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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该来和不欢迎你来还可以引申出更深层次的意味,比如说其并不认可厢军兵变之事、也不认可今夜之事,之所以一直默认,不过是因为有某人的存在,所以你别太过分,要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对此,陈辰给许恪的回应是……“我该来的,所以即便不欢迎我,我也不请自来,必须要来!”
  他的意思是,首先是这事儿根本就无法避免,因为这是你们逼出来的,是你们自作自受,我只不过是自保罢了。
  其次是表明对这场婚礼的态度,即不管你们承不承认,反正我认为我有两个身份,便是媒人和姑父!
  媒人就不提了,这个身份聊胜于无,没人当回事。但姑父可不一样,所以许仲的婚礼我一定要来露个面,虽然别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你许恪知道就行,她知道就行。
  因为我爱她,她将是我相伴一生的人。
  所以,既然是以姑父的身份前来,那么不该做的事肯定不会做,即便我已掌控了全局、所有人都是砧板上的鱼肉,我仍不会做出格之事,否则就不配、也无法做这个姑父。
  在他看来,此时许恪最担心的应该是善后,因为虽然李竹死了,但那三千禁军仍在曲里,这里的消息早晚会传过去,到时禁军肯定会过来,那你和这五百人怎么办?
  许恪怕得是他拿这一屋子的人做人质?
  若局势真如此发展,那莫说这场婚礼被毁,就连许家都有可能会受到莫大的牵连,所以许恪的担心是合理的。
  可是在此时此地、结合过往来看,其实许恪应该是知道今夜会发生这样的事,但其并未做任何准备,任由他施展而坐视不理,这意味着什么?
  许仲曾经跟他说过,说是许恪已经开始忌惮他、并且有了些对许清菡与沈淼之事的后悔之意,若把今夜之事嵌进去,折射出的其实是许恪对他陈某人的信任。
  信任他对许清菡的感情,信任他无论如何都会因为这份感情避免让许清菡难堪、也不会让许家受到影响。
  所以,许恪这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以此来确认判断?
  应该是的!
  当然,许恪对于善后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早有考虑。
  他从未想过要以其他人为人质,这怎么可能呢?许恪太过小看他的追求了!
  不就三千禁军么?
  打当然是打不过的,也不可能打,就算你打得过也不可能打,毕竟金人仍未南侵,大宋朝如今仍有极强的控制力,你想以五百人跟朝廷对抗……怎么可能?
  但惹不起总可以躲,在李竹已死的情况下,将本就已怨气冲天的三千人勾引到文州来,然后来一把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找着机会便将狼骑军送到曲里、最后送到吐蕃去,这问题不大。
  他要把狼骑军放到吐蕃去!
  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那么接下来必然是要为将来布局。
  将狼骑军放到吐蕃便是对将来的落子,因为桑吉的领地只是吐蕃的一小块,再向西还有很多部落,彼此间的征伐不可避免。
  所以让狼骑军去练兵吧,一边帮着桑吉打天下、一边让这些人成为百战精锐,毕竟操练演习怎么也无法与真正的血与火相提并论。
  明年上任的李浩会被彻底架空,然后会以文州为基地募兵,源源不断的将人送到吐蕃接受战争的洗礼。
  帮桑吉就是帮自己,因为桑吉得到的一切都会落到那个还未出世的振华手里,最终也会落到他的手里。
  如果桑吉有异心便想办法除掉,让自己从无冕之王换一个身份,换成摄政王。
  吐蕃成为西-藏已经在计划中了。
  当然,计划归计划,其中曲折肯定会有,但他相信自己能做到,也会以此为目标努力。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是吗?
  既然有此境遇,就该倾尽全力轰轰烈烈一场,不是吗?
