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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第一名啊?」
  刘训辉在电话另一头,满不在乎地问着。
  「……你也替我开心一下嘛。」
  「又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以前根本完全进不了前三名欸,现在我可是超有信心的。」
  「是是是,恭喜你啊!在新的学校适应得很好嘛。」
  「但现在不用翘课打工了,有些课真的是不太想上啊……」
  「你就好好地当一个好学生吧。」
  「我本来就是好学生啊!」
  陈圣砚来到新学校已经过了一学期,第三次段考果不其然地又是班上第一名。一开始刘训辉还会发自内心地恭喜他,但到了第三次后觉得只不过是实力正常发挥罢了。比起这个,刘训辉或许更在意陈圣砚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又一直在翘课。
  陈圣砚继续和刘训辉讲着互相调侃的废话,一边牵着脚踏车走回家。他发现考完试后没有和刘训辉说话,就觉得好像不算为期考划上句点,所以后来考完试后的几天都会打电话给对方,好险刘训辉并没有觉得很奇怪。
  「倒是你,没有我帮你恶补数学是不是又退步啦?」
  「欸我觉得我抓到诀窍了,还不至于回到以前的成绩。不过还是有点辛苦啦?」
  「有空我可以回去帮你补习喔!」陈圣砚俏皮地说。
  「好啊,到时你就会急着想逃回去。」
  回家的路并不远,因为红绿灯很少,走路大约将近五分鐘就到了,但陈圣砚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骑脚踏车上学。一进到家门,其其和睿睿便衝过来吵着要他陪他们玩,他们两人每天从幼稚园回来后就是满心期待等着陈圣砚。
  「哥哥回来了!」两人蹦蹦跳跳地一起喊着,彷彿一刻都不能等待。这时候个性迥异的双胞胎意外的很有默契。
  陈圣砚只好用温柔的声音先安抚他们:「你们先去旁边等我,我还在讲电话。」
  等到两兄弟乖乖跑去沙发上坐好,陈圣砚才有机会拿起电话继续说:「抱歉,我弟他们太嗨了。」
  「保母去忙吧!」
  「掰啦,有空再打给你。」
  掛上电话,到厕所洗完手后,陈圣砚便回到客厅。两个小表弟从铁盒里拿出了彩色笔,看来今天的活动主题是画图。
  「今天要画什么?」睿睿雀跃地问,抬起头等待陈圣砚出题。
  「我想想……画你们最喜欢的人吧!」
  「只能画一个吗?」这次换另一边的其其问道。
  「对啊,最最最喜欢的那个人喔!」
  因为限制了范围,让双胞胎陷入了沉思,像是在解着艰涩的考试题目一样。看着他们认真思考的模样,陈圣砚觉得很可爱,并暗自期待其中一个人画的是自己。
  「圣砚回来啦?」谢雅莉从楼梯口探头,手里抱着洗衣篮,准备要趁太阳还没下山时洗衣服。
  「回来一阵子了。」
  「哥哥考完试就可以一直陪我们玩了对不对?」其其拿着铅笔在图画纸上构图,带点期待的口吻问。
  谢雅莉把篮子放在一旁,蹲在其其旁边回答:「不行喔,哥哥虽然考完小考了但是还有更大的考试在等他唷。」
  「今天的话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就陪你们玩吧。」
  「耶!!」睿睿大声欢呼,接着拿着图画纸和铅笔递给陈圣砚,说:「那哥哥也要一起画!」
  「啊……好。」
