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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目之所及皆为一片轻盈的绿。
  我以为我又穿了。
  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来是在治疗仓,被泡在了治疗液里。
  会恍神是因为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泡过治疗仓了。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人有事没有就进去泡两下顺便按个摩(没错现在的治疗仓带按摩功能),小伤小病我自己吃个药打个绷带就行。
  我的思维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牛逼的东西都要控制着用,以免产生其他忧患。
  据我分析我这种思维最早启蒙于头孢,可惜在这个世界这位老朋友也被优化掉了,现在随便打开一盒药就能看到它长至半页的“适用症状”,从感冒发烧到阳痿不举,一时间让我严重怀疑自己进的是不是赛博修仙。
  所以现在我药也尽量少吃了。
  热水,唯有热水才是永远的真理。
  就在我摸索着想找内部开关时底部的抽水器开启,盈绿的治疗液迅速褪去,在皮肤上留下黏腻的痕迹。
  然后是背后的喷头喷出了浓密水雾,滋在我身上给我冲洗。
  所以说,这样根本洗不干净。
  但也没办法。先应付一下等会儿再去用我的加压花洒好好洗洗。
  治疗仓的速度很快。冲洗完后又是一阵热风吹干,干了后就敞开舱门暗示我赶紧滚出去。
  前后不过五分钟。
  意料之中的,我在舱门外看见了晓赫。
  治疗仓是立式的,躺在舱内的我与他视线持平,不偏不倚的对上了那双赫色的眼睛。
  那双过分深沉的眼中没有愧疚也没有不安,当然,愤怒也是没有的。
  我收回用野兽评价他的话。他现在这个模样让我想起了另一种存在。
  那是在我原来世界曾阅读过的小说,里面曾出现在的似人非人,不言不语,无法名状的怪物。
  治疗仓是他帮我设置的。他甚至还知道要把人脱光了再塞进治疗仓里。
  是因为曾见实验员帮自己设置过吗?如果做生物实验的话治疗仓应该也是标配了。
  不行。不能这么想,不能将他一切的行为都合理化为“在实验室中学过了”,已经见过他危险的一面就不能继续掉以轻心下去。
  如果是在逃出实验室后学习的。
  他在维纳斯仓库被发现的时候全裸一个。要是真的学习到这种程度的话为什么不打晕守卫换上衣服,直接用工牌离开维纳斯躲起来。
  被收押在伊甸地下监狱的时候被捆成粽子,没办法学习。
  那就是被我带走后了。
  前期被我注射镇定剂关押在书房的牢笼里,那时候能帮助他学习的是——电脑。
  我在书房干活的时候会使用电脑。但那个距离和角度他真的能看清我的屏幕吗?阿瑞斯实验室里的玩意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大伙能不能管管。
  在我受不了他的死亡注视后我搬出了书房,开始用监视器看管他。
  这段时间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办法学习。
  再然后就是莫名其妙的帮他撸了一发,然后取了名字后,就不再把他关在笼子里了。
  但这段时间我们两形影不离,他除了天天盯着我外也没有干其他事。学习的时间和道具都从哪里来?
  两人的时候我只玩手机,手机没查过治疗仓是怎么使用的,而且自把他带回来后我也没使用过治疗仓,治疗仓和冷冻仓的操作完全不同也不存在融会贯通。
  仅是凌晨那几个小时吗,不合理。
  我突然想到了。
  是趁我睡觉的时候。
  好家伙,我还以为我睡着的时候他守在我床边默默凝视,没想到直接天高任鸟飞出去野了吗?
  但我家房门外那里叁圈外叁圈的防爆装置和陷阱呢?晚上我可是全开的连正门都没放过,遥控app只在我的手机里有,而我的手机是虹膜解锁,他不能还点了黑客专精吧。
  好想看监控,但是没有手机。
  啊!手机!我真是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能没有你。
  很恐怖,家人们。如果晓赫真的有能力解锁我的手机的话。
  我的手机是特制的。性能绝对不输莫提斯装在人们脑袋里的那些芯片。
  不过里面也没有特别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些东西我都装在脑子里。
  但无论怎样,现在时间应该是确定了。
  这家伙果然没有表现的那么简单,绝对在我睡着的时候干了什么。
  很好,男人。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狡猾。
  果然还是杀了吧。
  “我不会杀你。”
  我愣了愣。繁杂的思绪猛然中断。
  下一秒,我被紧紧了拖入了一个火热的怀抱。
  “我不会杀你。”
  像是怕我没有听见般他又说了一遍,埋在我肩窝的脑袋轻轻蹭了蹭脖子。
  “我会保护你。”
  他再次说道。
  我瞪大了眼,偏着脑袋看着他的后脑勺,严重生锈的大脑努力的翻译着刚刚那十个字。
  最后的结论是,他的声音真好听。
  低而冷,音色干净到仿佛从未被使用过,回荡在脑中就像是某种空灵的兽鸣。
  以及,他果然会说话,毫无阻塞十分流畅。
  恐怖的学习能力。这段时间当着他面说的话已经够多,当着他面说话的人也已经够多。哪怕以前是在绝对隔音的实验室里生活,也足以学会人类用哪块肌肉发那个音。
  至于说的内容——啊?他刚刚说啥来着?
