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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耐梅同志, 祝贺你, ”楚安平等程方悟跟何骄阳说完话,才走过来,向程方悟伸出手,“你的演讲真的是太精彩了, 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也到我们京大去一次,给广大师生上一课!”
  程方悟不好意思的抚了下头发, 这种先进事迹、优秀人物巡回报告团,不是什么稀奇事,下到厂矿学校也是常有的, 但这个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 而且这种事只怕也不是楚安平说了就行的,“这个啊, 楚老师不比谁都清楚,我根本没有什么可宣传的, ”
  他回身一指这会儿正在台上汇报的女同志,“真正值得大家学习的是她们, 如果楚老师有心, 应该请她们过去给大学生们上一课, ”这年头大学生金贵, 出来还包分配, 难免就有些天之骄子的傲气,听一听劳动人民的课,未必是坏事。
  楚安平有些迷惑, 他根本搞不懂眼前的姑娘,她肌肤白的跟玉一样,青丝乌亮,身材窈窕,可以说,首都那里最优秀的姑娘,也不能跟他相比,尤其是他超乎常人的多才多艺,更不像一个普通家庭可以培养出来的。
  楚安平回想着她在台上的挥洒自如,侃侃而谈的样子,又想起他们一同劝说卫兰时她的奇谈怪论跟对婚姻的淡然,楚安平心如鼓擂,他知道,他被眼前的女子吸引了,甚至他已经爱上了她!
  楚安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是啊,是我在这儿信口开河呢,不过照惯例,是要有几场巡回报告会的,我跟学校说说,其他学院不说了,我们文学院,一定会请你们都过去的,我也想让大家近距离欣赏一下朱老师你的摄影作品。”
  这个可以有,不过他的作品现在太少了,开不起一个摄影展,“那再等等吧,我目前能拿得出手的照片,还不太够,”
  程方悟看着身边的何骄阳笑道,“不能全摆上我们骄阳的照片吧?”
  何骄阳让程方悟说的脸一红,“摆啊,我敢叫你拍,就不怕你往外摆,对了,耐梅,我跟你说,你拍的我不是发表了嘛?这阵子,那几个搞摄影的都找我了,说是想请我当模特呢!”
  “这个你可得调查好了,别看人挂个相机就答应,费用多少先不说,社会再纯净,也架不住还是会有披着人皮的色狼!”
  所谓艺术家欺骗少女的事,可不是只在后几十年才发生,尤其是像何骄阳这样的,更容易被坏人觊觎。
  楚安平被程方悟直白的话说的脸一红,感觉自己就是个没安好心的狼,“如果何老师想做模特,最好去给咱们市文联的专业人士或者给美术学校的学生做,那个更安全些。”
  何骄阳不打算真的去当模特儿,不管是给人拍还是给人画,她知道穆伟东都不会高兴的,“我就那么一说,我不去的,我文化宫还有课呢,不过我的照片登到咱们市晚报之后,现在有学生家长看到我,都认出来了,我课好上了倒是真的。”
  何骄阳性子有些绵,压不住阵的事时有发生,现在她成了“名人”,学生们一下子就乖巧了许多。
  而除了这些,何骄阳身上最大的变化,她自己没注意到,但程方悟却发现了,就是自信。
  如果不是跟何骄阳有了深交,程方悟也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对自己没有什么自信,甚至让程方悟念念不忘的美丽容颜,在她眼里,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资本,而让她自卑的,居然是她“什么也不会”!
