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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闻夕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买下了隔壁街上那叁个“卖身救母”的孩子。
  买孩子花不了几个钱,只是买孩子要交的税让他肉痛,吵吵闹闹地把孩子们带了回去桃子眼巴巴望着他给孩子们起名字,朝闻夕不是有文化的人,取不了诗情画意的名,按照买他们的价格随便喊。
  大的叫伍钱,小的叫叁钱,中间那个不大不小的叫肆钱。
  孩子们脏兮兮的,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朝闻夕安排桃子照顾他们,桃子也淋过雨对他们的遭遇更加同情,她虽是不高兴自己老板因为刘野的几句话花出去一大笔钱,又或许她只是讨厌刘野,讨厌关于她的一切。
  桃子总是声音粗粗高高的不耐烦,但对于孩子来说,也算照顾有佳。他们来时怯怯地,养了段日子,不说白白胖胖,倒也有了人的模样了。
  尤其是叫伍钱那个家伙,来时饿的肋骨上就盖一层皮,如今白米猪肉的吃了段时间,身上长了肉,脸也圆了。若是忽略他身上的粗布麻衣遥遥一看,也是一株盛放的小桃树。举手投足间藏着少年郎的不甚凉羞。要是再长大些顾盼生姿的,不知道要迷死多少沛县的痴心人。
  “吃得好”后厨,两个大厨,四五个帮厨正在忙活。
  厨房烟雾缭绕饭菜香四溢,大木头制成的梁上挂着咸鱼、腊肉、香肠。还从梁上垂下来一口大铁锅,锅里鲜奶白色的汤汁翻滚“咕嘟、咕嘟”冒着泡,羊肉呀、鱼肉呀煮得软烂;灶上大蒸笼里蒸着小麦做的粑粑,甜丝丝吹着热气;红色的、黄色的、嫩绿的配菜依次排开在小桌上等待下锅。夲伩首髮站:powenxu e3.c om
  只见猛火的灶台上砸来口大铁锅,那大铁锅被烧得通红,一双粗壮锃亮的大手带着铁勺从旁边舀了大勺菜油一倒“滋啦”,火苗蹿出老高。她提起来,让油在几圈翻滚了几圈安抚炸裂的脾性,然后将手里的花椒、大蒜、晒干的辣椒一股脑丢进去,滚烫的油与生冷的调料之间奏出一曲急切的暴躁旋律,油点子从锅里腾起,“噼里啪啦”爆啊。胖胖的大厨脸上冷酷一笑,丝毫不慌,再拿出一盘处理干净的白嫩鸭掌“哗啦”倾倒。
  滚油裹着鸭掌被大火一烹,完美的美拉德反应让生嫩的鸭皮表面极速收紧变成诱人的焦褐色,它们渐渐被大火和胖厨征服而安静,大厨一把抡起铁锅在空中颠,透明的空气也染上熟香,“哐当~”满当当的铁锅又砸在灶上,帮厨眼疾手快往锅里倒下色泽鲜明的配菜。
  大铁勺往左一放,胖厨忙不迭地从各种罐子里舀出调料来。刚刚冷却的铁勺重新加入这场活色生香的战争,铁艺与菜色的痴缠,大厨的手上下翻飞,鸭掌和菜在炙热与颠簸中很快褪去青涩,留下令人垂涎的焦褐色与熟香。
  大厨握住铁勺的手一舀再一扣“啪~”这道充满锅气的菜便好了。
  “来咯,火爆鸭掌,走一位。”
  小二姐迫不及待冲上来,端着盘子喊一嗓子,往大堂走去。
  厨房内,大长桌子上摆满了活色生香的硬菜,桃子端上一盘用白毛巾擦干净盘边缘的油渍,再小心翼翼将菜装进半人高的食盒里。
  “你要小心些,不要撒了,‘梦倾阁’的路还记得吗?”
  桃子一面说,一面停下来看伍钱,伍钱乖巧地听着她吩咐,点点头,她又盖上食盒继续道,“早点回来,外头不太平别贪玩,等你吃饭。”
  伍钱提着食盒要走桃子拉住他又嘱咐道,“客人要是给你打赏怎么办?”
  伍钱将食盒放下,郑重地把手放在食盒两处弯腰鞠躬,“啊~~啊~~”又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大张的嘴巴摆摆手,再鞠躬。
  “行了,快去快回。”
  刚长大的孩子跟成熟的猴一样窜了出去,伍钱高高的背影连着天,桃子抬头看那天上小小的云朵,像一团打了结的光滑的白丝线,飘过秋日好似掏空了的青石般的天空。
  ‘梦倾阁’,沛县最好的花楼,庆国人玩的花,里头花郎花娘都有,个个才艺双绝,是令人销魂的温柔乡。
  叁层楼高的房子,外头飘着艳丽的纱幔,人还没走进去便有酒香、美人香萦绕.
