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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夜,最后一夜
  夜。
  从夕阳的光华下缓缓降幕,为最后的舞台打上底色。
  星座在天际闪烁的连着线,若一幅虚空的图画,深蓝色与黑色渐层出界线在星星旁绽开,星斗好似匯流成一条银河。
  在这夜的星彷彿多了起来,白色的点化作沙漠,深蓝色的夜空做为深海,人马座倒掛着游走在深海的沙漠里,美的让人窒息。
  阿卡奇,兴许是最后的预言。
  乌鲁密斯来给阿卡奇做护卫,这是在上次听说被狼人袭击后乌鲁密斯所做出的行动。
  乌鲁密斯效仿十年前的勒舒斯,组织了一个数十人的精锐部队守在门外。
  但是因阿卡奇在月圆时的预言需要沉思般的祈祷,所以她不允许乌鲁密斯与眾人进入房间,所以他们只是隔着房间等候她的消息。
  阿卡奇在沉默中,开始了持续了十馀年,每个月圆的祈祷。
  依旧是同一本古老的书与传承多年的水晶球。
  十二点整,水晶球、月亮与眼睛的连线。
  「流梭的步伐被时间推进的那刻,沿着重叠的影子,盈满光线的透明躯体将会被看穿,浮现那嗜血者的剪影。」
  水晶球,运转。
  同样的白色的狼,自画面瀰漫出浮现,而却只剩他孤身一狼。
  阿卡奇的眼色暗沉,像当时的菈伦一样陷入了与命运交织的状态。
  那匹狼却一点都不凶狠,垂着爪立在原地,从水晶球内静静的看着阿卡奇,丝毫没有作为狼的凶悍。
  白狼的景象开始模糊,除了五官之外的地方皆成了不明显的色块,而色块的疆界开始变形,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影子,而五官也逐渐模糊,剩下一张讨人厌的笑脸。
  阿卡奇认得那个讨厌的笑脸,那是兰亚。
  下个瞬间,水晶球从阿卡奇手里弹开,像是磁铁遇到了相同的磁极,阿卡奇的手被用力震开,水晶球在空中碎裂炸开,玻璃碎屑溅满一屋,一如今天的繁星。
  阿卡奇被吓到,他预言数十年却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也是在那刻,阿卡奇直视月光,灰暗的眼神恢復原先的明亮,取而代之的是头部发出了剧烈的疼痛,阿卡奇跪倒在地奋力翻滚。
  阿卡奇头痛欲裂,想放声大叫让乌鲁密斯进来但却完全喊不出声,嘴不停颤抖但是却无法经声音从肺里拉出空气中。
  奇怪的事情接连发生,随着阵痛,阿卡奇的身躯开始随着疼痛的频率变成半透明,阿卡奇看着自己的手,同着脉搏失去色彩。
  「发生什么事情了?」阿卡奇对着眼前大吼,但是声音却依旧出不来。
  完全无法思考,像是挣扎般,阿卡奇开始四处张望。
  顷刻,她发现了异状。
  自己的影子开始扭曲。
  跟着自己变成半透明的频率闪动,但却可以清楚的看见形状的变化。
  约三十秒,但是对阿卡奇来说却跟一年差不多漫长。
  影子在摇曳中定型,变成了不同于阿卡奇的形状。
  狼人的影子。
  「喝啊……。」
  阿卡奇终于发出声音,但却不同以往的清丽声线。
  那种低沉的、缓慢的、噁心的声音。
  阿卡奇的身体不再闪烁,恢復意识的她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所熟知的了。
  是狼人巨大、可怕的身躯。
  黑色的长毛垂下,正想开口却从嘴里滴出几滴恶臭的口水。
  胸口大幅扩缩,轰隆的心跳声正动摇着她的心智。
  在这个瞬间,阿卡奇闪过的念头却是书上古老的预言。
  盈满光线的透明躯体将会被看穿,浮现那嗜血者的剪影。
  在那个瞬间,他才知道。
  透明的躯体从来就不是水晶球,而是自己。
  阿卡奇想要站起,但是刚变身的身体却不听使唤,走了一步便被绊倒。
  转身一看,兰亚的毒药横躺在她的眼前。
  「这是毒药,如果你受够了的话,就喝下去吧。」
  阿卡奇握紧手中的药,精神彷彿受到蛊惑。
  接连的声响让乌鲁密斯终于打开房门查看。
  黑色的巨兽,浓缩于狼身,在乌鲁密斯等眾人眼前出现。
  乌鲁密斯衝出脑袋的第一个想法与语言组织的速度一同出口—
  「杀了狼人!」
  毫无迟疑,十几个持武器的人衝进室内,包围住狼人。
  「我是阿卡奇啊!」阿卡奇奋力的喊,不过在旁人听来不过是野兽的吼叫,
  而在场也没有人有產生那个狼人会是预言家的想法。
  「啊哈哈……。」阿卡奇垂着爪立在原地,就像它在水晶球里看到的狼人。
  「所以身为人类的阿卡奇,真的在上次月圆就已经死了。」
  阿卡奇的狼眸里居然凝出一滴泪水,在眼眶旁折射。
  她,或许此刻该称为「它」,举起了毒药,一饮而尽。
  见狼人毫无动作,乌鲁密斯果断一声令下,眾人拿起手上的武器向着狼人身上攻击!