  对,就是“什么也不会”,她嘴上说的不在意,说是穆伟东如何宠她,但其实呢,这些“宽容”跟“宠爱”,却像一道道枷锁,紧紧的缠在何骄阳身上,让她心生愧疚,觉得自己是个得到了很多爱,却对爱人无所回报的人。
  至于她的工作,程方悟也看出来了,比起教学,何骄阳更喜欢的是舞台,是站在聚光灯下,可是她却放弃了省歌舞团的工作,跟着穆伟东到京市来,成了一名舞蹈老师,把自己的所有才华都浪费在一个小小的文化宫里,这样的工作,对何骄阳来说,只是谋生的工具,谈不上热爱跟幸福感。
  一个对工作谈不上热爱跟热忱的老师,孩子们对她的喜爱也是有限的,“这样啊,那简单了,你以后多找些演出的机会,多让孩子们看到舞台上的你,自然就更听你的话了,”
  “楚老师,我跟你郑重推荐我们的何骄阳老师,你们学校如果有什么舞蹈社团之类的,可以请何老师过去当指导老师啊,”京大是以文科为主的大学,艺术类学院几乎没有,何骄阳过去给指导,也满够格的。
  楚安平已经敏锐的感觉到程方悟一直在帮何骄阳了,但为什么他要这么做,楚安平还不知道,但他还是本能的答应下来,“那我回去问问,不过我们学校的学生,估计都没有什么基础,到时候何老师千万别嫌弃。”
  ……
  楚安平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程方悟跟何骄阳跑到剧院外头的走廊里说悄悄话,“你跟楚老师好像挺熟了啊。”
  程方悟点点头,“那肯定的,生的我也得把他给捂成熟的,”楚安平的背景他不知道,但貌似金光灿灿,不熟将来怎么抱啊!
  “那你对他?”何骄阳大眼睛里全是兴奋的光,“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反正程钢也变心了,程方悟也不算对不起他。
  “咳,你别瞎说,我的天,这个可不敢乱说,”他可是有夫之妇!而且,楚安平也是他给何骄阳准备的,“你可别害我!”
  见程方悟这么义正词严,何骄阳多少有些失望,“我这不是悄悄问你嘛,楚老师挺好的,我觉得比程钢强,而且我看你们两个挺投机的,你叫他帮我,他立马答应了,”
  “诶诶诶,越说越离谱了,不是你说他是个很好的人嘛?我跟他打了几次交道,证明你看人还是挺有眼光的,怎么现在又说的好像这是我熟人一样,再说了,人家立马答应,也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好不好?”
  程方悟立马打断何骄阳的话,他可不能让何骄阳对他们有什么误会,“我跟他提这个,也是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教小孩子,而且也觉得你成天对着一群小孩子有些屈才,”
  其实教一群没有基础的大学生,也挺屈才的,但大学生们开朗热情,何骄阳多跟他们交流交流,应该比老守着穆伟东强。
  程方悟听到剧场里的声音换成了男声,就知道这是整个汇报结束了,忙一拉何骄阳,悄悄回到了剧场,人才进去,就见市委宣传部的干部冲她招手,“小朱,快过来,一会儿市领导讲完话,你们得上台合影呢!”
  程方悟忙整了整头发,冲何骄阳挥了挥手,跟着宣传部的人走了,等她过去,就看到其他几位先进都已经站好了,忙歉意的笑笑,冲到最后一个,就见前头一个有些年纪的大姐冲她招手,“小朱,来站过儿,姐姐问你一句话。”
  程方悟忙走过去,她的事迹程方悟听了,空手勇斗歹徒的女民警,“胡姐,您的身体没事了吧?”她当时受了重伤的。
  胡姐笑笑,“差不多好了,就是胳膊以后抬不起来了,不过也没啥,以前我一直在一线,现在单位给我调到后勤上了,每月给同志们发发劳保,轻闲。”
  程方悟能看出她眼里的无奈,“那也挺好的,您刚好可以慢慢养伤,等伤彻底好了,去做复健说不定还能像以前一样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胡姐笑眯眯的看着程方悟,“小朱我问你,你有对象儿没?”
  “啊?”程方悟没想到人家把自己叫来说这个呢,“没,不过我,”
  “哈哈,我的胡姐姐哎,你真是个马大哈,也不知道这歹徒怎么叫你逮住的,”旁边一个大姐声音极大,“人家小朱同志孩子都有了!”
  胡姐吃惊的看着程方悟,“真的?看不出来啊,这不就是个小姑娘嘛,比我们那闺女,看着还水灵呢!”
  程方悟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我已经有孩子了,我爱人是商业局的,今天就在下头坐着呢!”
  “哎呀,瞧我,”胡姐失笑,冲身后的大伙儿道,“我呀,在后头听着小朱的报告,真的是感动的不行,加上小朱长的又这么俊,跟电影演员似的,就想着啊,这么好的姑娘,我可得先下手,给我家那大学生侄子占住喽,啧,看来还是晚了。”
  “哎呀,这真的不怨胡大姐,就是我呀,看见小朱这样的漂亮姑娘,也忍不住呢,”程方悟在这一批先进里是最年轻的,大家忍不住都开始打趣他,“你看人家讲的,一听就是个有学问的,不像咱们,一个个大老粗。”
  “老师们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在为人民服务,你们国家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的觉悟跟情操,最值得我们年轻人学习!”
