的小予安,惊讶道:“安安会翻身了,真厉害,真棒!”
  小予安本来正专心致志看着他们在做什么,这会见顾笙突然跑了过来对他说话,语气里满满都是夸赞,知道是在夸自己,顿时咧开小嘴高兴地笑了起来。下一刻两只小胳膊撑得太久没了力气,脸朝下扑到了柔软的小被子上。
  顾笙看着在被子上滚成一团的小予安咯咯直乐。
  而晏辞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莞尔。
  ...
  “今天去宫里累不累呀?”
  顾笙乖顺地伏在他的胸前,尚且带着水汽的柔顺长发从雪白的后背上滑下,和晏辞散落在床榻间的长发混在一起,他伸出手指在捻起身下人的胸口上的一缕发。
  晏辞感受着他的指尖不时划过自己裸/露的皮肤,他微阖着眼,感觉到昏昏沉沉的睡意正在不断攻击自己的眼皮:“不过是去了一个更大的香房罢了,不累。”
  顾笙有些不放心,谨慎叮嘱道:“我跟你说啊,你进了宫里说话做事可要小心一些,我之前在叶臻哥哥那里看得好多话本上,都写着某某王爷一不开心就将什么御医呀,什么侍卫呀一刀砍了,可吓人了!”
  晏辞本来在渐浓的睡意中逐渐昏沉,这会却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他像拍小予安一样拍了拍他赤/裸光滑的后背:“你都说了那是话本里的,那还这么担心做什么?”
  顾笙哼了一声,用指尖戳了戳晏辞的胸口:“我是跟你说真的,你不要不信。”
  晏辞翻了个身,侧着身把他抱在怀里,脸埋在他的颈侧蹭了蹭:“不会的,就算在皇宫里只要不违反宫规,不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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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过了寅时,晏辞就起了床,他起床的时候顺便惊醒了顾笙,顾笙十分惊讶:“起的这么早?”
  晏辞已经穿好了衣服,回身捏了捏他的鼻尖:“你继续睡着,我先走了。”
  为了避免宫里的贵人用香的时候宫里香药局人手不够,所以他们这些香师必须得在太阳没升起前,早朝没开始的时候就入香药局。
  所以当晏辞摸着黑去香药局的时候,就发现六局灯火通明,有值夜的同僚打着哈欠朝他打了招呼,接着便出了门。
  昨日遇到的那个夏圆也不知什么时候到的,此时穿着跟昨日一样的宫服十分有干劲地等在门口,见到晏辞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晏辞显然并没有他这般兴奋劲,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昨夜安慰顾笙只要不违反宫规便不会有事,但是这皇宫不比外面,虽是有林朝鹤那张保命牌,但万事还是小心些要好,尤其是他的目的跟其他人本就不同。
  昨天那负责分配的姓张的小胡子果然说到做到,今日便将他们两人分配去了东宫。
  “这个是东宫宫人的腰牌。”他拿出两个木质的牌子放在桌上,”从今天开始,你们俩就去东宫当差吧。”
  晏辞拿起那腰牌挂在腰间的腰带上,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东宫的宦官过来接引他们。
  东宫并不是叫东宫,名字叫做“少阳殿”,因为位于皇宫前朝东方,紧挨着旁边皇帝日常休息的养心殿,所以简称为东宫。
  晏辞跟着几个刚被选去东宫的宫人一起沿着甬道前行,不一会儿走出那些被夹在高高宫墙之间的逼仄小路,便看到眼前逐渐开朗起来。
  入眼的并不是那些铺盖着琉璃瓦的斗拱飞檐,也不是涂着朱红色的宫墙,而是满目如云如霞的粉色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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