  原本出完题目就想放空看电视的陈圣砚,勉强接受派给自己的功课。为了不要让小孩们失望,他还是面带着笑容。看出他难堪的谢雅莉在一旁偷笑,拍了拍他的肩说「加油!」后就又抱着洗衣篮离开客厅了。
  这时其其还在画铅笔稿,而睿睿则是直接拿着彩色笔豪迈在纸上作画。陈圣砚凑近想看其其的图画,没想到他却把纸张抽走。
  「不可以偷看啦。」
  「我要参考啊。」
  「哥哥先自己画嘛。」
  其其转身背对陈圣砚继续埋头,另一边的睿睿大致上已经画出了人物的轮廓了,看起来应该是画他爸爸。
  陈圣砚低头看着自己手里什么都还没有的空白图画纸,凭着印象开始画着最喜欢的人的模糊轮廓。
  好一阵子客厅只有彩色笔与纸张接触的唰唰声,三个人都很专心在自己的作品里。
  「画好了!」
  最先开口的是动作很快的睿睿。他高高举着刚画完的图画,急着想要给陈圣砚看,于是蹭到旁边把画拿到他眼前。
  「喔!画得很好耶,这是爸爸吗?」
  「对呀!」
  图画里的梁世聪佔满了整张图画纸,上半身看起来很壮,下半身却相对缩小很多,大概是想要凸显爸爸的魁武才这么画的吧。
  在陈圣砚欣赏图画的时候,睿睿趴在他盘坐着的腿上,仔细看了陈圣砚的画问:「哥哥在画谁呀?」
  「猜猜看,你也知道的人喔。」
  睿睿歪着头思索,看着图画上那和小朋友的绘画水平相去不远的作品,然后脸上爬满笑容说:「是姑姑吗?」
  「真聪明。」陈圣砚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
  「你会想她吗?」
  陈圣砚有点意外他这么问,愣了一下。心想小孩子果然还是什么都知道。
  「当然想啊,所以才画。」陈圣砚继续拿着黑色彩色笔画着母亲乌黑的头发。
  睿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用力把陈圣砚抱住,但他短小的手无法完全环抱。儘管如此他好像还是很想藉此给陈圣砚一点安慰。
  此时完美主义的其其终于放下彩色笔,但眼神还是一直注视着图画,似乎在看哪边还不完美。
  「画好了吗?」陈圣砚小声探问。
  「嗯……好了」
  其其的语气很不确定,但还是拿着图画纸递给陈圣砚,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这个是?」
  「是你啊。」
  没想到刚才的幻想居然实现了,陈圣砚笑的嘴巴合不起来。所有特徵都画出来了,大大的眼睛、齐眉的瀏海,甚至是他很喜欢穿的那件橄欖绿衬衫也画了。
  「怎么不画爸爸妈妈?」
  「因为他们之前都画过了,梁睿勋也画过了,只有你的还没画。」
  这句话像是告白一样让陈圣砚心动了一下,差点忘记梁其勋只是一个还没上小学的男孩。
  「好开心喔,那这张画可以送我吗?」
  不知是不是害羞,其其假装忙着收拾画笔说:「可以啊。」
  「谢谢你啊。」
  「嗯。」其其默默地点头回应。
  「那我也要把画送给爸爸!」睿睿说完便拿着画跑上楼,打算突击刚洗完澡的梁世聪。
  因为弟弟跑掉了,其其拿着铁盒顺便将所有散落在地上的画笔全部收好,也没有多说些什么。陈圣砚心想这两兄弟个性也差太多了吧,也顺手一起整理。
  整理完后,陈圣砚突然发现刚才自己画的图没有办法送给对方。他盯着地上的画撇嘴,觉得有点失落。
  「你那张可以给我吗?」
  「什么?」
  陈圣砚转头看着其其,他稚嫩的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
  「我把我画的给你了,你也把你那张给我吧。」
  「喔……好啊。」
  其其没有说话接过了图画纸,把它好好地夹在其他空白的纸张里。
