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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如心中欢喜,她偏就喜欢这种淡色调,手摸着树干,围着山茶树绕圈,仿佛在与它们做着交流。二月来的时候,它们还没有完全开放,如今天气大暖,山茶犹如吸收了天地精华,开得毫无保留,灼灿动人。
  她一身红装,与白色花树对比强烈,相映成趣。
  “呦,这不是……那个,那个什么——‘昭安公主’吗?”
  “是啊是啊,就是她呀!可是……她怎么一个人?”
  “又没人要了?”……
  随着议论而来的是女子们调侃捉弄的欢笑声,此起彼伏。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她上次在舒王府与崔庭芳结下梁子,怼了人家一鼻子灰,想来是拉着小姐妹们过来报复了。
  余光扫过去,对方人多势众,而自己形单影只,且此处偏僻,若起了冲突,怕是凶多吉少,况这身衣服厚重,到时候不好退却。
  想到这,清如突然警铃大作——刚才叫她来的那位贵族娘子是故意支开她,让她落入这些人的圈套。
  不走等什么?于是她赶紧转身,背向而行,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你——给我站住!”
  清如后背一凉,这声音不像是崔庭芳,音调高扬,底气十足,情绪蛮横。
  不禁回头——荣义郡主周若水带着一众女娘,气势汹汹拖裙而来。
  清如自然不认识她,但看气势,以及崔庭芳、裴韵娴、章婵等人左右护法,定是来者不善。
  “许清如,你杵在那做什么,见了荣义郡主为何不作礼问安?”
  “是啊,还真当自己是个公主呀。”
  “诶,人家现在可是陆尚书的准儿媳,就要飞上枝头了。”
  “不过是个老三,又在礼部闲着,能有什么出息。”
  她们出言不逊,目的是要激将她,让她犯错,方便她们找借口处置。
  所以清如恭恭敬敬,朝周若水躬身,拜了一拜:“光德坊许氏之女许清如,见过荣义郡主。”
  周若水今天竟jsg然也穿了银红,由于邕王的关系,她见许清如本就一肚子火,现在又撞了衫,火气更难压住,所以连客套也免了,当然,她本来也不想客套。
  “我还以为是什么绝色尤物,”她垂眼打量着半蹲的许清如,目光尽是不屑:“姿色也不过如此,比我身边服侍的小婢子强不到哪儿去。”
  裴氏姐们最能煽风点火,故意引出邕王的话题:“是啊郡主,就她这样的,当年还妄想嫁入邕王府呢……怪不得京中都传,此事太伤天害理,所以她把邕王克死了。”
  一提邕王,周若水泪眼汪汪,总觉得是许清如抢了自己的婚,虽然她已嫁做人妇,可那是姨夫舒王安排的,是联姻的工具而非自己的真爱。
  “郡主,裴娘子,你们大可以骂我,指责我,但别带上邕王。”
  清如依旧躬着身子,若再不讲话怕要被唾沫淹死了。
  “你也配提邕王?我看她们说的很对,你就是邕王的克星,是你克死了他,克了他还不罢休,去了滇国,还克死了郑氏一族。妖孽一般的女人,竟还会有郎君要娶你?看来佛祖对世间众生是兼爱非攻的。”周若水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悠慢,尾音拉长。
  清如苦笑,笑她没有脑子,纠正道:
  “‘兼爱非攻’是春秋战国时墨家思想,而非佛家教义。”
  “……”
  章婵附在表姐裴韵娴耳边,蹙眉道:“好像是诶!”
  被裴氏掐了把屁股:“你闭嘴!”
  清如不想再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不如飞蛾扑火,反正都是战,破罐子破摔嘛!
  清嗓道:“各位娘子,我许清如既然有如此大的本事,何苦还等在这里被各位数落?难道你们就不怕,一会过拱桥的时候,被我克住,全都掉下去淹死吗?”
  “天呐,果然低贱商女鲜少教养,竟对郡主您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言辞!”
  “是啊,她还真是粗鲁!”
  周若水终于被惹恼,火冒三丈,将衣袖往上撸了撸:“那好,本郡主今天就好好见识一下你的本事,看看到底是谁掉下去淹死!”
  旁人继续讥嘲:“她这种卑贱之人,鱼藻池的锦鲤都嫌晦气!”
