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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欧紧紧握住胡桂扬的双臂,像是在与他较劲,其实没怎么用力,小声道:“我来京城有段时间了,一直找不到机会来见你。”
  “她派你来的?”胡桂扬也在假装用力,很快发现李欧的功力并不弱于自己,他必须真用力才能与之抗衡。
  “当然。”
  “没人怀疑到你?”
  李欧当年与何氏姐弟有过来往,学到一些独特的功法,还得到金丹资助,被视为何三尘的马前卒。
  “将近三年,我与何家没有过任何接触,一直住在京城,谁会怀疑我?我与其他异人一样,痛恨何三尘夺走神力。”
  “可你带话给我……”
  胡桂扬糊涂了,继续增加力量,全身骨节咯咯作响,对面的李欧也不示弱,寸步不让,说话时变得咬牙切齿。
  “这些话几年前她就已经告诉我,你这边一旦定亲,我就该过来告诉你,可是一直没机会……”
  李欧突然大吼一声,向前迈出半步。
  胡桂扬被迫后退,低哼一声,拼尽全力,将失去的半步硬夺回来。
  “你练的什么功法?”胡桂扬也是咬牙切齿地说话。
  “僬侥人的功法,何氏姐弟当初教给我的。你的功力……来自神玉?”
  “何氏姐弟对你不错啊,为什么……没人盯着你?”胡桂扬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手臂微微颤抖,已经没有多少功力可以使用。
  “有……啊。”李欧也不轻松,面红耳赤,吐字的时候尤显艰辛,“半年前……他们……才对我完全失望,专盯……你一个。”
  “认输吧,比拳脚,我不如你,比功力,你……你……不如我。”胡桂扬劝道。
  “我三岁习拳、五岁练内功、七岁玩刀剑,任何一项……都比你强。”李刑天被激起竞争之心,非要在功力上压过对手不可。
  “你不是……败给我,是败给……神玉。”胡桂扬懒得解释玉佩的底细。
  “你并非神玉,只是……神玉的……渣滓。”
  “嘿嘿。”
  “哈哈。”
  两人很难再说话,却都不愿露怯,于是一个笑,另一个大笑。
  笑了一会,胡桂扬突然道:“神玉给你。”
  “你终于认输……”
  李欧已是强弩之末,见对方服软,立刻将双手松开,待要后退,胡桂扬却欺进一步,一拳击中他的下巴。
  李欧力已用尽,身形远不如平时敏捷,眼睁睁瞧着拳头打来,竟然来不及躲避,被一拳打翻在地。
  胡桂扬扑上来,骑在李欧身上,左手掐脖,右拳又要打,嘴里道:“还是给萧杀熊?”
  原来这是一句话,“神玉给你还是给萧杀熊?”
  “我认输。”李欧在拳头打来之前说道,不像胡桂扬,他的认输非常明确,没有别的含义。
  “真认输,不打了?”胡桂扬还不放心。
  “嗯,不打了。”
  胡桂扬松开手,本想站起来,结果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几次,突然哈哈大笑。
  李欧也坐起来,恼怒地说:“你使诈。”
  “我三岁撒谎、五岁偷窃、七岁设套,学的就是这个,样样都比你强,当然要用上。”
  李欧一愣,“真的?三岁的时候你才会说几句话?”
  “你三岁的时候习拳,我就不能练嘴?”
  “嘿,总之我认输,但不服气。”
  “你来这里究竟是要夺玉还是带话?”
  “都要,对了,话还没说完。”
  “嗯?打了半天,你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是你……算了,她让你做好准备,该成亲就成亲,别胡思乱想,更不要自作主张。”
  换成胡桂扬一愣,“她以为自己是谁?我的亲娘吗?”
  “我哪知道?”李欧费力地站起身,“行了,我再也不欠她什么,从此一刀两断,我会全力夺玉,你要小心。”
  “咦,你明明已经认输……”
  “那是今晚,以后我会换个方式夺玉。”
  “瞧,一学就会,你也使诈。”
  李欧大笑,“你说得对,下回我不跟你比内力。我从哪出去?”
  “你从哪进来的?”
  “飞檐走壁,现在飞不动了。”
  “后门比较近,跟我来。”
  后门在东跨院旁边,里面不仅插着门闩,还上了一把锁,胡桂扬拨弄两下,叹息道:“没办法,这是我家,但是不归我管,我给你找张梯子,还是翻墙出去吧。”
  “那怎么可以?我李刑……李欧好歹也是江湖名门之后,绝不做翻墙钻洞的事情。”
  “翻墙钻洞与飞檐走壁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一个是无路可走,一个是处处皆路。”
  “那你等会吧,功力恢复之后就能飞檐走壁了。我不陪你,要去睡觉了。后会有期。”
  “好好保护神玉,我会再来取的。”
  胡桂扬盯着李欧看了一会,笑道:“就算你自己不承认,我也要说:你骨子里其实是李刑天,可惜失去神力之后,你的胆子变小,亲手扼杀了那个有趣的家伙。”
  夜色也遮不住李欧的怒容,“我胆子小?你说我胆子小?”
