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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时间慕昭都在医院陪奶奶,在年二十六那天,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老太太厌烦了消毒水的味道,央着慕昭和江述白带她回家。
  等一切都安置好,慕昭终于空出时间,给回南浔看望父母的沈思柠打了个电话,约她出门吃饭。
  她在德国的这些年,一直都是租的沈思柠的公寓,房租沈思柠象征性地收了点,但比市场价低很多,慕昭要给她她也不收,说是正好想找个人替她看房子。
  不仅在租房上面,学业上沈思柠也帮她很多,最开始去慕尼黑大学,沈思柠专门飞到德国,介绍导师给她认识,还以想旅游的名义带她在附近转了转。
  算起来,从数据库工作结束后,两人就很少再有联系,所以面对沈思柠突如其来的热情,慕昭心里有几分奇怪。沈思柠后来解释,说她当初一个人在德国过的挺惨的,不想看慕昭和自己一样异国他乡可怜兮兮的。在慕昭的概念里,学姐一直是个热心肠的人,听她这么说心里只剩下感激。
  在那段时间之后,两人关系亲密很多,后来慕昭生病住院,沈思柠动用家里的关系,给她专门找了骨髓移植方面的名医,还不知道从哪儿搞到很稀有的药。
  慕昭一直很感激沈思柠,从刚认识开始,学姐一直在帮她。
  接到慕昭的约饭邀请,沈思柠欣然应好,两人在约好的中餐厅碰面。
  沈思柠也是律师,但做的是家事方面,现如今已经跃升为律所合伙人,比起慕昭这个平庸的打工人律师来说,优秀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能是职业相同,两人连妆容穿着都相似,同款淡妆和米色长款大衣,内衬是浅色系的针织衫。
  见面的那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声。
  “回国后感觉如何?”沈思柠笑着问。
  慕昭把菜单递给她,“挺好的,还算适应,就是经常加班,感觉身体在透支。”
  “等你独立了更累,”沈思柠叹息道,“早知道选个轻松一点的行业了,”顿了顿,她反驳,“不过好像什么都不轻松。”
  “学姐你选择这么多,你可以不那么累的。”
  沈思柠看着她,忽然笑了笑:“选择多才累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期间沈思柠的手机不停地响,她看了眼屏幕,面露不耐地按了挂断键。
  慕昭忙着道:“学姐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没事,”沈思柠嫌烦,直接把手机静音,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次回国,就不回去了吧?”
  慕昭嗯了声,瞥了眼又打来的电话,提醒道:“学姐,要不你还是接一下吧。”
  沈思柠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有些不耐烦地点了接通。
  语气更加不耐:“说。”
  “……”
  “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
  “学妹。”
  “……”
  “还有事吗?”
  “……”
  安静几秒,大概是对面不说话,沈思柠直接把电话掐断了。
  围观全程的慕昭昭:“……”
  不能怪她大惊小怪,因为沈思柠在她心里,一直都是那副温柔端庄的淑女模样,实在难以想象她会对她的丈夫——裴时礼,这个态度。
  大概是见她愣愣的,沈思柠笑了下:“怎么了?吓到了?”
  慕昭摇头,还是问了出来:“学姐,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她至今还记得,沈思柠当年说起她的暗恋对象,满眼都是独属于小女孩的欣喜和期待,此刻却只剩下不耐烦的冷漠。
  沈思柠似是怔了下,然后浅浅笑出声:“是很喜欢,但一个人的感情太累,所以我放弃了。”
  慕昭眼睛瞪的更大,“你现在不喜欢他了吗?”
  沈思柠眼睫颤了颤,眸底闪过一丝晦暗,扯了扯唇:“我早就不纠结这个了,反正喜不喜欢都要和他过一辈子。”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景,隔壁桌的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谈起餐厅正在放的这首歌是新生代歌后慕诗颖的复出歌曲,又提到慕诗颖和裴氏集团的总裁裴时礼的绯闻。
  她们来的早,现在不过刚到十一点,中餐厅里只剩下她们这桌和隔壁小女生那桌,因此几人的对话清楚的落入慕昭耳中。
  沈思柠看着对面欲言又止的慕昭,不在意地笑笑:“没事,想问什么就问。”
  慕昭没问,而是认真地看着她:“学姐,你如果不喜欢他,就和他离婚吧。”
  “昭昭啊,”沈思柠这次笑的肩膀都在颤抖,“商业联姻哪能说离就离的,我当初为了嫁给他,把全部的退路都斩断了。”
  以至于那混蛋拿着她的软肋,逼她困死在这段婚姻里。
  见慕昭这副意外的表情,沈思柠忽然感慨:“昭昭,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
  羡慕她?
