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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雅琳半夜醒来去洗手间,途经祁暟誉的睡房,听见里面隐约传出细碎的声音。
  乐雅琳一时好奇,把耳朵贴上门边----
  「……啊……嗯……唷……」
  作为过来人,乐雅琳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她悄自回房,躲进被窝里,把头也蒙上。
  乐雅琳心里很难过,浓浓的内疚几乎要把她压死。
  ----乐雅琳知道自己很对不起祁暟誉,身为她的女伴,却没有尽好本份,竟让她半夜偷看色情电影来自行解决。
  乐雅琳和祁暟誉相恋一年,同居一年,最亲密的举动是亲亲嘴抱抱腰。
  她俩从来没有做过爱。
  ----乐雅琳有心里障碍,完全没办法接受情人间的亲密接触。由始至终,祁暟誉没有勉强过她,甚至没有一句怨言。
  祁暟誉是正常的女人,还值狼虎之年,有需要是很正常的事,她都暗地里自我解决了。
  乐雅琳很心痛她,觉得她值得拥有一个更好的女伴。
  乐雅琳想过和她分手,放她生路,但实在是捨不得。
  乐雅琳甚至动过念头----让她到外面找一夜情或是性伴侣----只要她懂得回家便成了。
  这句话每每来到嘴边,却又给乐雅琳吞回肚子----不,乐雅琳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大方。
  她完全没有办法,只好闭上眼睛,闭上耳朵,听从上天的安排……
  **********************************************************
  乐雅琳正在厨房忙着,听到门铃响,便抹净双手出来应门。
  在书房的祁暟誉也出来了,她跟乐雅琳打手势,便去开门。
  「惊喜?」
  一把娇滴滴的声音,伴随着一个香软软的娇躯扑进祁暟誉怀里。
  祁暟誉猝不及防,还给对方一个香吻印在左颊上,吓得祁暟誉手忙脚乱地推开她。「我不是……」
  「爱丽斯?」乐雅琳看清楚来人,不就是自己的小堂妹?她一直在法国生活,怎么突然回来了?
  爱丽斯知道自己抱错人了,也不觉尷尬,甚至还向祁暟誉拋了一记媚眼。「你就是祁暟誉?姐的眼光真不错,什么时候也替我找一位差不多的呢?」
  「你的男女朋友加起来,足足排满一条香舍丽榭大道,怎么还要别人介绍?」乐雅琳上前把爱丽斯拉过一旁。「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早通知我?」
  「前两天才到香港。」爱丽斯嘟着嘴:「客气话就不说了,我想请你收留我。」
  「什么?」
  「你知道我妈妈有多古板吗?竟然给我定门禁,这叫人怎么受得了?」爱丽斯抱着乐雅琳的手臂直摇:「姐,让我在你这里暂住,一找到适合的地方我便搬走。」
  「这……」乐雅琳看了祁暟誉一眼。
  ----祁暟誉是电脑程式设计师,一向在家里工作,乐雅琳担心屋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居住,她会很不习惯。
  爱丽斯最拿手看人眉头眼额,她马上转移目标。「暟誉----」
  祁暟誉眼见爱丽斯又想往自己身上缠,急忙疾退了两步。「我没意见,乐雅琳拿主意吧!」
  「即是没问题了。」爱丽斯拉着乐雅琳的手。「姐,快带我去看房间。」
  谁叫乐雅琳这辈子最痛爱的就是这个小堂妹呢?她向祁暟誉耸耸肩,便带爱丽斯到客房去。
  祁暟誉到厨房替乐雅琳完成馀下的工作。
  晚饭时,祁暟誉按习惯替乐雅琳拔去鱼肉里的鱼刺,再送到她碗里。
  冷不防爱丽斯把饭碗向祁暟誉面前一伸。「我也要。」
  祁暟誉一愣,望向乐雅琳。
  乐雅琳苦笑,把碗里的鱼肉挟到爱丽斯的碗里。「给你。」
  「谢谢暟誉。」爱丽斯向祁暟誉甜甜一笑。
  祁暟誉低下头吃饭。
  爱丽斯离去后,乐雅琳满脸歉意地对祁暟誉说:「真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爱丽斯是个十三点,从不知什么叫分寸,要是你实在受不了她,我便马上让她搬走。」