  “来呀,客官,来玩呀~”
  花郎花娘们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朝楼下扔着花朵、抛着手绢,那声音,甜丝丝,娇滴滴直往耳朵里跑,要是意志力不坚定的,一听进去人都酥了。
  伍钱立在‘梦倾阁’门口,高高仰着头,眼睛里头映着一个个生动活泼的影子,他们动,他便笑,痴痴的——他们真好看,衣服好看,人也好看,头上还有首饰,真好,他们的活得真好。
  “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才来,客人都等得要发脾气了。”
  梦倾阁的老鸨是个涂脂抹粉风韵犹存的男人,他身上浓重的香气呛的的伍钱直打喷嚏,他一边拉着伍钱往里走,一边大声呼唤——“狗七,狗七,快带他给雍大人送去。”
  ‘梦倾阁’一间包房里,唤作——“洒金欢”
  雅室内连光都暗了几分,层层轻纱如瀑般坠地打门开吹来一阵风,轻纱摇曳,丝竹悦耳,门口的薄纱屏风上绣了春图,什么“观音坐莲”、“老汉推车”还有些百合鸳鸯的香艳图纹。
  “大人,雍大人,‘吃得好’的外卖送到了。”
  狗七推着伍钱进屋来,一进去伍钱就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房间。
  他的眼睛瞟到那屏风后面都挡不住的春色满园,只见一位花郎宽下衣袍,半遮半遮,那单薄背脊上用彩墨描了一朵妖异的红莲,他口叼酒盏,盈盈走到桌前衣袍微微敞开一本正经又眼带淫邪的女子身旁。
  他甩出长袖往空中一抛,玉手轻抚桌沿头往后仰,不盈一握的腰跟水儿似的那样软,他朝后弯腰,身上的首饰叮当作响。
  娇艳欲滴的唇叼着青白色的瓷盏,他微微转头朝女人肥厚粗糙的嘴边渡去。
  “老爷,请用。”
  他的声音像蜜糖腌过的甜润,那女人“嘿嘿”一笑,龇出黄牙一口要上去。
  “!!!”
  伍钱像是被谁打了一记,惊惧!
  他赶紧埋下头来,小脸烧的通红,他好热,他喘不过气。
  狗七推着他佝着腰往前走,伍钱提着食盒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脚下繁复的地毯,只想速速逃离。耳边传来无法磨灭滔天欲火,耳鬓厮磨的迷醉之音,肉体摩挲碰撞产生的令人崩溃的哀鸣。他的额头早已布满了细汗。
  终于,在狗七的催促下伍钱布好了菜,他小心的收回食盒对着寻欢的众人鞠了一躬转身欲走,却被一只粗壮的手挡住去路。耳边旖旎的情欲之声停滞了。
  “你新来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低哑的声音有着酒醉之后高亢的欲望,那人打了个酒气熏天的饱嗝,用手勾起伍钱吓白的脸仔细端详。
  耳边传来戏谑的哄笑,伍钱眼里泪光闪烁,她急忙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啊~啊~”摆摆手,又朝抬他下巴的女人示意。
  “哟!还是个哑巴!”
  “老黄,你别玩了,人哑巴要哭了。”
  “老子还就想听听这哑巴哭起来,有多好听。”
  “哎哟,我的姥姥,别,别他不是‘梦倾阁’的花郎,别粗手粗脚的伤了您,您要喜欢生嫩的,我我这就去唤妈妈来,给您换一批水灵的”
  狗七脸上陪着笑脸,一把拉住吓傻的伍钱往身后藏去,玩弄伍钱的那双手死死不放,便有另一人起身从旁边推来。
  “你他妈滚开,有你什么事,老子就喜欢没调教过的雏。”
  那女人蹲下身拂开伍钱泪盈盈的乱发,温声哄道:“小弟弟,别怕,姐姐不是坏人,我们只想请你吃杯酒水,你吃完就放你走。”
  伍钱跪在地上,死死盯着一脸坏笑女人手中递过来的酒水,他看着那酒,又不确定的望着女人野兽一样的眼睛,他伸手揩去脸上的泪咽了咽口水,颤巍巍指着酒做出喝的动作,又指了指门。
  那一滴眼泪从伍钱红红的眼睛里漫出,划过吓的红中带粉的小脸滑过锐利的下颌,哄骗他的女人伸手一接,一滴像猫眼石碎片一样,闪着红光的苍白眼泪收进手掌,放进远离太阳眼睛的她的心里。
  “嚯嚯!!!”
  房间里更加热闹了,来寻找快乐的嫖客女人吹着流里流气的口哨,把刚刚那一刻足以终生铭记的美景放进自己淫乱的幻想。
  “姥姥,祖宗,要不得啊,这孩子是‘吃得好’的,我我没法交代啊,我说小孩,你快走啊”
  狗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那女人嗤笑不屑,仍然端详着伍钱,伍钱红着湿漉漉的眼睛,面色苍白,像一件被拉下神坛贴上价签的商品,他眨了眨眼,倔强的仰着头与女人对视。
  “对,喝了就让你走。”
  女人挑眉,将酒巧挑的挨着伍钱死死紧闭的唇。
  伍钱看看狗七,再看看那女人,夺过酒盏一饮而尽。
  “嘘!”
  “可以哦小弟弟”
  “大气!!”
  还有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将身旁花郎的肚兜在头顶甩着转圈。
  雍齿把玩着酒杯从矮榻上撑了起来,她推开花郎喂过来的美酒,对一旁不停求饶的狗七使了个眼色,“嗨!你说,他是‘吃得好’的人。”
  狗七一把支棱起来,不停作揖赔笑“是呀,雍大人,就是刘亭长那个‘吃得好’,他,不是花郎让他走吧,我给您挑更好”
  狗七为难的讪笑,想起身拉走伍钱。
  雍齿慢悠悠站起来打断他的话,夺过花郎手里的酒,一步一步走到狗七身边,她好高大,站在伍钱面前,伍钱消失在雍齿所带来的阴影里,狗七还在四处张望。
  雍齿将手里的美酒缓缓浇在伍钱的头上,轻蔑的一字一句说,“玩~的~就~是~她~刘~野~的~人~”
  “嚯嚯”
  热闹掀翻了屋顶,狗七被赶了出来,只留下快要关闭的木门,还有门缝里,泪如雨下,绝望的伍钱的眼睛。
  ——
  下一章刘野提刀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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