  “瞧这小嘴多会说话,你爱人是商业局的?叫啥名字?我也有亲戚在商业局,就是梁长秋,我表姐夫,”刚才招呼程方悟进来的干部凑过来接话,“一会儿我可得去问问,谁家小子这么有福气?!”
  “可不嘛,这么好的闺女,唉,得找个军官!”
  “他叫程钢,就在局办公室工作,”程方悟被大家夸的不好意思,一指台上,“走啦,上台上台。”
  ……
  拿着红通通的大奖状,程方悟这个久经世事的人也忍不住有些激动,“系统,系统,出来看下,我真是实力跟运气最完美的结合!”
  系统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程方悟还真是有一般人比不了的运势,“嗯,看到了,你这个人,狗屎运确实比别人好的多。”
  朱耐梅也挺为程方悟高兴的,“别这么说,程大哥确实值得大家学习,他的好多想法,不是谁都能想到的,你看他给各行各业女劳动者拍的照片,多感人啊!”
  “你最大的优点跟最大的缺点是什么,知道吗?”系统没好气的冲小光团道。
  “什么?您说?”
  “最大的优点,就是能看见别人的优点却又看不见自己的优点,最大的缺点,就是看不见别人的缺点,就能看到自己的缺点!”
  “哈,总结的挺到位,”程方悟心里点头,“耐梅确实是这个毛病,你得对自己有自信,比如说,一件事做错了,你会怎么想?”
  “你会先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程方悟肯定道,“但我会先想,别人哪里做错了!这就是区别。”
  小光团沉默了一会儿,“人不得反躬自省嘛,一件事情出了问题,或者跟人起了矛盾,就得先问问自己,哪里没做好,”
  “打住打住,你说的没错,但是吧,这样的人,他不容易快乐,他总是活在自我否定中,而且,你省人家不省,你怎么办?就像遇到我这样的,我说你错了,你自己也觉得自己错了,好啦,那意见一致,就是你错了!”
  朱耐梅被程方悟说的哑口无言,“我说不过你。”
  “你看,又是,‘你说不过我,’如果是我,我就说,‘你是个无赖’!”
  “嗯,你就是个无赖!”
  “哈,学的倒挺快,”程方悟一边微笑跟上台来的领导们一一握手,一边在脑子里跟朱耐梅斗嘴。
  “你就是朱耐梅?好,你的报告很好,很精彩,后生可畏啊,”
  “韩市长过奖了,”程方悟含笑看着眼前韩林,他是韩萍的叔叔,上辈子自己没少得他的“栽培”,当然,在他成名之后,也给了这个“叔叔”应得的回报,从一个小小的京市副市长,到后来进京,他的画作,给他铺垫了上升的台阶。
  韩林看着眼前的姑娘,这就是那个程钢的妻子?他隐约听妻子说过,侄女儿跟她们单位一个男青年走的挺近,原本韩林觉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没有什么,但最糟心的是,那个男同志是有妻子的!
  现在看到朱耐梅,韩林觉得自己应该跟侄女儿谈谈了,就算是自己的亲侄女儿,他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侄女儿比人家朱耐梅强!
  尤其是,他居然恍惚听说,朱耐梅家居然是当年冯大师住过的地方?这条线怎么也得搭上啊!
  “韩市长过奖了,是组织的信任,”朱耐梅微微一笑,今天上台的大部分领导,后来他都打过交道,尤其是管文化卫生的韩林,不但是领导,还是“亲戚”呢!
  “你们李馆长慧眼识人啊,”韩林点点头,“你还年轻,戒骄戒躁,以后要继续努力!如果以后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我们这些人,就是为了给你们这些有为青年当铺路石的!”
