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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合泰不语,不过目的已然达到。
  警察问:“你的意思是温小姐与案子有关系?”
  “有。”
  “没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分别属于章合泰和薄言。
  薄言面含厌恶:“章先生泼脏水的本领与日俱进。”
  “我实事求是。”章合泰嗤声。
  温瓷额角的伤实在令人介怀。虽然情绪不佳, 她也不想让自己搅和进这些破事里,于是轻轻碰了碰薄言的袖扣:“没关系, 例行调查而已。”
  薄言深看她数秒, 妥协:“就在这,我去安排个房间。”
  “好。”温瓷机械地点点头。
  长达二十分钟的询问以一句“后续有别的事我们再联系你,温小姐”为结束。
  所幸温瓷从下飞机后的每一分钟都在公共视野里, 就算在车内独处的那段时间, 道路摄像头都清晰地拍下了她寸步未移的证据。
  暂时可以肯定, 她与章合泰儿子的那桩案子无关。
  至于章合泰把警察带到医院来, 原先多半是冲着老太太去的。
  事情逐渐回到正轨。
  温瓷无所谓后续会怎么去询问老太太, 现在的她只想离开这里, 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从房间出来,薄言就在门口等着。
  他身上有很淡的烟草味。
  在他一旁,与他一起候着的是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别在胸口的铭牌判断应该就是护士说的那个普外专家。
  果然,薄言望她一眼,转头道:“麻烦你了。”
  医生示意温瓷坐下,“不麻烦,应该的。”
  她的额头是追尾时磕到的,此时血污已经干涸了,手指轻轻一拨,有细小的碎屑往下飘。等这一块清创完成,才看得到原来的伤口。
  薄言冷眼看着,将唇抿成一条直线。
  自与她一起后才知道流年不利,她身上大伤小伤似乎都没停过。
  而他记得,少女时期的她是个很爱漂亮、很怕疼的姑娘,脚底划了头发丝大小的细痕都能哀上半天。
  时间可真快,也真奇怪。
  医生交代伤口多少天不能碰水,多清淡少食辛辣的时候,薄言才从泥足深陷的回忆中缓过来。他看到她额角贴了一小块干净纱布,冷冰冰的白色,竟与她没血色的脸没太大差别。
  明知不该在这时与她生气的,薄言还是忍不住冷了脸。
  温瓷不是没见过他冷淡的时候,先前她无所谓,后来不怕,反而到了这时却有些无所适从。但是也没有更多精力来应对了。
  她麻木起身,跟随他的脚步一步步走近电梯,坐上他的车,回到香樟豪邸。
  谁都没有说话,除了公路上的鸣笛,就只剩引擎气浪了。
  香樟豪邸的婚房住了一年多,远比不上她常住的那栋。
  可是每次回到这里,她都会有一种归属感。像回到安全区,倏地一下人就松了。
  不在的这段日子,花房玫瑰依旧团团簇簇。
  温瓷路过时忽然起了念头,进去剪下一支开得最漂亮的珍珠雪山,等回到卧房时插在了床头的琉璃瓶里。
  做完这些后,她听到浴室水声骤停。
  一路没怎么说话的薄先生出现在浴室门口,眉眼冷淡地说:“洗澡。”
  “嗯。”温瓷轻轻回答。
  她确实急需一个热水澡来缓解浑身的郁气。
  身体太疲,水汽蒸腾的舒适环境下,她踏进浴缸不到十分钟就睡了过去。什么都没梦,很沉的睡眠。
  ***
  知道章合泰的家事时,薄言还在邻市。
  那位小时照顾他的老奶奶身体快不行了,从疗养院转去了市立医院。这些天都是护工在陪。联系过家人,但薄言赶到的时候病房依旧空旷。
  他原本想多待几天,可消息一传到耳中,一刻都无法安定。
  老奶奶拍拍他的手背,虚弱地比划:“有事……去忙……”
  到底是放心不下。
  临走前,他再三回头:“就去一两天,很快回来。”
  老奶奶笑:“去吧。”
  从邻市过来最快的是高速,因为嫌司机开的太慢,中途换了薄言亲自驾驶。他这一路上都在想,如果章合泰的儿子真出事,像温瓷那么傻的,一定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吧。装的那么冷心冷肺,其实她很傻,很轴,心也很软。
