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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天霄返回别院,一进门便看到上官仙佇立在假山旁,饶有兴趣地欣赏四周,时而低头看向底下结冰的池水,时而仰头瞧向树上银雪。
  凌天霄故意屏住气息,悄然无声来到他后方,一把将她从后方环抱起来。上官仙被这突如之举先是吓到一怔,发觉是凌天霄之后,旋又白了他一眼,模样似嗔还喜,甚是动人。
  凌天霄将头埋入她的玉颈,闔上双眼,贪婪地嗅吸她的体香。上官仙被他逗得发痒,忍不住娇嗔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乱来,要是让人瞧见怎么办?」
  凌天霄柔情蜜意地看着她,微笑道:「放心吧,我已经调查过了,此别院幽静僻远,眼下这里除了幸儿姑娘会来以外,其他人不会无端经过。」
  上官仙本来沉浸在两人世界,忽闻幸儿两字,她不禁黛眉轻蹙,撇了撇嘴道:「这幸儿姑娘与你是何关係,为何你好似对她很感兴趣,方才还藉口与她同行?」
  凌天霄暗自不妙,差点想搧自己两巴掌,他心想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他微一抬头,面色颇为尷尬地搔了搔脸,因不想为此欺骗上官仙,他沉吟半晌之后便把事情原委娓娓道出。上官仙闻言一懍,眨了眨美眸,神色之中透出一丝担忧,
  凌天霄摸了摸她的鬓发,紧紧握着上官仙细腻如玉的双手,正色道:「你儘管放心好了,我会三五不时盯着她,不让她有机可趁。」
  上官仙瞥他一眼,咬着嘴唇,嗔怪道:「说不定想作怪的人不是她,而是你呢!你纵容她在这里间晃,也许就是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说对吧?」
  凌天霄心中一惊,看了看她,勉强笑了笑,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北条幸子很美,那是一种令许多男人为她动心的美,凑到嘴边的肉不吃,那不是君子便是大傻子。凌天霄不是傻子,也不是君子,他没兴趣当一个柳下惠,面对佳人坐怀不乱。
  不过他也不笨,他知道北条幸子混入这里定有什么阴谋,所以不敢对她大意。毕竟,她也曾出卖过自己,甚至还想让他人杀了自己,防人之心不可无,女人的甜言蜜语,有时比刀剑更可怕。
  上官仙瞧他思索半晌,盈盈转过身来,整个人偎在他怀中,幽幽一叹道:「唉,其实我内心很纠结,天底下没有几个人女人愿意自己情郎与他人相好,但我却知道我不能这么自私。我无法替你生儿育女,若你真倾心于她,你便娶她当小妾我也无妨。」
  凌天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或许对其他女人有好感,但绝不会是为了怀孕。」他忽然想起什么,岔开话题道:「对了,今晚我再替你以内力祛除寒毒一次,最近天寒地冷,我很担心你的寒毒復发。」
  上官仙双颊一红,赧然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净想一些坏事来累人家。」她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秀眸中饱含爱意,丝毫没有抗拒。
  凌天抬起她下頷,凑在她滑嫩的脸颊旁,轻声道:「难道你不想吗?」上官仙的玉颈顿时爬上一团红晕,整个人如烙铁般烧了起来,娇羞地垂下首,避开他灼灼炙热的双目。
  就在两人爱意绵绵,互诉情愫之时,外头忽闻急促脚步声,两人先是一惊,旋即站起身来分开寸许。上官仙为了不让人看见满面羞红的脸,特意转过身去,背对正门。
  两人从大门走进来,其中一人是邢月縈,另一人是丘峻。邢月縈瞧见凌天霄,欣然道:「太好了,你果然在这里。」
  凌天霄笑了笑道:「邢姑娘特意来找我,不知有何要事?」
  邢月縈瞧他说话轻浮,语气带有男女挑逗的情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大发娇嗔道:「你可真是不要脸,谁特地来找你呀,我只是带丘掌门来罢了。」