  「你堂妹即是我堂妹了,我会好好跟她相处的,你放心吧!」
  乐雅琳心里感动,凑过来在祁暟誉唇上轻轻一吻。
  祁暟誉乘势抱着她的腰,加深这个吻。
  乐雅琳身子一僵。
  祁暟誉感觉到她的不自然,慌忙放开她。「对不起!」
  乐雅琳只觉得心窝像是有把小刀在慢慢割着,更觉无顏面对祁暟誉,转身便回到自己房里。
  这情况已经发生过千百次了,祁暟誉知道只有等乐雅琳自己慢慢把心情平復过来,轻叹了一声,也自行回房。
  第二天中午,爱丽斯便搬过来。
  祁暟誉爱屋及乌,早把客房打扫乾净,换好了床单被铺。
  还陪爱丽斯出去添置日常用品,出钱出力。
  乐雅琳下班回家,看见爱丽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脸悠然自得,简直就像已在这屋里住了半辈子似的。
  乐雅琳进入厨房,看见祁暟誉正和几只活生生的螃蟹搏斗。
  「怎么煮蟹了?你不是不喜欢吃吗?」乐雅琳一转念:「一定是爱丽斯这麻烦鬼的主意了!暟誉,你不用什么都迁就她的。」
  「爱丽斯说她快一年没吃过螃蟹了。」祁暟誉擦擦汗:「就怕我手势不好,叫她失望。」
  「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
  「就靠两只螃蟹?」
  「她这人最爱得寸进尺了,早晚会叫你吃不消!」
  「看在你脸上,我儘量忍让便是。」
  「太过份的要求,你一定要大声说『不』,并告诉你信任的人知道。」
  「好好好。」祁暟誉把乐雅琳推出厨房。「你先去洗澡吧!半小时后开饭。」
  到了睡觉的时候,大家道了晚安,爱丽斯不回自己的房间,却跟着乐雅琳回房。「姐,我怕黑,今晚跟你睡。」
  「你还是小孩子么?」乐雅琳拒绝:「我明早要开会,需要好好休息,你别缠我!」
  「那我去跟暟誉睡。」
  祁暟誉猛吃一惊:「万万不可!」
  「死丫头,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乐雅琳皱眉:「快点进来!」爱丽斯向祁暟誉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乐雅琳刚在床上躺下,爱丽斯便缠上来:「姐,我想死你了!」
  「你的手放规矩点,不然便下去打地铺。」
  「那时候,你总是拥着我睡。」爱丽斯假装抹泪:「只闻新人笑,那管旧人哭!你这负心人……」
  乐雅琳打断她的话:「天!那时候你只有八岁好吗?」
  「不管八岁、十八岁,还是八十八岁,你始终是我姐,宠我痛我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还知道我是你姐?」乐雅琳没好气:「那为什么总不听我劝呢?」「你年纪也不少了,应该安定下来,正正经经找个人……」
  「姐----」爱丽斯掩着耳:「你怎么囉囉囌囌像我妈呢?」「她说我,我也认了,但你却是最不应该说我的人----你在我这个年纪,男朋友还不是多得要排上巴黎铁塔?」
  乐雅琳的脸色登时一沉。
  「别的不说,就看你身上的纹身----」爱丽斯伸手去掀开她的睡衣。「见証着以前的辉煌战……」
  「啪」的一声,乐雅琳把她的手大力拍掉。
  爱丽斯错愣地看着她。
  乐雅琳也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只好低声道歉。「对不起!」
  「姐----」爱丽斯看牢她:「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不会还没放开吧?」
  乐雅琳咬着唇不说话。
  「我见你和暟誉这么恩爱,还以为你早就把事情丢淡了。」
  「丢淡?那纹身天天提醒着我,我以往是多么混账。」
  「那索性除了它,但听说这比纹上去还要痛得多。」
  「我不是怕痛,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乐雅琳垂下眼睛:「身上的纹身可除,但心上的呢?」
  爱丽斯皱眉:「暟誉这伴侣真不合格,怎么不想办法把你的心结解开?」