  别的或许没法感同身受,只这一件,他却可以。
  温哥华的那场雪同样在他心里下了很久。
  这一路上,电话也打了不知道多少。
  她不接。
  越是这样,薄言越是难安。所有的烦躁不安只好通过加重脚下油门,才能稍稍得到一点缓解。
  高速上下来,他先回的香樟豪邸。
  温瓷没在。
  转道又去老宅,正好看到章合泰从老宅园子里冲了出来。
  章合泰精神恍惚,居然没看到自己闪着大灯的车。
  一路跟随到医院,上楼,那颗狂乱跳动的心在看到她的瞬间几乎就落回胸腔了。可是下一秒,他又注意到她额角的伤口。
  血迹已经干涸,黏在她无暇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须臾间,怒气就涌了上来。才不见多少个小时,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接下来的每一秒,他的余怒和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包括回家后她独自去了花房。
  薄言站在露台,视线透过沉沉的夜色落在花房的透明玻璃上。直到听到脚步声出现在楼梯转角,他才转身进去放水。
  挽起袖口,薄言靠在洗手台边。
  浴室温度逐渐闷热,眼前的水波也氤氲起来。
  他一边听着外间的动静,一边在试图让自己更平静。
  今天不适合吵架。
  起码不该在这样的情绪下跟她说话。
  薄言自以为让她进来洗澡时态度已经足够温和,但落在温瓷眼里依旧冷冰冰的。他们错身而过,薄言抬手,抓到一片空白。
  浴室逐渐响起淅沥的水声。
  每个细微的动静都能猜到她在做什么。后来水声停了多久,薄言便等了多久。他抬腕看表,皱起眉。
  去敲浴室的门,里边依然没动静。
  薄言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温瓷。”
  温瓷没有回应。
  闯进去的那一刻,氤氲水汽扑了满面。
  按摩浴缸正在噗噜噗噜涌出水流,水流裹在她光洁的胴-体上,一波接一波,很是舒缓。这么美的画面,他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注意到浴室光线下的左肋伤疤。和她额角的新伤相对。
  因为睡的太过安静,薄言甚至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
  直到指腹感受到气息温热,才终于放下心。
  他跪坐在浴缸边,神色黯然。
  良久,取了浴巾将她包裹着抱起。头发只沾湿了发尾,简单擦拭一下就行。至于身上其他地方,薄言自觉做到了清心寡欲。
  睡梦中温瓷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
  这么折腾她也没醒,想必已经累极。
  等全部收拾好把人塞进被褥,正打算起身,脖子上忽然挂上一双手臂,将他箍在原地。薄言只好维持此刻的动作,贴近她:“醒了?”
  “嗯。”温瓷懒得睁眼,双手摸上他的脸颊,捧着脸又把他拉进一点。
  鼻尖相抵,她瓮声说:“你给我擦身体的时候就醒了。”
  没问她为什么装睡。
  温瓷也没问他为什么不问。
  这一刻安静至极。
  温瓷缓缓睁开眼,在坠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时,今天一整天紧绷的情绪忽得找到了突破口。手指下移,从领口划进他的衬衣。
  她坐起身,反身将他压在床上。
  衣衫窸窣作响,两枚宝石袖扣不知被扔到哪里,再往下,是金属拉链的质感。
  薄言一言不发地看她做这一切,在她咬着下唇攀上来时终于开口:“我对你来说就是这个作用?”
  温瓷抬眸,与他的视线撞到一起。
  他情绪很平静,只是手臂上蓬勃直跳的青筋在唱着反调。
  静默片刻,温瓷松开手,徐徐直起腰。
  在她欲跨坐而下的时候,手臂被人拉住。
  薄言忍着烦闷偏开头,侧脸在灯带的照射下显出几分阴郁。
  “你继续。”他一字一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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