  可是许恪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所以许恪小看了他、以常理来度量他。
  他否认了,告诉许恪我是以姑父的身份来的,确认了判断,打消了顾虑。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许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转身拂袖离去。
  许恪的意思很明确,便是虽然不知道你会如何善后,但既然你承诺不会与其他人为难,而只是着重在与李竹的私人恩怨上,那我不会干涉,就如之前做的一样,袖手旁观。
  可怜的李竹……
  陈辰笑了起来,笑得很惬意。
  还有什么比一直压得你喘不过气、险些要了你的命的那个人,有朝一日在你的努力之下终于扭转了局面,转而把这个人压到你的身下、并且让其失魂落魄无力回天更爽的呢?
  原来你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他走了几步,来到最近的桌旁拎起了一壶酒。
  酒是热的,这个天气喝到肚子里很舒服,所以他美美灌了自己两大口。
  然后自顾自搬了张椅子坐着,跷起了二郎腿,看着侧对着自己的李竹。
  “李竹啊李竹,可曾想过你也会有今日?”
  从被扔进来又被扶起来,李竹一直未曾有半点动弹,也总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
  显然这一事的刺激大到了顶点,让李竹这样的人也懵了。
  这句话还是未能引起李竹的任何反应,那直勾勾的眼睛也不知在看着什么。
  陈辰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想来你是不怎么清楚你家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也是永远没有机会见到了,所以不妨由我亲口来告诉你。”
  顿了顿后,他意味深长地道:“还记得那个夜里的刘家么?”
  没有回应,陈辰便接着自言自语道:“我想你肯定记得的,毕竟是一百多条人命呐。
  所以那夜的刘家是什么样,今夜的你家便是什么样!
  所有人都说那夜的刘家沦为了人间炼狱,那么现在的你家也是人间炼狱。
  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便是刘家的很多女人在临死前都受到了比死还难堪的折磨。
  我想不仅是你,但凡是人,都会知道这个折磨究竟是指得什么。
  在我眼里,能做出这种事的人都是畜生、是恶魔,我觉得若真有必要一刀砍死就算了,也算给人一个体面,可你折磨女人算什么本事?
  嗯,你说说,说说你做出的叫什么混账事!
  我是不可能做出这等事的,所以哪怕与你不死不休,我依然严令我的手下,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你家女眷,也不许动你家的财,因为我为得不是这些。
  这便是这一夜与那一夜的区别,也是我和你的区别。
  当然,死是必须要死的,这全是因为你,你的家人是受你的牵连,但我不会让她们死得太难堪,也会保有身而为人的最基本尊严。
  我知道包括你在内,肯定有很多人在心里暗骂我假仁假义……骂就骂吧,我不在乎。
  要知道是你一直想要我死,为了不牵连到你自己,你甚至把刘家一百多口人全杀了,仅仅是为了把我逼到厢军中弄死!
  你都要我死了,我还会对你客气?所以你家的人怎么能不死呢?若是他们不死……谁能保证他们将来不会试图翻案?到时就有可能是我死了。
  既然要别人死,那就要有自己先死以及会牵涉到家人的自觉,这有什么好疯的呢……不是你自找的么?
  我说你可曾想过你也会有今日,便是问你,当你把刘家变成人间炼狱时,可曾想个有朝一日自家也会如此?
  有一句话叫现世报还得快,我觉得用在你身上很贴切。”
  这番话透露了很多信息,比如刘家被灭门之事,直到此时厅中众人才知道,原来那个灭刘家门的人并不是陈辰,而是刘家一直依附着的李竹李通判。
  太不可思议了!
  还比如陈辰被发配一事,原来这都是李竹策划的,用一百多条人命换陈辰被发配,仍是不可思议!
  如此说来,那么所谓反贼……也只是想要弄死陈辰的借口了?
  众人都是震惊的,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且后背上能感觉到森森寒意。
  太丧心病狂了!