  「她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爱丽斯一愕。
  「……以前的事,我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但你们……」
  乐雅琳知道爱丽斯想问什么,轻轻摇头。
  「你们在一起两年,居然……」爱丽斯很惊讶。
  「刚开始时,我已告诉她,我是性冷感。」乐雅琳低声说。
  「她依然和你开始?」爱丽斯怔住。「难道她也是……」
  乐雅琳摇摇头:「她是正常的女人。」
  「她外面有人?」
  「绝对不会。」
  爱丽斯糊涂了。「那她有需要时怎么办?」
  心窝痛处被触及,乐雅琳把脸转开,不让爱丽斯看见自己眼角的湿润。
  爱丽斯不笨,马上猜到答案。「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觉得你应该把事情坦白告诉她,从根本解决问题。」
  「不,绝不能给她知道。」
  「为什么?」
  「她好好一个正常人,怎么可以接受我这么复杂的过去?」乐雅琳的声音跡近悲鸣:「把事情告诉她,她一定会马上跟我分手。」
  「但她是血肉之躯,总不能一辈子守生寡吧?」
  「其实,我一直在等。」乐雅琳轻声说:「等她忍受不了说分手。」
  「既然说也分手,不说也分手,那长痛不如短痛!」爱丽斯说:「这样拖下去,对你对她也不公平。」
  乐雅琳掩着脸。
  ----爱丽斯说的是金石良言,可是,乐雅琳实在下不了决心。
  「姐,你真要好好想清楚。」
  这夜,乐雅琳辗转反侧,近天亮才朦胧入睡。
  往后的日子,也不知怎的,爱丽斯对祁暟誉的态度越来越亲暱。像是攀藤植物,爱丽斯总是有意无意往她身上缠,勾肩搭背搂腰无所不为。
  对于这些行为,祁暟誉初时十分抗拒,像是避细菌那样避开。到了后来,也渐渐习以为常。
  这样的纵容无疑养肥了爱丽斯的胆子,她变本加厉,居然当着乐雅琳的面前,捧起祁暟誉的脸蛋,就亲下去……
  乐雅琳看在眼里,一颗心直往地底沉……
  这夜,乐雅琳参加公司的週年酒会,回到家已是半夜两时。
  她经过爱丽斯的睡房,听见了一些声音。
  「……不要……不要停……」
  乐雅琳的心窝像是给冰锥狠狠凿了一下。
  她愴惶逃回房。
  乐雅琳用被子把自己的头死死蒙着,但那娇喘呻吟却犹在耳边回荡。
  乐雅琳的眼泪徐徐滑落。
  ----这就是名符其实的「引狼入室」吗?
  ----不能怪爱丽斯。「物必先腐而后虫生」,自己和祁暟誉之间,早已岌岌可危。
  ----也不能怪祁暟誉。「食色性也」,她已为自己禁慾了这些日子,一旦遇上主动投怀的千娇百媚,还能把持得住的,不可能是人类吧?
  ----她们是逢场作戏,还是打算认真发展?
  ----自己应该装聋扮哑,静观其变,还是撇撇脱脱,主动摊牌?
  一想到要和祁暟誉分手,乐雅琳的眼泪流得更兇了。
  乐雅琳爱祁暟誉,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但过去的事,却一直令乐雅琳对这份感情有所保留。
  ----二十五岁是乐雅琳生命的分水岭。
  二十五岁前的她根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滥药酗酒乱搞男女关係。
  二十五岁那年,乐雅琳遇上艾莉莎,她生命中第一个真正爱上的人。
  为了艾莉莎,乐雅琳铅华尽洗。
  乐雅琳很诚实也很天真,把过去向艾莉莎和盘托出。
  艾莉莎说过去已经过去了,自己绝不介意。
  乐雅琳放下心来,对她更是死心塌地。
  但在一次吵架中,艾莉莎脱口而出:「你男人也爱,女人也爱,真叫人噁心!」
  乐雅琳的心像玻璃般给摔得粉碎,却因为深爱艾莉莎,咬紧牙关不作一声。
  艾莉莎却把它当成了拿手武器,总在两人闹矛盾时,拿出来向乐雅琳冷嘲热讽一番。
  乐雅琳终于忍受不住,跟她提分手。
  艾莉莎把乐雅琳的过往事蹟放在面书里任人阅览,在同志讨论区上大肆鞭韃。
  乐雅琳搬家转工换电话面书微信电邮,心力交瘁。
  艾莉莎对乐雅琳最后说的一句话更成了她的梦魘----「你这种脏女人,不配得到幸福!」
  整整一个月,乐雅琳晚晚从恶梦中惊醒。