  ……
  程方悟意料之中的报告团并没有到来,倒是李馆长给他透了个消息,说市里是准备在五一劳动节之后,统一弄个巡回报告团,而且也是因为程方悟拍照片的关系,市里也准备给以后的先进们配上工作照,好好宣传一下,“我一听说,就去韩市长那里,把这个活儿给你抢到手了,不是我自大,你现在的摄影水平就是日报的记者也比不了,”
  李馆长叹口气,这么好的苗子他们这种清水衙门是留不住的,而且只要市里有大型活动,都会从各口借调年轻人过去,朱耐梅是上头钦点的,“你去给报社的记者帮帮忙,没准儿啊,就被调过去了,”
  倒不如顺水推舟,“我还跟韩市长请缨了,等将来照片都拍好了,就在咱们图书馆的展览厅展出,到时候这件事也交给你了。”
  这是给自己制造露脸的机会呢,程方悟感激的给李馆长鞠了一躬,“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不会让领导失望,也不会给咱们馆里丢脸!”
  李馆长看程方悟的态度,就知道他领悟了自己好意,笑着摆摆手,“不管你将来去哪里,都是咱们图书馆出去的人,也都是在为社会为人民服务,好好干,你们这一批年轻人,遇到了最好的时代,一定要珍惜眼前的一切,我们都老喽,只能给你们当当登山石,能做的事,就是帮你们寻找更大的舞台,让年轻人有地方发光发热。”
  “我们馆长人真好啊,我以前居然都不知道,”一从李馆长办公出来,朱耐梅忍不住出声道,她以前可是那种见到领导就躲的人,没想到一向挺威严的李馆长,这么好说话。
  程方悟叹了口气,想批评朱耐梅单纯,但又觉得这个真不能怪她,上十几年学,然后工作在一个安逸的环境里,要她读懂人心,确实是强求了,“你啊,还当作家呢,不能洞察人性,看不透世情,这小说怎么写?”
  他干脆当上课,把自己现在在的处境,跟李馆长的心理跟朱耐梅分析了一遍,“明白了吧,首先要肯定的是,李馆长确实是个不错的领导,之前没有因为你是个女同志,就有所轻视,有荣誉来的时候,也积极的帮你推进,在你有了更好的机会的时候,也没有因为嫉贤妒能,或者是狭隘的想着把人才留在自己手下,而去有意的堵你的路,”
  “那馆长就是好人了!过年的时候,你们要趁他的车,他也同意了,”朱耐梅打断程方悟的话,程方悟分析的,李馆长知道拦不住,便顺水推舟做人情,还暗示程方悟他在这件事里的作用,在朱耐梅看来,都不是事儿,“你也说了,做好事不留名那是傻,李馆长没做错。”
  程方悟无声而笑,“不错嘛,都能想明白这个了,怎么样?你的新小说写了没?拿来叫我投个稿去。”
  “写了,今天晚上我就誊出来,不过你得帮我看看,你比我见识多,知道人家杂志上都喜欢什么样的,”朱耐梅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老实地跟程方悟“汇报”自己的“工作”进展,“还有,你不是说给何骄阳她们写音乐小品嘛,我闲着没事,系统就给我看了以后的音乐剧,所以我试着写了一个,你也看看?”
  “哎哟亲爱的,你真是个人才,”程方悟忙起来,早把自己夸出去的口给忘干净了,没想到朱耐梅还记着呢,“太好了,咱们真是合作无间啊!”
  “哼,看到没,这就是程方悟最值得你学习的地方,脸厚心黑,嘴却甜的很,”系统如果有面孔,肯定给程方悟一个嫌弃的表情,“你就观察他,都够你写本书了。”
  程方悟冲天翻了个白眼儿,“那也行,等将来朱耐梅出来了,就以我为主角,写本小说算了,记住啊,男主就叫程方悟!”
  “好,我一定会好好写你的!”
  ……
  程方悟一回家,就看到程钢正坐在院子里,对着周志红画速写呢,看到程方悟回来,他手也没停,“回来了?二姐也回来了,在厨房呢。”
  程方悟忙停好车子,“二姐?你放假了?”
  程铃从厨房里探出头,“算不上放假,这不是跟人连着调了几天班,回家一趟,想你们了!”
  程方悟看着一身新衣裳的程铃,“呀,这真是去大城市了,衣裳都换了,好看,真好看!”