  「圣砚,你们画完了吗?你可以来厨房帮我吗?」厨房传来谢雅莉的声音,陈圣砚抬头看了一眼时鐘,要开始准备晚餐了。
  「好,我马上过去!」接着转头对其其小声说「要好好帮我保管喔」就起身去厨房了。
  锅里的块状白萝卜随着滚烫的高汤起舞,香浓的排骨味渐渐散发出来,表面的一层油脂让汤看起来更加美味。陈圣砚用汤匙舀了汤,小小啜了一口,拿了装着盐的方盒,朝汤里洒了一小匙盐巴。
  「圣砚明天有空吗?」
  「怎么了?」
  「要不要陪我和孩子们去哪玩呀?」
  陈圣砚突然想起这週末是约定好每个月会带他们出去玩的日子。
  「嗯……舅妈抱歉,我明天有事情要去一趟台北。」
  「喔?要去见男朋友吗?」
  「差不多吧。」陈圣砚漫不经心回答,喝了一小口汤试味道后把火关掉。
  「没关係你就去吧,很久没见了吧?」
  「也还好啦。」
  陈圣砚语气很轻松,但他表情严肃地看着汤里载浮载沉的白萝卜,像是要把它看穿似的。
  ◆
  快接近暑假,天气渐渐炎热。陈圣砚起了个大早,想趁暑气还没降临前赶紧出门。
  陈圣砚把后背包放在桌上,将钥匙钱包和行动电源这些出门必须的东西放进去后,拉上拉鍊。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转身走出房门。
  但他像是想到什么般在门口停下了脚步,盯着手机良久。大拇指在光滑的萤幕上游移了一阵子,终于还是解锁了手机。他打开通讯录而不是line,打电话给吴元青。
  虽然早知道结果会一样,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您拨的电话未开机,请稍后再拨……」
  陈圣砚叹口气,掛了电话。这几天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得到的都是那冰冷的系统回覆。
  吴元青失联的时间确切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只不过从发现他把手机关机后也已经四天了。
  原本以为会和之前一样,第二天就会自己出现,但再怎么等依旧都没有回音,讯息也都没有回。等到第二天的晚上打电话才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发生这样的事,陈圣砚一点头绪也没有,他再次感受到吴元青身上依旧存在着未知又陌生的部分。
  再不出门的话回来的时间就会太晚了,他打算把今天的时间都拿来处理这件事,因为不确定会花多少时间,还是早点出门比较好。
  陈圣砚揹起背包,带着有些慍怒的心情前往台北。
  明明是週六却没什么人,曹一郁在柜檯拄着下巴算着需要订货的东西,平常这件事都是副店长在做的,但今天实在是太无聊了,只好把这枯燥乏味的工作抢来做。
  门口的铃鐺摇晃,发出了今天难得的清脆铃声。
  曹一郁低头按着计算机,因为还没算到一个段落所以没抬头,但还是先开口说了「欢迎光临」。他眼角瞥到了进门的客人没有自己找位置坐,而是停留在自己前面,于是抬起头。
  在对方脸上停留了几秒鐘,说:「你怎么来了?」
  「店长,我有话和你说。」
  因为陈圣砚的表情太过严肃,曹一郁没有拒绝但也没有马上答应,看着他环视店内情况的侧脸。
  「今天客人不多,但我们还是去后面户外区讲吧。」陈圣砚说完看了一眼旁边他没看过的店员,眼神示意对方,像是在问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吧?
