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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柔霜看出她的心思,耸耸肩:“至少……琉璃嬷嬷的委托里没有误会,那个蜘蛛魔是真的借了针线不还,我们帮了她,这一趟倒也不算白来?”
  说到最后一句,她语气微微上挑,硬是把这安慰的话讲成了个问句。
  许疏楼一言难尽地看了师妹一眼:“你还记得我们到魔界是做什么来的吗?”
  “……”白柔霜一拍脑袋,“探查他们是否要对修界动兵!差点忘了,唉,待久了我的智慧都要被周围同化了。”
  许疏楼怜惜地摸了摸师妹的脑袋瓜子。
  那边厢拥抱的两魔也哭得差不多了,向大家提议:“都是一场误会,要不,我们两个给大家做顿饭,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聊?”
  许疏楼看到魔君的面皮抽了一抽,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发表对此事的荒谬感想,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一行人最终在轩阳宫前面的空地上坐了下来,两位大厨手脚麻利,很快端上了一盆又一盆热腾腾的菜肴。
  许疏楼非常具有尝试精神,举箸尝试,很快判断出两位大厨的手艺不相上下,遂放下筷子。
  轩阳魔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坐在一边,不离开,却也不动筷。
  许疏楼看向他,随口寒暄道:“魔君,您身后的大门上是不是掉了块漆?”
  “住口!”魔君大怒。
  白柔霜和许疏楼对视一眼,魔尊和魔君两方委实穷得不相上下,一边在养胭脂虫赚钱,一边连大门掉漆了都没能及时补。
  她凑到师姐耳边低声吐槽:“这委实不大像是能腾出银钱来进攻修界的模样。”
  许疏楼若有所思:“如果两界打起来,我倒觉得,根源未必会出在此界。”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轩阳:“魔君大人,我还有一件来自魔尊的委托需要完成,敢问你是否拥兵自重,私训低等魔族,以图进犯修界?”
  魔君冷笑了一声:“就算有,难道本君就会告诉你吗?”
  “那我换个问题好了,上次道魔大战的事您可还记得吗?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这几百年间,修真界各大门派图精进、广收徒,规模已非当年可比,魔族呢?又是什么情况?”
  轩阳微眯着眼看她:“你在威胁我?”
  “没有,随口聊聊罢了,”许疏楼笑了笑,“那毕竟是你们魔尊和很多很多其他人在小心翼翼维护着的两界平衡,谁会忍心破坏它?”
  “……”魔君冷哼一声,“你回去转告那老匹夫,少来管我的事!”
  席间推杯换盏,几个蜘蛛魔酒量不好,喝得有些醉了,踢踢踏踏地给大家跳起了一种古怪的八足舞。
  魔君捂着脸,似乎甚觉丢人。
  白柔霜又拉着师姐吐槽:“我觉得这两方明明挺合拍的,怎么会闹到要叛出魔宫的地步呢?”
  许疏楼看着眼前快乐的魔族们,若有所思。
  梦境中有一段情节,是陆北辰借着凌月婵给的消息,带回了数具魔族尸首,却也因此引来了报复。魔族发动进攻时,白柔霜和许疏楼二人也都被他牵累陷入包围,师门众人忙着保护白柔霜,却遗忘了早已被废去灵力的许疏楼,导致她落入魔族之手。后来进攻的魔族被尽数剿灭,她才被救了出来,陆北辰当时已答应要纳她进门,碍于面子倒是没有因此反悔,只白柔霜嘲讽了她几句残花败柳之身。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许疏楼此时再三回忆,梦境中都没有太多关于魔族的内容,只知道在以凌霄门为首的正道带领下,他们节节败退,没有掀起过什么太大的风浪。
  现实中,陆北辰从未结识过凌月婵,许疏楼最近几次听到他的消息,都是他与某个宗门的女修走得很近,或是某个女修被他身边的孤女气走一类的事,与梦境中那样的雄才大略万人追随实在相去甚远,当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也许是她思考了太多关于梦境的内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在魔宫当中,许疏楼再次入梦。
  梦里最先出现的是洛浮生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她肃着一张面孔,走在一条回廊里,这是一处很漂亮的院落,种满了梨花,微风吹来,吹落一阵白色花瓣仿佛落雪,煞是好看。洛浮生却没有分给这般景色一个眼神,她眼中只蕴着冰寒与决绝,大步走进了一间屋子。
  这屋子布置得雅致风流,里面摆了不少即便对修者而言也十分昂贵的摆件,洛浮生径直走到桌前,掀开了茶壶,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瓷瓶。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这只手一看便知属于一位女子,生得十指纤长,骨型完美,上面却深深浅浅地落了些茧子和伤疤,显见是吃过不少苦头的。
  洛浮生脸色顿时苍白起来:“许疏楼?”