  程铃被程方悟看的不好意思,但见他眼睛里没有轻视,才赧然道,“这是跟省医的同事们一块去买的,唉,我以前在单位里,就是工作服,回家也不出门儿,去了省城才知道,自己有多土。”
  “就是,你那些衣裳可真该换换了,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京市人多土多穷呢,我这种时髦女郎,可不想被你代表了,”程方悟看着气色比先前好了许多的程铃,“就这么穿,你腿长,穿喇叭裤儿多好看啊,你回来几天?不行我陪你把头发也烫了?”
  程铃吓了一跳,“不用了不用了,我这样就挺好了,头发烫了也不好梳,我们还得戴帽子呢。”
  “那好吧,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其实我是准备把头发剪了,不好洗不说,宝宝现在手快的很,老拽,还不撒手,”程方悟从厨房窗户上看院子里的祖孙三代,“不是我自夸,我儿子真是又乖又漂亮,谁家的孩子也比不上。”
  这才说了爱抓自己头发,转头就是“谁也比不上”,程铃噗嗤一笑,“你出去抱小强吧,饭我做就行了。”
  程方悟又活一回,对做饭也没有多少热情,“那我出去啦,谢谢二姐!”
  程钢把自己的速写本递给程方悟,“怎么样?有进步没?”
  “还不错,线条比之前流畅了,你这种近似白描的画法,用线条的粗细跟力度来表现虚实、面和面之间的关系,挺好的,比又擦又搓的那种好,”程方悟把孩子递给程钢,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了,拿了笔开始画。
  “这俩人儿,一回来就画上了,”自从程方悟得了三八红旗手,还上了报纸,周志红的态度好多了,就算是媳妇比儿子早当官儿,那也是官儿不是?“没想到耐梅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以前咋就没看出来?”
  程铃一笑,“头两年估计是耐梅才到咱家,不好意思显身手呢,还有吧,我觉得也是小钢把人家欺负狠了,耐梅才不让着他了。”
  周志红从程铃手里接过米饭锅,顺带不满的瞪了女儿一眼,“什么叫欺负狠了?你亲弟弟是那样的人?叫我说,那是她前两年一直装呢,现在是仗着生了儿子,才不装了。”
  她不就是连着生了两胎女儿,在程家根本抬不起头来,后来生了程钢,才算是可以直起腰板儿说话了,“这也是她命好,国家就让生一胎,她还生出了儿子,不然看她怎么对得起我们老程家!?”
  程铃哑然的看着周志红,“这国家都说了,生男生女一个样,你怎么还这么封建呢?你觉得生女儿不好,那我跟我大姐就不回来了!”
  自己这个二丫头去了省城,脾气见长啊,周志红横了程铃一眼,“你别光想着替她说话,她现在日子过的美着呢,倒是你,趁着在省医学习,看看医院里有没有合适的对象儿,你怎么说也算是二婚了,咱们也求什么大小伙子了,只要人正干,年纪不算太大,就行了。”
  程铃被周志红说的回家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妈,我才没消停两天呢,你就催我,这事儿你别催,我不想考虑呢!”
  她现在就想好好跟着医院里老师们学习,至于婚姻事,伤了一次还不够么?
  周志红一下子急了,“那不行,当初是怕你不肯离,我才啥也没说的,但如今你离了,虽然街坊邻居们厚道,没说咱啥,但你要是一直不再嫁,你以为人家会不说?”
  程方悟耳朵尖,把周志红的话全听进去了,“妈,嘴在他们身上长着,想说谁也捂不住,但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爱怎么过是咱们的自由,你可别逼二姐,等二姐缓过劲儿来,再说这事儿也不迟嘛,总不能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吧?”
  周志红更不乐意了,“什么狼窝虎穴的,你日子过的好,就不让你二姐好过?这女人哪有不嫁人的?不趁着年轻早点再找,难道再拖上两年,三十了,找个五十的老头子去?”
  什么叫他不希望程铃过的好啊,这小院儿里,最希望程铃过的好的就是他了,程方悟把画好的速写递给程钢,“好好看看,”
  “妈,这话你又不对了,现在生活好人,人的寿命长着呢,咱不多说,照八十算,三十岁也年轻着呢,而且,随便嫁人,嫁错了,毁的可是二姐的一生,难道你还想她再离一回?就是为了不让邻居说闲话,咱们也得给二姐找个好的!”