  一旁的丘峻虽觉两人拌嘴有趣,但他身为一派掌门,自是不能与其嬉闹。他走上前来,悠然笑着道:「在下白鹤派丘峻,敢问上官姑娘是否住在这?」
  上官仙听闻有人唤他,转过身来瞟了他一眼,微一欠身道:「上官仙见过丘掌门。」她从容自在的语气,给人一股仙气的飘然感,但谁也想不到就在方才不久之前,她还是个与情郎闹得十分折腾的美丽少女。
  丘峻双手一摆,作揖道:「实不相瞒,这次英雄帖虽有人从中造假,但实不碍正事,所以眾门派仍一致同意成立剿刀大会,按原定计画商讨此事。丘某这番前来,便是转述这事,还请上官姑娘移驾去大院一趟。」
  上官仙面不改色,施礼道:「此等小事劳烦丘掌门,上官仙受宠若惊。」
  丘峻瞧她爽快答应,心中大喜,微笑道:「有劳上官姑娘动身了。」言罢,他转过身去。上官仙朝凌天霄打了过眼色,凌天霄像是明白她的意思,示意般地点了点头。
  两人稍作整理,便随同丘峻前去大院,一盏茶不到的工夫,他们来到了院子中央。此刻大院已挤满人潮,凌天霄目光一扫,这儿起码百馀人,而且连名剑山庄也派人来了。
  上官仙眼波四转,仔细打量周围,这大院被人群围成一个大圈,内圈摆放椅子,坐着的是各派的掌门或代表,以此为基准,外圈则站着各门派的弟子。
  上官仙转过头来看向凌天霄,刻意压低音量道:「内圈位子是出席的代表,你手上握有我爹的天剑令,理应入座。」
  凌天霄吃了一惊,失声道:「这万万不可,你才是侠客山庄的人,我只是外人。」
  上官仙咬着朱唇,不满地道:「我爹若真把你当成外人,又怎会给你令牌,事到如今,你还和我说自己是外人,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凌天霄没想到她竟兴师问罪,大感尷尬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我不能答应你,那位子应该由你去坐。」
  上官仙本想和他辩驳,但眾人已纷纷入席,她也没时间在这儿耽搁。她瞪了凌天霄一眼,忽然一笑道:「好,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凌天霄问道:「什么事?」
  上官仙冷笑道:「你不准再与幸儿姑娘来往。」
  凌天霄当场一怔,露出困窘之色,支支吾吾。上官仙瞧他模样,稍微避开人群视线之后,掩嘴娇笑一声道:「瞧你这样子果然很在意她,好啦,我是逗你玩的。」
  凌天霄目露讶色,苦笑道:「你差点把我吓死了。」上官仙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逕自地往位子移动过去,旋即盈盈坐下。凌天霄露出苦笑,跟了过去,佇立在她身旁。
  待到眾人确定都入座之后,名剑山庄现任庄主南宫篤宽袖一摆,长身而起,微一作揖,开口道:「今日诸位豪杰齐聚此处,实令敝庄蓬蓽生辉,备感荣幸。虽然敝庄未接到英雄帖,但相逢便是有缘,有失远迎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南宫篤环目扫视眾人,淡然一笑,重新入坐,朝前方伸了伸手,示意将主导权交出来,让各门派自己主持这场大会。
  余辛全蓄势已久,眼见此机,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故作矫情地作揖之后,沉声道:「绝刀崖近来气焰嚣张,此事无庸置疑,苍海观便率先发难。余某主张各门派团结起来,一同将其歼灭此敌,永绝后患,为民除害,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一片譁然,此起彼落的声音传来,虽然他们早知道会是这样,但一听到要正面和绝刀崖拚个你死我活,仍不免惶恐和犹豫。
  弘华师太面现诧容,问道:「不知余观主所提歼灭二字,所指何意?」
  余辛全捋了捋下巴的一撮小鬍子,咧嘴一笑道:「我知道弘华师太身为出家人,对大开杀戒此事多有迟疑,但正所谓佛也发火,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古有周处除三害,今只须除掉绝刀崖这一害便可。弘华师太此举乃为武林除害,绝非滥杀无辜。」
  弘华师太怔了一会,皱眉道:「杀便是杀,何以避重就轻?」
  余辛全脸色铁青地道:「弘华师太不愿意吗?」
