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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接到了感召了一样,一场接着一场的雪落下,不过两日,云州满目皆白。
  风铃儿站在鹅毛大雪里,双手合十不住的哈气,内心快要后悔死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不理智!】
  踩过松软的地面,凝了满鞋底的泥,脚步越发沉重,风铃儿捂着藏在怀里的小包袱,扫开吹到脸上的雪花,吸了吸鼻子,开始了第一万次零一次的后悔。
  【她又管的哪门子闲事!】
  自从那天越茹灵说了那个小女孩的事,风铃儿就一直辗转反侧,心里仿佛压着一块石头,白天都精神恍惚,等再回神时,她已经抱着衣物干粮,一个人偷偷的跑了出来。
  因为不知道人在哪,只能一路走一路问,旁人问起便说小梅父亲之前给她看过病。
  和城门等着施粥的难民不同,这里的人双眼无神,浑浑噩噩,从里到外都透着死志,简单的问话都难以进行。
  所幸她还是找到了小梅一家的住处——从想要抢她物品的人嘴里‘问’到的。
  风铃儿走到一间摇摇欲坠的木屋前,破败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寒风吹散架。
  她原本还以为会是大通铺,没想到是独门独院。
  她站在木门外听着里面的咳嗽声,迟迟挪不动脚步,还是出门倒恭桶的小梅父亲发现了她。
  “姑娘?!你怎么在这儿?”男人的手冻得通红,大惊下手里的桶差点捧不稳。
  “我…”风铃儿见被人发现,也不踌躇了,“我来看小梅。”
  男人赶紧退后几步,慌张道:“姑娘还是莫要进来了,家母病了,恐过给姑娘。”
  风铃儿闻言沉默不语,也不多纠结,直接把怀里的布包拿出来放到地上,转身走了,没有理会身后男人的呼喊。
  只是脚步沉重,还未走出多远,就被小梅追了上来,这个半大的孩子较比之前,更加瘦弱了,明明是不大的包袱,小梅却抱的吃力。
  但她依旧笑着,眼底没有一丝阴霾,细瘦的小手高高举起布包,左顾右盼的压低声音:“爹爹说,世道艰辛,女娘也不容易,我们不能收。”
  小孩子是藏不住情绪的,她这么转述时,已经咽了好几下口水。
  风铃儿蹲下与她平视,问道:“小梅饿吗?”
  她坚定的摇摇头:“不饿!”
  “小梅冷吗?”
  “不冷!”
  风铃儿想了想:“这些是我想送给小梅的,小梅不想收下吗?”
  女孩的手攥得紧紧的,她还是摇摇头:“我已经…没有花可以送给女娘了。”
  风铃儿闻言睁圆了双眼,恍然大悟,她想了想,摸向女孩乱糟糟的头发:“那这样吧,姐姐生辰快要到了,想听两句吉祥话,我说一句,你跟着我说一句,就当是你送给我的祝词了,好不好?”
  女孩沉默了好一会儿,爹爹不让她收,可是…可是,她很冷,奶奶也很冷,爹爹的肚子很饿,她也很饿…
  求生的本能让女孩点了点头。
  风铃儿笑了,她轻轻哼道:“祝你生日快乐~”
  女孩似模似样的跟着唱着:“祝你,生日,快乐。”
  女孩的嗓音是迟疑的,调子是不稳的,生涩的唱着不熟练的曲儿,并不好听,风铃儿听着却很开心。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冰天雪地里,风铃儿耐心雀跃着唱完了四句词,总共二十四个字,在小姑娘的尾音落下后,她轻轻转过她的身子:“我已经收到祝福了,你回家吧。”
  目送着孩子安全到家,风铃儿哈出一口白雾,氤氲了眼前的视线,她轻哼着简单的曲调:“祝我生日快乐~”
  漫天的雪花飞舞,看不清去路,辩不明来路,满地的断壁残垣被遮掩,充斥着荒凉与寂静,风铃儿踩下一个又一个脚印,哼唱着。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你怎么在这儿?”比雪天还要冰冷的声音突如其来,打破碎了她编织的幻想,风铃儿抹掉眼睫上的雪星,顺着声音望过去。
  谪仙般模样精致的人一袭白衣,衣袂飘飞,像冬日诞生的仙君,与天地同寿,偏生他撑起一把青色的油纸伞,隔绝冲向他的冷冽风雪。
  风铃儿烦躁的想:【这人总能让她在最快乐的时候想要扇死他。】
  “巧合、命运,或者,因缘际会。”风铃儿垂眸不去看他,敷衍似的回答。
  微长生走近,抓过她的手腕,许是因为冬天的原因,他指尖的冷意冻得她一颤,飘飞的霜雪忽而浓重,华了她的头发,连呼吸声都清晰的天地间,咕噜咕噜的滚动声音就显得格外刺耳。
  风铃儿低头看向地面,那是一个圆形的木质的机关球,如人头大小,跟雀鸟一样似有生命般紧紧跟在微长生脚边。
  微长生浅浅的探过脉后,冷声警告:“你不该来这里。”
  风铃儿收回视线,也许是磅礴的大雪模糊了感官,她勿自冷笑着:“因为我的命是你的?”
  她感到厌恶和烦躁,不客气的抽回手,后退几步:“安心吧,我不会轻易死掉的。”
  微长生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黑乎乎的药丸,放到风铃儿眼前:“吃了。”那是近乎于命令的口吻。
  冷风卷起她的衣袍,冻得快没有知觉的鼻尖却能闻到药丸的苦涩辛辣,她抓过那几枚药,仰着头囫囵吞了下去,舌尖苦得发麻。
  眼角是被苦意逼出来的眼泪,风吹成冰,她低喃:“好苦。”
  “你该离开了。”微长生站在路口,以一种绝对的姿态挡住了入口。
  风铃儿顿了顿,转身欲走。
  “师兄!师兄!我带草药来了!”
  与残破低迷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欢快女声响在两人中间。
  在魏府采药的腼腆女孩,搂着怀里炮制好的药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待她看清风铃儿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这!这?女娘怎会在此?这里可万万不能来啊!”
  风铃儿浅浅笑着:“这就要走了。”
  微长生把女孩带来的药材放进圆滚滚的机关球里,说:“川芎,送她回去。”
  “哦,哦!好。”川芎一股脑的将剩下的药材推到微长生怀里,快步跟上风铃儿。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矿山,川芎手脚无措了一道,风铃儿则是长出了一口气,心里舒畅不少,她瞄见女子尴尬的模样,率先打破沉默:“川芎…姑娘,是吗?”
  “啊!是,药草的川芎,活血行气的川芎。”
  “川芎姑娘也是药谷的药师吗?”
  川芎震惊欣喜的看向风铃儿:“女娘知道药谷?”
  风铃儿掏出随身携带的叶子玉佩:“这是茯苓姑娘给我的。”
  “茯苓师姐!”川芎开心的拿过玉佩来回翻看,其实药谷的玉佩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并无区别,只是川芎许久未回药谷,心中想念,见着故人的物品,便忍不住细细观看。
  她看了很久,回神后自觉失态,将玉佩还给风铃儿,忍不住问道:“茯苓师姐…她还好吗?”
  风铃儿点点头:“很精神。”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有点太精神了。”
  “她还在药谷吗?”
  “在的。”
  “那其他人呢,他们都怎么样?”
  “其余人我不太熟,但是都很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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