  「不好意思,你先自己顾着店。」曹一郁对着那有点惊恐的店员说,随后就跟着急着先走的陈圣砚到户外区的位置。
  虽然快接近中午,但在阴凉处还算是舒适。陈圣砚把后背包放在地上后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透明的玻璃桌子上映着上方的树荫。
  曹一郁坐下前,手在口袋里摸索着,但又觉得这时候抽菸好像不太好,因此什么也没拿就坐下了。
  「你想说什么?」曹一郁先开口问道,脸上掛着僵硬的轻浮笑容。
  陈圣砚皱着眉头,口气有点不好地说:「你应该知道吧?」
  「啊?你在生气吗?」
  陈圣砚惊觉自己已经开始情绪化,但他并不想以这种状态谈话。深吸了一口气缓和心情,接着问:「他人在哪里?」
  曹一郁沉默,他此刻真的很想抽菸。
  「你知道吴元青人在哪对吧?」
  「他失联了吗?为什么这样问?」
  陈圣砚快要失去耐心,一方面也是不忍心看到店长继续装傻下去,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
  「他好几天前就没有和我联络了。」陈圣砚像是在等着曹一郁自己说出口一样,停顿了一下,但对方并没有开口。「所以我打电话给他的朋友,就是他公司的老闆。」
  曹一郁没有看他,漂移的眼神早已洩漏了些什么,但陈圣砚还是语气平淡地继续说:「他说元青向公司请了长假,原因也没有和他说。他只知道元青现在住在朋友家,但是不知道那个朋友是谁。我和他说这些事情我完全都不知道,他只说希望我可以找到吴元青,因为他现在状况可能很糟。」
  这些都是陈圣砚逼问江奕翔,他勉为其难透漏的。关于吴元青的行踪,对方好像就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但身为一个多年的好友,只知道这些实在非常可疑,不过陈圣砚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
  陈圣砚直觉吴元青既然不想让好朋友知道太多,那曹一郁这个对他来说比较「特殊」的朋友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当问他吴元青在哪的时候,眼神透漏的讯息,陈圣砚就觉得自己猜对了。
  「都说到这样了,你真的不直接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他没有和你联络。」曹一郁像是自言自语,垂着头说。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在你家?」陈圣砚加重语气问道。
  「对,他现在住在我家。」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陈圣砚还是突然很想哭。他呼吸变得沉重,忍耐着情绪。迟来的吃醋涌现,胸口酸酸的。
  「他会住我家也是逼不得已,你不要想太多。」
  「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不想让你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
  「你觉得这样合理吗?我是他男朋友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或许是和陈圣砚有一样的想法,曹一郁稍微卸下心防说:「我其实前阵子一直想和你说,但我怕让他有压力,如果他知道我说了他一定会胡思乱想。而且我也不是全部都知道,我觉得他也没有全部告诉我。」
  「既然这样,你先把你知道的和我说。」
  「你不亲口听他说吗?」
  「他对我也会有所隐瞒,所以我也想要听你这边的说法。」陈圣砚看了眼曹一郁抖动地右脚,说:「店长想抽菸的话就抽吧。」
  曹一郁像是获得了久违的自由,马上拿出一支菸点燃。然后顺便和路过的店员点了一杯奶茶和一杯咖啡。
  「现在咖啡都是谁在煮?」
  「就是你刚刚在柜檯看到的那个新店员,表现当然比你差,但也是满用心的。」
  「但还是完全取代我的位置了呢。」陈圣砚笑着说,但眼睛没有笑意。
  「阿圣。」
  陈圣砚朝店内望去,说:「这边已经完全没有我的足跡了。」
  「圣砚,你听我说……」
  「不要用大人对小孩的口气和我说话。」
  陈圣砚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愤怒。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有太多原因了。
  曹一郁愣了一下,虽然陈圣砚低着头,但反覆起伏的肩膀透漏着他的心情。曹一郁知道他不是在针对自己,所以并不把他的失礼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很生气,元青他会这么做是因为考虑了很多。他一方面是要保护你,也保护他自己。他现在真的状况很不好……你知道他有焦虑症吗?」
  「不太清楚。」
  「我前阵子有带他去看医生,目前状况已经好很多了,但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所以有时候会不大清醒。」