  周若水几步上前,扯住清如袍袖,往池边拽。
  毕竟是娇气的贵女,没多少力气,清如很快挣脱开她,可周若水依旧不放弃,挥手去扯她发鬓。
  清如只好用双手挡在胸前,一步一退,只可惜裙裾繁琐,每退一步都踩到裙摆。
  旁边的女娘们拍手叫好,周若水占了上风,将她逼到山茶树丛里。
  脚下泥泞,清如一步没站稳,往后跌去——
  本以为自己会重重摔倒,可悬空的身子骤然停住,腰间被一股深厚之力轻巧托起,她陷入一个舒适暖和的怀抱。
  姿势是她喜欢的,气味是她熟悉的,那种高山阔木的气质,是让她兴奋的。
  顿然,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又紧裹住她的肩膀,给她支撑,让她重新站立。
  白山茶的花瓣零星而落,混着身后那人沉敛淡郁的香气——
  清如的心跳刹时停止。
  那个名字在她心尖打个颤,倏得消失了。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抬头看他。
  同样惊住的,还有对面的周若水。
  她还扬着手臂,保持进攻的姿势,可许清如身后的人,混着熟悉的陌生脸孔——
  她不敢确定,嘴巴一张一合,最终也没能叫出心底那个名字。
  只结巴问:“你……你……你是谁?”
  众女子纷纷走近,许清如的热闹没看成,却看来了一位身形容貌惊为天人的郎君!
  虽猜不出是谁家的,可那一身华贵雅致的装扮,以及整个人散发的温和淡然之气,定然不是俗物。
  大家你推我我搡你,暗自将襦裙往下拉了拉,露出白晃晃的酥胸。
  “如此喧哗,所谓何事啊?”
  太子李淳从他身后走出来,看样子,都是路过。
  众人皆拜,清如趁机将头压到最低,躲开身后人的怀抱,往一旁撤了撤,屈着身子,随众人作礼。
  太子大手一挥,笑道:“不必拘礼,都是皇家的亲眷,随意一些。”
  众人谢过太子,又重新将视线瞄到李佑城的身上,细碎议论。
  “荣义郡主,为何大动干戈啊,说来听听,看孤可否帮到你。”太子道。
  周若水这才撇了眼低伏的许清如,冷哼一声:“教训下人而已,太子殿下莫要见怪。”
  “下人?”李淳四处望望,“这满目皆是贵女,哪里来的下人?”又看向清如,“你抬起头来,让孤看看。”
  糟糕,清如想起自己满是花钿的花猫脸,尴尬至极。
  她只微微直了直身子,木然抬脸,可眼睛始终垂着,使劲往下看。
  太子左右细看,终于笑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光德坊许府的许清如。”
  于是笑得更大声:“今日盛装打扮,孤差一点没认出来!”
  这个太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清如咬牙坚持,真想用郭念云的话骂他。
  “太子殿下,”周若水打断,实在耐不住了,指着眼前的李佑城,眼里泛泪,颤音问:“他……这位郎君,是何人?”
  “哦,这位是剑南西川道新上任的节度使,李佑城将军。”
  众女子骚动,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暄和战神,果然人如其名,名不虚传。
  可周若水不信,她是见过邕王的,她曾私下里画过他无数次。
  于是斗胆,看着他,问:“那李将军祖籍何处?可有家室?”
  李佑城长身玉立,背着手,没理会。
  他目光始终定在一旁的许清如身上,片刻后,音色稳沉:
  “许娘子,可否受伤?”
  四周皆静,只有风吹过树叶,荡出一丝响动。
  清如依旧垂首默立。
  于是他又问了一遍,身子也微转向她,声音极度温柔,如方才的春日和风:
  “许娘子,可否……受伤?”
  清如这才回神,脑子里闪过一道光,讷讷道:“哦,哦……没、没受伤。”
  就像一场好戏,可观者的嫉妒心却被熊熊燃起,女娘们的眼睛刀子般剜着清如。
  面对她的回应,李佑城似乎并不满意,无视他人目光,直接牵起清如左手手腕,将她拉至跟前,迫着她仰头,与自己对视。
  他另一只手很自然抬起,拇指与食指轻轻捏住她下巴尖,稍稍用力,左转,白皙的右侧颈子上,一道浅淡的红痕赤裸在他面前。
  他眼里闪过一丝愠怒,但声线依旧温柔:
  “还撒谎。”
  清如大惊,当着这么多好事者的面,他不能这样!!
  于是慌乱拿手去覆住那个地方,那是方才被周若水的锋利指甲划伤的。
  可她手还未触到划痕,又被李佑城精准掐住手腕,轻拉下来。
  “别摸那。”
  他轻声一句,随着呼吸发出来,更像呢喃。
  清如惊恐,凝视他眼睛,听见彼此的心跳,还有隔着衣物,起伏的喘息。电光火石间,她脑海闪现与他亲热时的情形,他热浪般的吻,滚烫的触摸,直接的填充,反复的抽离,身体的记忆依旧清晰,这让她在光天化日下,每一寸呼吸都无处遁逃。
  好在,李佑城敛住目光,很快侧头,对早已呆若木鸡的周若水,平缓道:
  “这位……郡主,可否给个说法,若无,我不介意以暴制暴。”
  周若水显然没有任何防备,愣在原地。
  太子见状,顾不上众人惊诧目光,忙挡在李佑城身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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