  正当我又开始迷茫时,晓赫动了。
  原本环在我腰部的双手松开了一只,从上到下的,顺着我的脊梁安抚的抚摸着。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身体一直紧绷着——以及一直裸着。
  裸着,但是不害臊。应该是现在的氛围太过诡异的缘故。
  他,晓赫,说他不会杀我,他会保护我。
  有点稀奇。
  一年来这两句话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或者说,加上原来的世界,二十八年来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
  从没有人对我说过“保护”两个字,虽然我也不需要就是了。
  在黑珍珠说“我保护你”,就和在原来世界说“我养你”一样。
  都是听个乐。
  不过我的确乐到了。伸出手,紧紧的回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丝毫不含色情意味的拥抱。但却令我心情很好。
  好到我都不会去反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能对一个见面满打满算没有一个月的人说出“我会保护你”这样的话。
  这一刻我突然懂惜柳了。
  那一天他完事后我们俩坐在还没尸僵的尸体旁,就着满屋子的血腥味和玫瑰花香,开始聊天。
  那时候的场景和现在差不多。我人字拖短裤大裤衩,他全裸。
  他将自己的超级抖m性癖全盘脱出,然后笑呵呵的看着我。
  我不想冷的他的场,但也实在说不出啥,所以如实告诉了他我的想法。
  挺好的,很正常。
  然后他就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像盛开的玫瑰,很好看。
  那天他被我的六个大字乐到了。然后留下了我。
  当时我觉得他神经病。
  现在我觉得我也神经病。
  回旋镖飞了一年终于打到了自己身上,这个狗屎世界,又有谁能笑谁呢。
  “我大概能明白你在气什么。”我抱着晓赫,垂下眼睑,学着他的样子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脑袋,“但我现在需要惜柳。”
  “我想回地上。这件事绝不简单,维纳斯总裁的身份能帮到我很多。”
  “不过我以后会注意的。”我语气轻快了起来,用脑袋轻轻撞了撞他,“不会让他再舔我脖子了。”
  以后上班穿高领。
  晓赫又不说话了。一秒切回狗狗形态,挂在我身上被我带着在屋里走来走去。
  然后被我在浴室门口从身上撕了下来,一道铁门无情的隔在了外面。
  别问我为什么家里的浴室要装铁门。我只能说这里面有故事,但我不想讲。
  作为个只吃自然食物,正经当饭吃而不是尝个鲜的零改造自然人,我的直肠还是在发挥着它的作用的。
  洗澡前先在马桶上玩会儿手机。这个习惯也被我从原来的世界带了过来。
  打开手机一看,好家伙,“一日一杀”已添加您为好友。
  之前从之风我已经知道了这位一杀医生的真名,是个洋名,叫艾利克斯。
  在短暂的构思后我点了那画着鬼画符的猩红头像,在聊天框里面打字。
  我打了一段很正常很礼貌的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之风介绍来的,请问他是艾利克斯医生吗?
  出乎意料的。这次对面秒回。
  但只有一个字。
  【嗯】
  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又礼貌的跟他说。自己有位朋友情况比较特殊,具体表现为对性爱人偶没有兴趣,宁愿饿着也不肯吃营养液。之前受过重伤但也医治过了,除这两点外除了性格内向不喜欢说话也没啥毛病,所以怀疑是不是伤到了什么其他地方或还没彻底治好,希望他能上门来看看。
  洋洋洒洒的打了很多字。尽量将晓赫的情况详细说明了一番,然后发了过去。
  然后又是秒回。
  【好】
  特么的,好强烈的杀气。
  在马桶上的我看着巨大的绿色色块和渺小的白色色块,瞬间就感觉到压力了。
  之风,你行不行啊之风。你必须行啊之风,否则这世界不如毁灭算了。
  秉持着对友人的信任,我硬着头皮又问他什么时候有空,约个时间?