  握住她手腕的女子正是梦境世界中的许疏楼,她对洛浮生微微一笑:“你在做什么?”
  “……我借这里的茶水服些药罢了,”洛浮生心下慌张,连忙转开话题,“你怎么在正房?你没去参加范阳长老的丧礼?”
  许疏楼垂首,似乎没有察觉她的慌张,只兀自沉浸在自己的难过里:“夫君嫌我丢脸,不肯带我去。”
  “丢脸?还能有范阳死得丢脸?”洛浮生神色里带着嘲讽,“那么简单的任务都能搞砸,居然死在了苟延残喘的魔族手里。”
  “是啊,他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你……”洛浮生似乎在她的神色中捕捉到一丝什么。
  “嗯?”许疏楼侧过头看她,表情中俱是疑惑。
  洛浮生觉得自己看错了,便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独留许疏楼一人站在正房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映得她的脸色半明半暗。
  ———
  现实中的许疏楼在蘑菇屋中惊醒的时候,心下五味杂陈,她实在不该瞧不起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梦里的自己。
  第126章
  一声叹息
  白柔霜在教月儿烹饪蘑菇,自从昨日她们一行得胜而归,带回了包括针线在内的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物件,魔宫的下人们都待她们很是亲近,尤其是厨子,他解了多年心结,此时非常大方地将厨房借给白柔霜随意折腾。
  她准备做一道炸蘑菇,便先把蘑菇洗净焯水,月儿和厨子在一旁茫然地看着她。
  白柔霜嘴角一抽,月儿茫然也就罢了,你一个厨子也跟着茫然,是平日连焯水这个步骤都没做过吗?
  她情真意切地望向月儿:“你受苦了。”
  “……”
  把蘑菇捞起来后,白柔霜从备用食材中取了一只鸟蛋,打破后嗅了嗅,比鸡蛋腥气重些,不过也能凑合着用。
  “这鸟蛋你们平日是怎么吃的?”白柔霜问。
  “就煮着吃,”厨子挠了挠头,“对了,我听说你们凡界有什么虎皮鸡蛋,但我们魔界没有老虎,用壁虎的皮代替成不成?”