  「我大概知道他有这种状况,只是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因为那个……他爸爸回来找他了。」
  陈圣砚惊讶地抬头,睁着大眼问:「他爸?」
  「对,好像是很久没有联络了。对方因为一直坐牢所以好一阵子没有来找他。」
  「坐牢……?他之前和我说他爸过世了。」
  「他好像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这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呢?陈圣砚不太明白。只觉得自己内心某处好像受伤了,但他怎么样也责怪不了吴元青。虽然被骗很生气,他更想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圣砚用手摀着脸,需要时间消化刚才听到的所有事,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事实勉强套在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身上。
  这时店员端来了咖啡和奶茶,放在玻璃桌上。这个店员陈圣砚也不认识,于是对她点了点头道谢后就低头喝了口饮料。
  「之后元青为了不要被他爸找到,换了手机号码,连原本住处也都不回去了。」
  陈圣砚突然想起上次吴元青手机摔坏时为什么要换号码,当时觉得很怪但没有开口问,原来是因为要躲人。
  曹一郁吸了口菸,打发掉一些紧张感后继续说:「之后他就一直住便宜的旅馆,每几天就换一家。然后有次刚好在路上遇到他,他看起来很累,我就请他去我那里住。我当时只是想反正我和他并不是同事,也称不上是多好的朋友,所以应该比较安全。他一开始很为难,但真的找不到地方所以才勉为其难答应我的。可能一方面我也还是对他感到很抱歉,所以才这么做。」
  陈圣砚狐疑地看着他,似乎还是不太相信他说的话。身为前男友的身分这么做果然还是太让人起疑了,曹一郁便再次强调:「基本上我在店里忙,也没有多少时间回去。所以我顶多就是帮他准备需要的食物和用品而已,或是带他去看医生,平常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
  「他连出门都没有办法吗?」
  「他只要一出门就会很焦虑,怕会遇到他爸爸。一开始他还勉强自己,但最后连公司也被找到了,他索性就请了假。」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
  「他说是为了钱……但我认为没有这么单纯。」
  陈圣砚低下头在脑中整理了一番,但只听曹一郁说的这些,只能拼凑出很平板的时间轴而已。他所描述的吴元青的状况,对现在的他来说一点实感都没有。
  他需要更深入,才能够完全理解吴元青。
  「我可以见他吗?」
  「或许可以……但我应该会先被他骂吧。」曹一郁喝了一口凉掉的咖啡,把菸捻熄在一旁的烟灰缸。「阿圣,他现在真的很需要你,我怕再这样下去他就完全走不出来了。就算我这么做会惹他生气,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见见他。」
  听到这样的恳求,陈圣砚无法想像事情到底有多么糟糕,此时此刻他也无法直接毫无悬念地保证说交给我吧。
  「我有点害怕……」
  曹一郁温柔地说:「别担心,他现在状况好很多了,和平常没有不同。」
  「不是这个……我怕我就算去见他,甚至之后陪在他身边,他还是会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他没有逃,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在抵抗,只是已经快到极限了。我猜他会擅自和你失去联系应该也是因为这样,每天他都接到他爸的骚扰电话,之前他为了不让你担心所以才没有切断唯一和你的联系。」
  桌上杯子外的水珠滑落至杯底,在杯垫上晕开。
  陈圣砚盯着顏色变深的硅藻土杯垫,问:「这样子多久了?」
  「从你去宜兰之后没多久,来我家是一个月前的事。」
  陈圣砚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生气,原来自己给吴元青的东西根本少之又少。不禁觉得自己的承诺有多么空洞。
  他双手握拳,在膝盖上发抖,说:「带我去见他,现在。」
  「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我怎么样都不重要,我想要见他……」陈圣砚低头哭了起来,连忙用手抹脸。
  曹一郁起身脱下围裙,说:「你先到门口等我,我开车载你过去。」
  陈圣砚摀着脸起身,用连帽外套上的帽子盖住头,拿着背包低头穿过店里。「噹啷」一声,门口外的柏油路反射着正中午的日光,让陈圣砚有点睁不开双眼。
  消光黑的重机车壳、亮皮牛津鞋、熨烫平整的衬衫、上扬的眼角、温柔的新月般的笑容。
  陈圣砚在门口蹲了下来,把脸埋在手臂里。闭上双眼,寻找着黑暗里的吴元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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