  【地址】
  好消息这回发了两个字。
  坏消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秉持着对之风的信任,我把家里的地址发了过去。
  然后这位一日一杀就不说话了。
  我把日历调了出来,颈动脉失血的确很严重,我在治疗仓里已经过了一天。
  其实大部分情况是不需要治疗那么久的,但谁让我是脆弱的自然人呢。
  现在是早上五点。
  也不知道这位一日一杀今天杀过人了吗。
  我息了手机,从马桶离开,冲完之后去洗澡。
  洗澡没花很长时间,淋个浴也就十几分钟。
  洗完后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因为是秋天,穿的是长袖长裤。
  我准备今天就穿着睡衣迎接这位一日一杀了。
  毕竟都叫上门服务了,在家里哪有不穿睡衣的道理,胸罩这种东西在舒适性上即使换了个世界也没有改进,不过这玩意和内裤一样已经成小众单品了。
  这个世界人体改造太正常。
  因为某些原因,性器官更是热门。
  只能说,人类在性和暴力上的想象力永远是无穷的。各式各样的武器,各式各样的人种,复杂的我看不懂。
  就比如维纳斯有两款商品,一个是扶她一个是双性人。
  只能说性别同化也是黑珍珠的主流趋势之一,但在黑珍珠其本质是人的物化。
  在黑珍珠有叁种同化趋势。
  语言同化、行为同化、文化同化。
  其中语言同化已经完全完成,行为同化和文化同化同步进行。
  语言同化是一切的开始。因为语言已经同化了,所以行为和文化才能进行。
  我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过去。只知道哪怕是在末日未发生的五十年前,这里的科技也比我原来世界发达的多。
  也许崩坏早从那时就开始了。
  然后新的畸形的社会体系,正在黑珍珠的体内孕育。
  有时候我会想问黑珍珠的缔造者,那个男人,到底想要个怎样的世界。
  那个男人还没有死。
  方舟们的黑科技让他“活”到了现在,虽然那个姿态能不能算是活我也不好说吧,但反正他是能对话的。
  那是我曾在惜柳和另外四个方舟开会的时候偷看到的画面。圆桌十二点钟的位置,那个冷冻仓,里面装的是黑珍珠的创造者,人类联盟的首脑,地下所有人类的皇帝。
  我只来得及听他说了句“可以”。然后就被惜柳逮到了。
  只能说那次我受到了重创,算是把穿越过来积累至今的家底都翻出来赔了一遍,就为了那一眼。
  也不算亏吧,我觉得。
  也是那次我试探出了惜柳的底线。这个疯子果然根本不在乎黑珍珠的命运,也不在乎维纳斯,比起我看到了什么,他更好奇我想干什么。
  我也很实在。直接告诉他我对黑珍珠的命运和方舟之间的利益也根本不在乎,我想去地上,仅此而已。
  他的精神力很强。是单纯的改造无法达到的高度,他是个真正的天才和精神力方面的强者。事实上,与其说他需要维纳斯,不如说维纳斯需要他。
  他能看穿人的谎言,所以自然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结果他又笑了。真心的那种。
  每次他真心笑起来的时候就跟阳光下绽放的玫瑰一样,然后当他脸上的笑容敛去,变成微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模样,就又变成了暗中蛰伏的狮。
  事实证明脑子太好的人精神都不太正常,在这个世界尤其。
  总之我又一次从惜柳的手下活了下来。
  以及对不住之风,因为我的缘故害他被罚了,对不起啊兄弟。
  洗完澡穿好衣服后我将房间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家里用的扫拖一体机是个杂牌,反正我也不需要他唱歌跳舞联网念新闻,只要每天保证我的地板干干净净就行。
  我想象得到。一日一杀正火速朝我赶来。
  无他。神经病见得多了,就猜得出了。
  果然,在五分钟后,距给他发地址的二十分钟后,我家的门铃被摁响了。
  我把晓赫摁在沙发上,严肃的告诉他等会儿配合治疗,不要殴打医生。
  他乖巧的顺着我的力道坐下。赫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也不说话。
  “眨眼,记得眨眼。”
  我强调。
  嘱咐完晓赫后我到玄关打开了防盗门。
  然后迎着黎明铂金色的阳光,在外面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
  浓重的血腥味铺面而来,我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视线上移再上移。
  面前的男人也很高,预计一米九几——这该死的世界怎么人都那么高?
  最后我仰着头,在一团血渍呼啦中找到了一双闪亮的棕色眼眸。
  “呀。早上好~”
  面前栗发栗眼浑身是血甚至连脸都没擦的男人迎着早晨明媚的阳光,对我招了招手,笑容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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