  饶是在场诸人都是见多了阴暗,但仍会在此时感到被刷新了认知。
  这李竹……大概已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有今夜的遭遇也确实是活该。
  这番话终于让一直如活死人的李竹有了些反应。
  嗒了嗒嘴又舔了舔唇后,李竹桀桀怪笑起来。
  在怪笑声中,李竹转过身。
  陈辰这才看到,李竹的脸已经扭曲到了极致,也狰狞到了极致。
  然后李竹咆哮着向他扑了过来,就如市井疯老头打架一般。
  可再疯也不过是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头而已……
  陈辰抬起脚,狠狠一脚踹了出去,正中李竹心窝。
  然后李竹蜷缩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胸口,看神情虽然痛苦狰狞,但一直抿着唇不出声。
  陈辰站了起来,背着手围着李竹缓缓绕着圈。
  “其实在刘闯死的那天,我便意识到你可能会灭了刘家然后嫁祸于我,接着在夜里、刘家火起的时候我终于确定了判断,所以那时候我便已开始为今天谋局。
  想来你一直是在等着我出手,因为你觉得只要我出手、不管做什么都是犯错。
  然后你费尽周折将我送进厢军,以为自己做得巧妙,却不知我已经知晓,不过是一直隐忍罢了。
  你把我的仇家、那个土匪头子黄兴安排在厢军营中做指挥使,以为通过他来杀我必是十拿九稳,可我既有准备,又怎能让你如愿?
  所以黄兴死了,那个至今我不知道名字的副指挥使也死了,所有正副都头统统死了,我还借此兵变成功,最后又把你耍得团团转。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弱智?
  之后你又把目光放到曲里,在李浩那里你碰到一鼻子灰是不是?
  在孙家村那边,你的人看到了三个人是不是?
  当然都是我布置的,现在明白了吧?
  就此你认定我是躲在曲里,于是大张旗鼓的请来禁军剿我,结果却把自己弄到骑虎难下。
  在山里搜查时是不是还发现了一些踪迹?
  是不是又觉得自己很弱智?
  其实我从未离开过文州,一直在这里等着今天,为得当然是你。可笑你李通判,明明一直被我牵着鼻子走,却还自以为神机妙算运筹帷握。”
  陈辰蹲了下来,微笑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闭起了眼的李竹。
  “可心服口服了?可心甘情愿了?”
  ……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以为我在显摆?是,我确实是在显摆得瑟……怎么能不显摆不得瑟呢?
  我把你李通判当成了猴耍,我才是真正的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啊,所以我当然得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些事说出来。否则等你死了,我到哪找显摆的对象去?
  别人还以为我在吹牛皮呢,如此可就一点不怕我了,你说是不是?”
  陈辰站了起来,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挎着的刀,刀刃压在李竹的脖子上。
  “诸位老爷公子们,你们说是不是咩?”
  然后他扬起了刀,猛的砍了下去。
  刀落血喷,脑袋滚。
  李竹……亡!
  本来噤若寒蝉的众人,忽然集体惊恐出声。
  虽然都知道李竹的结局,但当这一刻真来到、且是以人头落地的形式展现在众人面前,这其中的冲击可想而知。
  要知道这可是李通判啊!
  能把知州压到不敢擅动的李通判、事实上的文州城土皇帝李通判……就这么输了,输得一干二净。
  赢家是这个名叫陈辰的年轻人。
  赢得没有丝毫侥幸!
  所以,刚才的那些话真的是显摆得瑟吗?
  其实并不是,而是另有所指,否则最后为什么要问大伙儿那样一句话?
  这是示威,包括以斩头的方式杀李竹也是一样。让你们所有人知道,胆敢忤逆我、与我作对的下场。
  这显然跟善后有关,也跟未来有关。
  若你们不服、想要跟我玩……来试试?
  要文要武随你挑!
  就是这意思。
  在斩杀李竹后,在所有人复杂之及的目光中,陈辰面无表情的拖着刀缓缓离去。
  有血从刀尖上流下,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线。
  在走到门口时,陈辰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所有人。
  “我是孤独的,却又是不孤独的。”
  说完后,他便带着他的人消失了。
  留下了一屋子皱着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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