  “……”白柔霜已经开始心疼魔尊和他的一众下属,“不成,真的不成,千万不要。”
  厨子挺遗憾:“有机会给姑娘看看我自创的菜谱,咱们交流交流。”
  “……好。”白柔霜颤着声音勇敢应下。
  炸蘑菇很快做好,油锅里散发出阵阵香气,白柔霜麻利地将蘑菇捞了起来,放入盘中,分给厨子一份,后者尝了一口,突然陷入沉思。
  白柔霜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见他没有反应,也不勉强,和月儿两人捧着炸蘑菇,去了花园,坐在大蘑菇伞盖上开始进食。
  如果蘑菇有灵智的话,这场面将堪称残忍。
  月儿咬着蘑菇,对白柔霜竖了个拇指。
  “为什么你的名字和魔界其他人风格似乎并不统一?”白柔霜终于忍不住,向凌月婵问出了这个问题。
  月儿莞尔:“我的名字是母亲取的,她在世时很喜欢人间的诗词,月婵月婵,素云凝淡月婵娟。”
  白柔霜无意触及她的伤心事,连忙又道:“你的姓氏也很好听,正衬这个名字。”
  “凌吗?其实我不姓凌,凌月婵只是名儿,母亲当年给我取这种凡人的名字,是希望我将来在凡间行走能方便些,她特别向往人间,总希望将来魔族可以和人族和平共处,互通有无,她还给我准备了很多去人间可以穿的漂亮裙子,”月儿摇了摇头,“可惜她终究没能等到那样一天。”
  白柔霜拍了拍她的肩,无声地安慰着。
  月儿又继续道:“所以,我其实不姓凌,我父亲也不姓凌,他姓齐鲁啊哇啊呀咦巴鲁……”
  白柔霜目瞪口呆地听着月儿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声响,干笑两声:“这姓氏还挺长的。”
  “是啊,”月儿笑眼弯弯,“你该看看他在政事文书上写自己全名时的痛苦模样。”
  白柔霜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月儿又解释道:“我们魔族幼时只使用姓氏,待十五岁后可以自己选择名字,或由亲近的长辈帮忙取名。”
  “你是说……那些什么琉璃心肝、勇者无畏,都是他们自己取的名字?”
  “嗯。”月儿颔首。
  白柔霜若有所思:“原来是十五岁时取的名字,解释了我很多疑问。”
  “这名字还能再改吗?”一道女声从她们右后方幽幽传来,随之一颗脑袋从蘑菇杆中探了出来。
  “师姐?”白柔霜被惊了一惊,“你昨晚就睡在花园里?”
  “嗯,我想试试睡在蘑菇里是什么感觉。”许疏楼伸了个懒腰,从巨型蘑菇杆里滚落出来。
  月儿笑了笑,回答她刚刚的问题:“还可以向名字里加字,比如门房原本就叫李三,后来遭遇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才给自己改名叫李三·色衰而爱驰。”
  “……”能细说说是什么事吗?
  许疏楼慢悠悠地爬上蘑菇伞盖,和她们坐在一起,白柔霜注意到她脸上微带倦意:“昨晚没睡好吗?”
  月儿也问道:“是不习惯蘑菇屋吧?”
  “没有,蘑菇里面很柔软,我只是做了个梦。”
  “是个好梦吗?”
  许疏楼眨了眨眼,想起了梦中自己的神色,有句话说,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自己。
  她摇了摇头:“说不好,但我觉得,大概算不上什么好梦。”
  梦里的许疏楼已经半疯了,谁说她在收拾了范阳后,就一定会收手呢?
  ———
  当晚,许疏楼再次入梦。
  梦境里,还是那个开满梨花的院落,时间却不知向前推移了多久,这里大概是用了很奢侈的那种灵阵,以保梨花四季常开。有一道身影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向外走着,穿过院落、走过回廊,一路上遇到几个侍女道童,大家却只是经过她,没有人上前搀扶,似乎眼中压根没有她这个人存在似的。
  “许疏楼。”一道很悦耳的女声响起,叫住了她。
  那一瘸一拐的女子便顿住脚步,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略显肿胀的脸。
  叫住她的洛浮生很快追了上来,她们二人都穿着素衣,不是纯白,却也低调得很,似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不宜太过高调似的。
  洛浮生迟疑片刻,抬手扶住许疏楼:“你还好吗?夫君他……怎能当着外人的面,扇你扇得这般重?”
  许疏楼面色没什么波动:“最近门里总是出事,上次是范阳长老,这次是……夫君自然会有些焦躁,难免下手重了些。”
  洛浮生颇有些恨其不争地摇了摇头,低头看向她的双腿:“你的腿,还能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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