  刀斧等锐利的武器就这样没入了阿卡奇的身体,鲜血汩汩流出。
  正当眾人闪过「这次的狼人也太好对付了吧。」的念头时—
  一股奇怪的力量从眼前的狼人体内喷出,向是用一隻手堵不住的水坝,数十人已经没入狼人体内极深的武器被硬是挤了出来。
  更加弔诡的事情是,被挤出来的瞬间,狼人身上的伤口居然接着癒合了。
  眾人拿着武器愣在原地,而下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再接连发生。
  狼人的毛发,化为雪白。
  纯净无瑕,丝毫未染。
  杂乱又粗糙的黑毛完全退去,此时的白毫像是精品,毫无瑕疵的在月光下反射,下了雪般的平静柔滑。
  完美。
  纵使是跟方才体型一致的野兽,眾人跑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这个。
  或许是造物主做出最美的生物。
  而这名野兽,却在此时开始行动。
  在眾人发楞的瞬间,冲出了这狭小的房间,
  连动作都近乎完美,前肢与后肢的快速连动,带出它柔和且富有弹性的曲线。
  弓起,收放。
  弓起,收放。
  不拖泥带水,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村庄,向森林深处急奔。
  作为人类仅剩的最后一个念头—
  找出那个叫做兰亚的女巫。
  对于现在这匹白狼来说,到兰亚所居住的石洞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仅仅三分鐘,白狼就已经到达了兰亚的所在地,那片石壁。
  「兰,亚!」
  阿卡奇用着兽语大吼,响彻云霄,树叶都因此而轻轻晃动。
  阿卡奇完全不觉得疲累,彷彿刚刚三分鐘的剧烈运动只是种暖身。
  「你来了啊。」
  兰亚,站在石壁上,掛着阿卡奇讨厌的嘴脸,彷彿等待已久。
  阿卡奇攀上石壁,数秒的时间便跃上壁岩。
  阿卡奇伸出巨爪,用最大的力气往兰亚揍去。
  「唰。」
  阿卡奇的手停在了离兰亚仅几公分的距离。
  「这样攻击主人可是不行的喔。」
  兰亚依旧是那个轻挑的语气。
  阿卡奇不信邪,将手收回之后再度出拳。
  却连一根寒毛都碰不到。
  「让我来解释吧,阿,卡,奇,大,人?」兰亚说。
  阿卡奇不予理会,只是不停的出拳。
  「狼人,是我所製造出来的生物。」兰亚。
  阿卡奇的爪悬在半空中,对这句话有了反应。
  「十年前事件的狼人,是我的第一个实验品。」
  「你所想的也没有错,解药就是让人类可以变成狼人的药物,这也是为什么尼佩拉或是杰罗德的亲属先前都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狼人。」
  「但是尼佩拉却是个失败作,它居然因为弟弟的几句话就退化为人形。」
  兰亚笑着,表情阴幽的可怕。
  阿卡奇放下的利爪,盯着眼前这个本来一巴掌就可以拍死的人类女性用着诡异的可怕笑脸说着整件事情背后的阴谋。
  「这个村子一直都有月下狼人的传说,所以我将月亮作为一个媒介,虽说人变成狼这件事情过于不合理,但是有传说这个概念的话,就能在潜意识里產生一种效应。」
  「意识可以决定一切。」
  「当这件事情成立后,从人变成狼的想法就不再是不可能了。」
  「我花了整整十年来改良,作出改良版的解药与你所喝的毒药。」
  阿卡奇的瞳孔放大,停下所有动作。
  「首先是解药,我让它变成了不受到致命伤的话就不会从狼变成人的机制,但是我也清楚这并不够完善,因为……。」
  「村里还有你这个预言家存在。」
  兰亚轻松的触摸到阿卡奇的脸,一脸陶醉。
  阿卡奇一震头皮发麻。
  「毒药,比解药更强的存在,可以让喝过解药的人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最重要的一点,变身后就不会再变回人类的模样。」
  「它将会完全听从我说的话,且不能攻击我。」
  「吼啊啊啊!」阿卡奇听到这句话后,又是一震怒吼,但是所有的攻击却依旧与兰亚失之交臂。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会在会议上拿出水晶球?你平常都不是这么做的吧?」
  「而,为了让你不能阻止我的计画,我打算让你喝下解药,而方法非常简单,就是让某个渴望力量的平凡白痴变成狼人然后去杀了你。」
  「它也是够可悲的了,为了力量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兰亚摆出十分恶趣味的表情,接着说:「阿卡奇!一个对我来说最危险的存在现在却变成对我最有用的存在,真是足够让我兴奋的了!」
  兰亚拔高音量,声音尖抖的让人发毛。
  「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做这件事情的理由吧?想知道吧?想知道吧?」