  弘华师太沉吟半晌,面色凝重,似是踌躇不定的模样。
  正当余辛全想追问下去问,长山派大弟子殷承忽地向前一站,打岔道:「余观主,请恕晚辈斗胆提出一问。」此话一出,全场眾人均现出不悦之色,要知武林中人极看重辈分,殷承区区一个门派弟子打断他的话,未免太失礼数。
  余辛全以为他要刁难,不禁皱眉道:「你是长山派的殷承吧,你想说什么?」
  殷承微一作揖,朝他微笑道:「余观主,晚辈身分尚不足论议此事,也不打算问。只是有件事晚辈感到奇怪,这剿刀大会如此重要,各门各派均盛重出席,以示诚意,为何晚辈却只瞧见号称江湖仁义的侠客山庄,仅派了两人出席,甚至连上官庄主也不亲来?」
  坐在前方的长山派掌门于枫,撇过头来瞧了他一眼,挥了挥手,故作叱责道:「是谁允你这般放肆,目无尊长呢?上官庄主定有要事在身,才会不克前来,你怎能这样乱说。」这话听来是责怪他,但明眼人都知道事实相反,侠客山庄向来与长山派不合,早已不是秘密。
  上官仙似是早知道变得如此,美眸一转,不疾不徐道:「殷少侠有此疑虑,也是难免,但家父接到英雄帖之时,帖上仅说派代表出席便可,并未要求盛大出席。家父以为前来此地并非摆谱设宴,低调行事方可,况且这里是名剑山庄,并非酒楼茶坊,人数太多会给名剑山庄造成困扰,所以我们才低调行事,简装远行。」
  于枫面色气得发白,怒瞪她一眼,低沉道:「上官姑娘,莫非你这是拐弯数落我们吗?这儿在场的门派均带了弟子前来,可不只有我长山派,你这样说是否不妥。」
  上官仙双眸凝视着他,淡然一笑道:「各派虽带了弟子前来,但仅有贵派提出此问,于掌门不须将此事往心里搁去,我别无他意。」
  于枫怎肯退让,但他正打算追责之时,宋仲嵩忽地站起来,作揖道:「上官姑娘所言有理,在下掌门师兄也是因为闭关修练,所以不克前来,由我代劳。」
  弘华师太吁出一口长气,附和道:「不错,人多嘴杂,也未必是好事。」
  于枫眼见御剑派和七璇派都替上官仙背书,心中虽感愤怒,但他还懂得隐忍,知道现在若真撕破脸,只怕被人质疑他是挟怨报復,而非秉公无私。他无奈之下,只得作罢,冷哼道:「打断余观主发言,于某有愧,还请余观主继续说。」眾人知道于枫脸皮薄,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所以也没打算追究。
  余辛全瞧此事暂告一段落,故清了清喉咙,接续地说道:「总之,余某认为绝刀崖绝不能再留在武林之中,我们天剑盟终有一日,势必要与其分出胜负。当年和解,不过自欺欺人,如今他们捲土重来,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管。兵法有云,先发制人,我们应杀个措手不及,好让他们没有防备。」
  宋仲嵩正色道:「事关重大,这事须从长计议,待我向掌门师兄汇报再给答覆。」
  余辛全猛地摇头,遏止道:「这万万不行,我们聚在此处,盛大商议,这消息必定已经传到江湖上,绝刀崖迟早会发觉此事,我们应快刀斩乱麻,绝不能优柔寡断。在场眾人应该都带有天剑令,我在此提出请求,让我们投票决定此事。」
  于枫点头道:「我赞同此意见。」其馀人虽心存迟疑,但投票正是天剑令最大的用处,他们手中的天剑令,也是为此而生,若不用在这里,反而显得鸡肋。
  门派之间各自商议起来,良久之后,语声渐缓,彼此之间有了结论。为了公平起见,余辛全让眾人同时表态,天剑令刻字的正面,代表同意,反面则是不同意。
  霎时间,各派代表将天剑令举起,结果一出,眾人愕然相对,尷尬不已。原来同意票和反对票均是三票,其中七璇派、侠客山庄和白鹤派表示反对,苍海观、御剑派和长山派则投给了赞同票。
  以往结果若是同票,那将由天剑盟盟主做出决策,可是因英雄帖是假的,所以盟主并没有来到这里,等于无法做出结论,令眾人面面相覷,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余辛全自是不肯接受结果,他朝向势单力薄的上官仙,率先发难道:「令尊被称为剑侠,以侠义肝胆的名号闯荡江湖,人人俱知,也对其钦佩不已,为何你此刻投下反对票,莫非是想看着百姓困于水火,任由绝刀崖作威作福?我相信以令尊的气概,他若是在场的话,定会赞同余某的意见,绝不会眼睁睁袖手旁观。」