  乐雅琳沉淀了两年,然后遇上祁暟誉。
  两人如磁吸铁,相逢恨晚。
  祁暟誉热烈追求乐雅琳。
  乐雅琳心动了,但只要一想起过去的事,便像给冰水淋头。
  她忍痛拒绝祁暟誉。
  祁暟誉追问原因,不肯相信乐雅琳对自己完全没有感觉。
  乐雅琳索性告诉她,自己是性冷感。
  谁知道,祁暟誉说愿意接受无性恋爱。
  乐雅琳敌不过她的诚意,答应跟她试试看。
  转眼便是两年过去。
  一想到祁暟誉的温柔将会属于他人,乐雅琳的心窝已痛得几乎无法跳动。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乐雅琳跑到爱丽斯的房间,打力拍门。「开门,开门----」
  里面的呻吟娇喘戛然而止,然后传出「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
  乐雅琳握紧着拳头。
  房门打开,爱丽斯一头乱发满脸潮红地出现。「姐,这么晚干吗?」
  乐雅琳看见床上被子高高拱起,分明藏了个人。
  她一把推开爱丽斯,走近床边。
  爱丽斯扑过来挡在乐雅琳面前,尖叫着:「你究竟想干什么?」
  「让开!」乐雅琳大力掀开被子----
  一名陌生裸女綣缩着身体,惊恐地看着乐雅琳。
  乐雅琳僵住。
  「对不起,她喝醉了,走错房间。」祁暟誉适时出现,把乐雅琳扶离现场。
  「祁暟誉,管好你的女人!」爱丽斯在背后大叫。
  祁暟誉送乐雅琳回房,让她在床上躺好。「我给你拿些温水。」
  「我没喝醉。」乐雅琳抱着头。
  「我知道。」祁暟誉在床边坐下。「你以为我在爱丽斯房间,打算捉奸在床。」
  「你和爱丽斯不是已经搭上了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祁暟誉理理她额前的乱发。「我爱你,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我相信你爱我。」乐雅琳咬着唇:「但我不能满足你,你要从别人身上找慰藉,也无可厚非。」
  祁暟誉脸色一沉,看来有点生气了。「我有洁癖,绝不碰没有感情的人!」
  「洁癖吗?」乐雅琳悽然一笑:「那就对了,你怎会接受这样的我?」
  乐雅琳把身上的衬衣大力扯开----一双栩栩如生的蝴蝶在雪峰上翩翩起舞。
  「很漂亮的纹身。」祁暟誉点头称讚。
  「漂亮?这纹身代表着我是一个有过去的女人。」
  「任何人也有过去,只有刚出生的婴儿除外。」
  「我的过去完全是一盘烂账!」乐雅琳的指甲都陷进手心里:「滥药、酗酒,男女朋友数之不尽。」
  乐雅琳看着祁暟誉一脸云淡风轻,还以为她没听清楚,于是提高声调:「我说我曾经滥……」
  祁暟誉轻轻打断她的话:「这又怎样?」
  「这又怎样?」乐雅琳两眼变得通红:「我是个骯脏的女人,根本不配站在你身边……」
  「我骗你说自己是性冷感,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勇气在你面前脱衣服……」
  「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乐雅琳呜咽:「但我不是存心瞒你----开始时,你没问过我的过去,到了后来,我们感情越来越深,我更加开不了口……」
  「……我们……还是分手吧!」
  「你看看这个再决定好吗?」祁暟誉随手翻开睡袍的下摆----大腿上一只白狼在崖边对月嚎叫。
  乐雅琳的嘴巴大得可以放下一隻鸡蛋。
  「这里还有----」祁暟誉转过身,把睡袍直接脱下来,给乐雅琳看清楚背后两隻展翅雄鹰。
  「你……」
  祁暟誉转回身,正视着乐雅琳的眼睛。「没有过去,便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
  「人应该活在当下,不后悔过去、不担忧未来,欣赏眼前事物,尽力做好手上的事。」祁暟誉把乐雅琳紧紧拥进怀里:「现在,就让我们好好相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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