  羡慕她什么?
  奋斗这么多年,还是归于平庸。
  沈思柠笑着解释:“你运气比我好得多。”
  慕昭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得到这个结论,论家世和个人能力,她都是甘拜下风的。
  感情上,学姐遇人不淑。
  她...也算不上善终。
  话音落下,一时沉默下来。
  隔壁桌的三个小女生,已经由平常的谈话演变成一场辩论。
  “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们家诗颖是小三?”
  “不然呢,跟有妇之夫炒绯闻,她还觉得脸上很有光?”
  小迷妹据理力争:“裴总和他老婆肯定是商业联姻,各玩各的,就算退一万步来讲,这件事又不是我们家诗颖一个人的错,肯定是裴总纵容她的啊!”
  女孩的表情更不屑,冷嗤道:“男人渣也不代表她可以心安理得的犯贱。”
  “……”
  慕昭尴尬的不知所措,沈思柠突然问:“对了,你和秦屿池怎么样了?”
  “……”慕昭愣了愣,摇了摇头。
  “还没复合?”沈思柠难以置信,“他效率怎么这么低?”
  “……”
  “他什么都没跟你说?”沈思柠还是想不通,联想到从裴时礼那儿打听的,“不应该啊,他爹不是被他搞进医院了吗?”
  慕昭下意识问她:“学姐,你知道他为什么和我分手吗?”
  沈思柠:“……”
  她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她低头,抿了口茶,“算了,等他自己跟你说吧。”
  后来,不管慕昭怎么套话,沈思柠闭口不谈刚才的话题。
  回去的路上,慕昭无数次想给他打电话,但又怕电话是林思思接的,她为什么会在接近凌晨的时候和他在一起啊。
  那晚,慕昭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心口有几分酸,又有些软,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缠在一起,她闭上眼睛,可能是回到南浔的缘故,又想起高中时期的他。
  再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的秦屿池应该在上高二,她被他抱着坐在腿上,慕昭耳朵滚烫,身体瑟瑟发抖,听到他在她耳后吊儿郎当地笑了声:“数数错了几题?”
  慕昭死死地咬着唇,呜咽着数着,“三题,只有三题。”
  “是吗,”他的动作突然重了下,慕昭眼泪瞬间飚了出来,身体颤的更厉害,看着他把她的试卷翻过来,不知为何,原本干干净净的卷面都是红叉叉,秦屿池哑着嗓音,声音低的像是在用气音说话,“再数数?”
  慕昭醒来时,被刚才大尺度的梦吓了一大跳,一时难以接受这居然是她做的梦。
  这不是她做的,一定是记忆力错乱了。
  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梦啊!
  -
  因着那个难以启齿的春梦,慕昭这几天都没敢去想秦屿池,甚至只要想到他的脸就被她强制性换成别的事。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
  德国鲜少有人过中国的除夕,对于独在异乡的慕昭更是没有心力去祝自己新年快乐,回到国内,新年喜庆的氛围非常浓厚,慕昭忙得不亦乐乎,主动承揽贴春联买年货的活儿。
  慕昭和江述白还有奶奶坐在客厅看春晚,但春晚刚开了个头奶奶就昏昏欲睡,江述白把她抱进卧室安置好后,剩下两人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着。
  近几年的春晚越来越没意思,慕昭没看一会儿便没了兴致,和江述白说了句去楼上拿手机,就起身朝卧室走。
  手机的电充到百分之九十三,慕昭盯着手机看了几秒,脑子里的那个念头越来越犹豫。
  顿了下,慕昭拔掉数据线,拿着手机走到阳台。
  外面的风凉,吹的她发丝凌乱,慕昭看着手机屏幕,想到那天她口不择言下,说遇到他是一场报应,他眼尾红的厉害,自嘲的模样让她不敢再去回忆。
  她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啊。
  那时候,她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但那句话实在太重。
  完完全全地把两人的过去都否认了。
  落到他耳中的意思一定是——
  我后悔了。
  我不该和你在一起。
  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选择和你在一起。
  只要想起以前和你谈过恋爱,我就觉得恶心。
  所以那晚之后,他不再来缠着她,一定被她这句话伤透了。
  慕昭闭了闭眼,再次生出怯懦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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