  程钢见程方悟的目光望过来,忙点头道,“是啊,不蒸馒头咱还争口气呢,我姐再嫁也不能嫁的差了,不然面子往哪儿搁,妈你别急,有我跟耐梅呢,一定不会让我二姐吃亏!”
  周志红自然没有略过儿子跟媳妇的眉眼官司,她气的肝儿疼,“你们两个懂什么?还争口气,你姐赶紧嫁了,才是争口气呢,她一直留在家里,咱家就一直叫人笑话!”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程铃眼泪顿时出来了,她离婚才多久?三个月,没想到最先嫌弃她的,就是自己的亲妈!
  程方悟见程铃跑回自己屋了,冲程钢道,“你跟妈好好说,我劝劝二姐去。”
  自己这个媳妇吧,对他不怎么样,但对他姐,还真是一片丹心,“你去吧,好好哄哄,你跟二姐说,一辈子不嫁也没关系,跟咱们过。”
  程方悟冲程钢翻了个白眼,直接追着程铃走了,程钢把孩子放到小车里,帮周志红盛饭,周志红却跟他扯起另一件事,“我给小韩介绍对象的事,怎么一直没信儿?小韩也不往家来了,怎么回事?”
  程钢低下头,因为周志红给韩萍介绍对象儿,韩萍还在他跟前哭了一回呢,连终身不嫁的话都说出来了,他怎么再逼她相亲?
  “我不是说过了,人家的婚姻事你别管?你看看你,成天管完东家管西家的,可你管好了没?我大姐二姐,哪个嫁的好?现在还想往人家韩萍身上伸手,我叫她别理你这茬,省得招人笑话!”
  程钢就一阵儿心烦意乱,“你啊,在家把小强带好就完了,其他的事你都别管!”
  这是嫌弃她这个妈呢,周志红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真是儿大不由娘了,我这个当妈的,生你养你,现在除了还能当老保姆外,一点儿用也没有了,一个两个的开始嫌弃我了,我还不如赶紧下去找你爸呢,呜~”
  她辛辛苦苦给韩萍张罗对象儿,为的还不是自己的儿子?
  这,程钢目瞪口呆的看着周志红,他没说啥啊,这怎么就哭上了?“诶,妈,你这搞哪一出儿?二姐,耐梅,快出来,咱们妈哭呢!”
  程方悟正跟程钢说话呢,才把程铃给劝的消了气,程钢这边就喊上了,他没好气的拉着程铃从屋里出来,“妈刚才还好好儿的,你又说啥了?把她气哭了?”
  程钢冤枉死了,“我啥也没说啊,我就是叫她少管点儿别人的闲事,好好把小强给带好,”他哪儿说错了?
  程方悟也算是服了程钢了,“妈又不是专业保姆,她是家里的长辈,凭啥只能带孩子,不能管闲事?”
  程方悟一句话,说的周志红眼泪又掉下来了,这亲儿子,还不如儿媳妇懂事呢,“我也没说啥,就是问了问韩萍的事,这都多长时间了,小韩一点儿回音儿都没有,结果一问他,他却说叫我别管人家的闲事,你们说说,我这是图啥?还不是为了他好?”可儿子却一点儿也不懂她的苦心。
  原来是因为这个,程方悟轻嗤一声,“这事儿妈也别急,程钢可能是觉得一个男同事,给人家韩萍张罗相亲,有些可笑,要不你闲了往商业局去一趟,亲自再问问韩萍的意思?她就算是乐意,也不好意思跟程钢说不是?”
  程铃恨不得韩萍立马嫁了,“就是啊,跑一趟又不值啥,明天,明天你就去一趟,反正我在家呢,我带着小强。”
  听见女儿媳妇都支持她,周志红心里舒服多了,她拿手帕把眼泪擦了,“嗯,我不求他了,我自己去,来,都吃饭。”
  程钢这顿饭吃的是度日如年,他没有想过跟韩萍将来有什么,在他看来,韩萍是他的知己,是他在商业局里最美好的一段友谊,可现在自家非要韩萍相亲,程钢心里跟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再看着跟程铃挨肩坐着,边吃边聊的妻子,他心里又是一阵儿难过,妻子什么都好,可以说处处都比韩萍好,他还想着另一个女人,是不是太贪心了?