  胡桂扬不再理他,转身回东跨院,院门没闩,他进去之后关好,进屋躺下就睡,再不关心李欧的真实面目,也不在意会不会再有噪音。
  胡桂扬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想起李欧带来的话,越琢磨越是困惑,别人也就算了,何三姐儿竟然也让他老实成亲,难道何家小姐真是她本人?可这无异于自投罗网,完全不像她一贯的行为方式。
  “而且她已经进入胡家大门一次,还要再进第二次?”胡桂扬起身穿衣穿鞋,只觉得全身酸痛,连动下手指都觉得困难,只得又倒下躺了一会,第二次起床依然艰难,但他能忍受得住。
  院子里没人,胡桂扬看一眼公主的卧房,一步一挪地去往前院,在厨房里找到老强、老马,“给我弄点饭吃,凉的也行。”
  老马立刻动作,老强蹲在门口,小声问:“老爷,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啊?”
  “又怎么了?”
  “宅子里住满了官兵,不让走,也不用我俩干活儿,我们就在厨房里过夜,受点苦没什么,可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被囚禁了?”
  “你俩该干嘛干嘛。”胡桂扬坐在板凳上,接过一碗米饭配咸菜,往嘴里拨拉。
  “能走吗?”老强小心地问。
  “能,工钱照算,赏钱可就没戏了。唉,西厂说事成之后给我五千两银子,该怎么花呢?”
  老强、老马互视一眼,同时道:“我们留下。”
  老强笑道:“其实我听明白了,官兵只是要借助咱们这里布置陷阱,大概是要抓什么人,与老爷无关,与我俩更没关系。”
  胡桂扬吃个半饱,放下碗筷,“这就对了,放宽心,就当官兵全是游魂,你们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你们。”
  两名仆人激灵灵打个冷战,又有点打退堂鼓。
  胡桂扬起身离开,刚出厨房,就看到李孜省从大门进来,一脸严肃,像是怀着心事,两名小道童跟在后面,轻手轻脚,不敢靠师父太近。
  “呦,这不是李仙长吗?抱歉,我胳膊痛得厉害,没法给你行礼。”刚刚还端碗吃饭的胡桂扬,这时真觉得胳膊抬不起来。
  李孜省瞥了一眼,一声不吱,直奔前院的临时客厅,一名校尉在里面开门迎接。
  “难道是我变游魂了?”胡桂扬喃喃道,转身要走,忽听汪直叫道:“胡桂扬,给我进来,我听你的声音了。”
  胡桂扬跟在李孜省身后进厅,只见厅里挤满了人,正中摆着三张椅子,汪直、尚铭各坐一张,中间空着,显然是留给后到的客人。
  李孜省也不客气,向两位厂公分别点头,径直入座。
  西厂校尉居左,东厂校尉站右,胡桂扬知道自己没资格坐椅子,也不愿选队伍,干脆站在门中间,正对着宫中的三名权势人物。
  李孜省坐下之后一抬头就看见胡桂扬,目光立刻挪开,“让两位厂公久等了。”
  三人都不想说客气话,尚铭马上道:“宫里怎么说?”
  “宫里说对手狡猾,不可小觑,此次抓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尚铭和汪直都是一愣,同时道:“由谁抓捕?”
  李孜省尚未回答,门口响起不合时宜的笑声。
  汪直还当胡桂扬是西厂的人,怒视道:“让你进屋是带耳朵听着,谁让你笑的?”
  胡桂扬闭嘴,重重地点下头,表示自己再也不笑。
  李孜省的脸色因此又阴沉两分,“宫中没有明说,但我想这其中的意思是让两厂各自抓人,谁抓到谁立功,但是不要互相拆台,谁拆台谁有罪。”
  汪直胆子更大一些,开口道:“就这么大点的地方,除了两厂,还有东宫的人,这个……谁都施展不开啊,难免互相磕着碰着,而且总得有个人做主吧?”
  尚铭马上道:“做主的人当然是李仙长,他……”
  没想到,李孜省立刻摇头,“抓人我不在行,等你们成功之后,我负责问话,在这之前,我不干涉这里的事情。”
  两位厂公陷入沉默,彼此都不肯让对方居于己上。
  “让东宫做主。”汪直提出一个建议。
  “那就是一名侍女!”尚铭马上拒绝。
  “让东宫再派个人来。”汪直道。
  “不妥,东宫那边早就说了,他们只是观察,真抓人时不会动手,怎么可能再派人来?何况东宫还有谁能比两位厂公地位更高?”李孜省也表示反对。
  “那就按宫中安排,两厂各做各的,谁在背后下绊儿,谁是王八蛋。”汪直一着急,又说出脏话。
  尚铭摇头,“真有磕绊,谁能说得清楚?还是两家倒霉。”
  “你想怎样?”汪直有些急躁。
  “咱们将各自的计划细说一遍,请李仙长定夺,谁的计划更有把握……”
  汪直立刻道:“不成,连宫里都知道何三尘狡猾,计划要有,更重要的是随机……胡桂扬,你在干嘛?”
  胡桂扬一直在撇嘴,这时上前一步,笑道:“要不,让我试试?”
  “试什么?”
  “做主啊,正好这里是我家,由我指挥东西两厂,也算是名正言顺吧。”
  汪直呸了一声,尚铭冷笑不止,若非有外人在场,早就下令将胡桂扬乱棍打出去。
  李孜省却将目光转向胡桂扬,盯瞧片刻,开口道:“你肯抓捕何三尘?”
  “谁来我抓谁,不问身份。”
  李孜省左右各看一眼,“或许,可以让他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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