  上官仙知道他柿子挑软的吃,就打定主意想欺负她这边人少,她抬起秀目,夷然无惧道:「家父时常告诫我,所谓行侠仗义是发自真心,为民除害,并非打着正义的幌子满足自己的私欲或虚荣感。绝刀崖或许有人滥杀无辜,但只因那些人犯乱,就要将绝刀崖灭去,这未免有些过当了。就以门派来说,难道底下几名弟子失德,就要赔上整个门派吗?」
  余辛全冷冷一笑道:「绝刀崖残忍至极,眾所皆知,何来无辜之说?旗下金刀门嚣张跋扈,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令人发指,上个月福远镖局镖师十三条人命,也是旗下天鹰帮所为,难道你还打算漠视这一切?」
  上官仙眼珠子一转,淡然自若道:「金刀门确实恶贯满盈,但福远镖局却非这般简单,据我所知,此案动机源于福远镖局押镖之时,因在山上撞见天鹰帮弟子,垂涎其女帮眾姿色,故将六名女子强拖至草丛,不仅施以淫辱甚至事后将其杀害。天鹰帮上门讨说法,却被福远镖局搪塞敷衍,气不过之下才杀人报復,试问在此案之中,福远镖局当真纯属无辜?余观主此言倒果为因,未免避重就轻,甚是不妥。」
  余辛全双目一瞠,登时语塞。良久,他面色一沉道:「你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吗?好,既然这样我也不迫你。」他转过身来,看向南宫篤,压住怒气地道:「南宫庄主,我们六门派已表达了意见,剩下名剑山庄尚未表态。」
  南宫篤皱眉道:「敝庄未接下英雄帖,今日仅尽地主之谊,并未打算参与此事。」
  余辛全不以为然道:「南宫庄主此言差矣,方才南宫庄主不是说相逢即是有缘吗?今日你我几人在此,也是一种缘份,况且那英雄帖是假的,名剑山庄却仍是天剑盟一员,理应参加这次剿刀大会。」
  南宫篤面露难色,摇了摇头道:「天剑令并不在我这里,而是在家父手上,他老人家近来过着间云野鹤的生活,我不愿去打扰他。」
  余辛全板起脸孔,语气尖锐道:「事关重大,还望南宫庄主以大局为重。」
  眼见余辛全咄咄逼人,上官仙终于忍不住道:「剑圣前辈不问江湖多年,余观主又何必这般强迫他人呢?况且按照规矩,就算各门派表述意见,此事也应由天剑盟项盟主决策。眼下项盟主并不在场,就算投票有了结果,也没办法立即执行。」
  余辛全面露不悦之色,低喝道:「上官姑娘,我姑念令尊号称剑侠,所以才对你一再忍让,想不到你竟不知好歹,你若要当强当出头鸟,那我便如你所愿。今日我在眾门派面前,对你发出质疑,我怀疑侠客山庄根本没资格拿着天剑令,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
  丘峻闻言大懍,倏地站起身来,面色凝重地道:「余观主此话有失偏颇,难道与你持反对意见之人便不可吗?你此言不仅折辱侠客山庄,也是对我其他门派的大不敬。」
  余辛全沉声道:「丘掌门言重了,贵派培育优秀弟子,眾所皆知。但侠客山庄近年来,除了上官庄主,底下又有哪位年轻人闯出名号呢?上官庄主剑法卓绝,可惜无人接钵,实在是武林一大憾事。」
  上官仙冷笑道:「余观主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余辛全双目一挑,冷喝道:「好,那我就挑明说了,除非上官庄主亲自前来,否则我不接受其他人有能力代表其出席。你若不服气,那我们便依江湖规矩,双方一对一比试。」
  弘华师太蹙眉道:「余观主怎能这样,你们两人辈分有差,这话传出去岂不貽笑大方,让其他人笑话天剑盟以大欺小吗?」
  余辛全冷笑道:「弘华师太不必担心,我不会亲自动手,我把这机会让给长山派大弟子殷承,两人辈分相似,也不会有以大欺小之虑。」
  丘峻目光闪动,面色一沉道:「这次是商讨绝刀崖之事,何必自家人舞刀动枪。」
  余辛全丝毫不理会他,转过头来看向上官仙,语气十分不屑地道:「上官姑娘,你是否要答应一战,还是你承认除了令尊之外,侠客山庄再无人才?」
  上官仙沉吟半晌,游目四顾,虽然许多人也同情她,但也没起身反抗余辛全,倘若她就此避战的话,从今往后侠客山庄在江湖之中,恐无立足之地了。无奈之下,她起身道:「余观主既有此意,那我也只好讨教几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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