  程方悟把程钢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他倒也享受这个过程的,想当初,他也不是没有挣扎纠结过,一边儿是自己的情人,虽然不貌美但年轻,对自己痴心一片,还有强势的家境。
  另一边,是自己的糟糠妻,早已不再年轻貌美,但对自己照顾的悉心周到,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如果跟她离婚,肯定会被骂成陈世美。
  “怎么了?今天的米太硬了?”程方悟看着程钢碗里几乎没动的米饭,“要不我给你下碗面?”他突然同情起程钢来。
  “没,没什么,”
  程钢慌乱的往嘴里扒着米饭,“我吃,吃着呢!”
  ……
  被抽调到日报社之后,程方悟就彻底忙起来了,虽然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但好在有朱耐梅暗中帮忙,他管拍照片,做采访,而朱耐梅会在晚上,帮他把一个个先进人物的故事汇成一篇篇报道,这让他轻松了不少,也让报社主持这次项目的老编辑赞叹不已,直说程方悟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一个人可以把几个人的活儿给干了,比那些男同志们工作能力还强!
  初到一个新单位并不好混,好在程方悟是老油子了,一去就把姿态放的极低,而且还明里暗里说明了,他的本意并不在报社,比起跑一线做采访,写各种新闻稿子,他更喜欢做纯粹一些的文学创作。
  朱耐梅的性子偏内向,下去跑现场实在不是她的强项,就算是这阵子一直全程看着程方悟摄影,冲印,但真的换上她的时候,出来的作品还是叫人不怎么满意。
  所以两人商量了,如果真的要调动工作,朱耐梅最合适去的,应该是文联下属的《百花》杂志社,最好做个文学类编辑。
  将来朱耐梅跟程钢离婚了,朱耐梅也有时间带孩子,也不影响自己的文学创作。
  无欲无求只争着干活儿的程方悟很快的得到了报社上下的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唉,我越看,越觉得自己跟程大哥的差距大啊,”小光团看着忙的团团转的程方悟,“他是那种走到哪儿都会发光的人。”
  系统哼了一声,“程钢不也是么?你当初喜欢上程钢,不也是因为这个?”
  朱耐梅轻叹一声,程钢能写会画,说话风趣,待人有礼,个子高长的也好,当初程钢追求她,她也满心喜悦的,可现在呢,朱耐梅有些黯然,有程方悟比着,程钢真是太青涩肤浅了,“是不是因为我见识太少了?怪不得程大哥说女人结婚前,得多谈几次恋爱,积累经验呢!”
  她就是遇到程钢就恋爱结婚了,以为这世上,程钢是最好的那一个。
  系统哈了一声,程方悟也是个人才了,连前妻都迷惑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他就是三十年后的程钢?你想吧,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江湖,经的见的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不止你想不到,就是现在的程钢也想不到,你拿他们两个对比,本身就不公平,当然了,最后一点他倒是说对了,女孩子结婚前啊,真的多经历几次,最好年纪大一些,心智成熟了,才不容易被人给骗了。”
  朱耐梅想想都觉得神奇,一个人的不同年龄段,居然同进在一起屋檐下生活,“真是太神奇了,可是程大哥居然一点儿也没有羡慕程钢年轻力壮,成天嫌弃他嫌弃的不行,其实他能有三十年后的好日子,不就是因为有程钢前面的铺垫吗?”
  正冒雨给疏通下水道的环卫工们拍照的程方悟不乐意了,“敢情照你说,我还得谢谢他了?谢谢他嫌贫爱富,做了缺德事,把我给弄到女人身体里了?”
  这儿臭死了,他回去估计得洗个十来回。
  “是啊,如果我将来出来了,肯定会谢谢你的,如果没有程大哥你,我估计还守着阅览室那一亩三分地儿,觉得小日子过的很不错。”
  “那你可得感谢你自己,那些后几十年受了许多苦越混越差的朱耐梅,没有她苦的几十年,我也来不了,你也迷不过来,”
  程方悟哼了一声,这就是团乱麻,解不开了,“算了,说这个也没什么用,我现在就希望,你能趁着我在这儿叫苦的时间,好好充实自己,想想以后要怎么活,最好以后活的风风光光的,然后找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嫁了,再把咱们小强给养的出息点儿,等三十年后,咱们偶然遇见,看到你,让我这个渣男心里后悔跟你离婚,就说明你成功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作话老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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