  兰亚用方才陶醉的面貌对着阿卡奇说。
  阿卡奇早已停下了手。
  「你一直待在村子,所以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吧?实际上线在法国正与其他邻国发生战争,已经持续打了好几年了。」
  「而我正在研究的,就是准备投放到这场战役里面的生物兵器,整个村庄就是我的实验场。」
  「不然你以为以一个女人的力气有办法在山壁开出一个据点?或是出现狼人这种事情在乌鲁密斯通报王国之后却没有派来任何支援?」
  兰亚将邪魅的嘴角,弯曲到令人发指的角度。
  「因为你们啊,都只是小白鼠而已。」
  阿卡奇瘫坐在地,对于兰亚的话感到错愕。
  更多的是无力感。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了,如何啊?看着自己的村庄被一步步摧毁的感受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兰亚激动地将脸贴上阿卡奇的脸,兴奋的吐气。
  完完全全的心理变态。
  阿卡奇眼神失去了最后一点光彩。
  象棋被将军,西洋棋喊出chess。
  兰亚下的这盘棋,将死。
  「命运被掌握在你讨厌的人手里的滋味如何啊?阿卡奇大人?」
  兰亚抚摸阿卡奇的头顶,戏謔似的挑衅。
  而就在这霎那,阿卡奇脑中闪过一丝想法。
  「命运,掌握?」
  阿卡奇的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关键字。
  「命运!掌握!」
  阿卡奇吼了出来,它感受到她抓住了什么,或是又与什么连结起来。
  本应无法正常说出人话的阿卡奇却已非常近似人声的声音说出这两个单字。
  「妄想掌握命运的人,或许终究是一场悲剧。」
  菈伦的话。
  预言是,以血作为媒介,以祈祷作为念想。
  阿卡奇用力将手插进自己的手腕,用力挤压手臂,鲜血大量溢出。
  阿卡奇无法碰到兰亚,但为何兰亚可以触碰自己?
  他确信兰亚刚刚说漏嘴了,只有「攻击」无法触碰她而已。
  距离阿卡奇过近的兰亚,被溅满一身鲜血。
  刚好跑入眼睛,兰亚的视线一片模糊。
  「你也将会从水晶球里看到下一个继承这个命运的人,永无止境的传承。」菈伦。
  而今天,阿卡奇在水晶球里,看到了兰亚。
  阿卡奇,此时—
  双手合十,祈祷。
  鲜血渗进去兰亚的眼珠里,兰亚的水晶体充满血夜。
  预言这件事,重要的从来不是水晶球,而是被命运眷顾的人本身的血。
  兰亚眼中的景象,剩下一片血色,兰亚的水晶体代替了水晶球。
  也就是说,──
  兰亚成了下一个悲剧命运的继承者。
  预言家,兰亚,第一个预言。
  水晶体开始浮现出第一个影像,对她而言也是最后一个影像。
  兰亚看到自己死去的样子。
  「不要!这是什么东西!我不要!我的眼睛!」
  她歇斯底里的挣扎,双眼因为成了水晶球的替代品所以失明,伸出手却什么都触碰不到。
  「阿卡奇!你做了什么!」
  兰亚大吼,此时的阿卡奇仍在静默的祈祷。
  「嚓。」
  兰亚,在岩壁上,踩空。
  「──啪。」
  兰亚,坠落,头着地的落下。
  头部被折成奇怪的角度,像那天死去的路恩。
  兰亚,死亡。
  阿卡奇结束了祈祷。
  「可悲的是,我们只能看见灾厄。」
  阿卡奇脱力的躺在地上,想起她的菈伦说的话。
  「这个身体,或许真的是灾厄吧。」
  阿卡奇憔悴的苦笑,她知道自己得用狼人的身体过完馀生了。
  阿卡奇慢慢走入森林,无声的消失在黑暗中。
  □
  法国自1754-1763年与西方各国展开名为「七年战争」的战役,战败后签订《巴黎和约》,为法国君主制时期最屈辱的事件之一。法国放弃印度、加拿大、法属路易斯安那。法国的外交策略黯然失败,声望也显着下落。
  战争结束隔年,1764年,法国于路易十五世在位时期,在中央高地地区(吉瓦登)传出狼人杀人事件,从1764年7月1日传出第一位受害者起,据传在3年内,被杀死的受害者高达百人以上。路易十五世为此以6千镑(相当于2007年50万镑)悬赏,并派出56位精兵,以及前后总数共2万名男丁至当地追捕。当地的狼群当时为此几乎灭绝,但时至今日,吉瓦登仍是法国全境狼群数量最多的地区。最后,是由约翰·加斯丹于1767年6月19日,以受过神父赐福的银弹,在圣达维杀了这头野兽。这也是第一件有歷史文献记载,以银弹猎杀狼人的事件。约翰·加斯丹于两个月后带着这头野兽覲见路易十五世,最后这匹野兽被埋葬在凡尔赛宫后院,但由于尸体这时都已腐烂,故路易十五世并未见到狼人的真实样貌。
  (节录自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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