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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事情,即使再怎么微不足道,都是时代与社会的癥结。——《教义》·高三川着
  鹿迎神的身躯已经与这片土地合二为一。
  在春暖花开神力飘逸的此刻,我没有忘记那封发霉的信件。
  我站在原地,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封信件......
  信件内容:我知事情终将洩露,我的丈夫也因暴行而死,这些结果皆为报应。但村中邪术盛行,所作所为,比真论天堂更加恶劣。我将证据留于店中一匣,愿看到此信者将真相公诸于世。
  这信应该是准褚妻子写的。信上说的邪术盛行......难道和那个新神有关?
  「怎么了?」
  桐奈襄还真是敏锐,不过这些应该不用对它隐瞒。
  「刚刚在车站发现了一封信,信中说关于村子盛行邪术的证据就藏在小卖部里。」
  「这个不重要吧,而且彼岸乡已经近在眼前。」
  「高三川老师说过一句话:任何事情,即使再怎么微不足道,都是时代与社会的癥结。」
  「我觉得瞭解这个村子的真相,或许对解开发生再彼岸乡剧院的事情有帮助。」
  「是没错......」
  「而且......」
  在刚说出两个字后又戛然而止。
  「抱歉,其实也有我个人的原因。想了想后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在我八岁前,我们一家就住在彼岸乡。八岁那年,我和妈妈遭遇一场车祸,我如奇跡般侥倖活了下来。」
  「之后,我也丢失了八岁以前的记忆。现在每当我回想起八岁以前的事情,脑海里浮现的只有被烈焰无情吞噬的森林。」
  「妈妈的样子,也似乎被藏在了森林中。」
  「这些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回来寻找答案,只是没想到就是现在。」
  「既然到了这里,我就想解开疑问。我相信,这些疑问的答案就埋藏在彼岸乡与闇鹿村的岁月长流中。」
  在我道出自己的秘密后,桐奈襄没有回应,应该是默认了吧。
  于是我回到了闇鹿村,首度踏进了一九九八年的小卖部内。
  闇鹿村还是一点没变,仍然是黑暗的领地。
  在这里,鹿迎神的最后的神威也荡然无存。
  那处的光似乎被不可视的屏障给挡住,使一切的温暖蚕食殆尽。
  小卖部内对比往年更加破败不堪,灯光变得更加昏暗,要清楚地看见物品也十分艰难。
  货架上摆放着落满灰尘的零食与商品,桌子上有台坏掉的收音机,不断有水从机身缝隙中渗出。
  还有拆开的零食,表面也都沾满了水,袋子里有几条腐烂的鱼......
  只见在办公桌后的墙壁上,有一张极其违和的海报,它迅速地在那块区域抓住了我的眼球。
  在把海报撕了下来后,果不其然,海报后有一个旧柜子。
  闇鹿村的过去,那个不能言说的神明,邪术......
  几乎一切的真相已经在我面前,就仅仅隔着一扇门的距离。
  我甚至还希望里面还有更多的东西,妈妈的死,爸爸当初那么做的原因。
  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真相。
  桐奈襄听到了打开柜门的声音,又听到了我翻阅信件的声音......
  但它没听见,我的叹息。
  「有什么发现吗?」
  「里面确实有很多信,但......」
  「都已经发霉腐烂,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桐奈襄知道这对于我而言无疑是一次希望的破灭。
  「别灰心,也许我们能在彼岸乡找到线索。」
  「嗯。」
  近在咫尺的真相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闇鹿村的秘密随着信上的字跡,再次藏匿在了漆黑之中。
  这里应该没什么线索了,是时候离开了。
  「森......森原,这里果然很不妙啊......」
  「这里到处都是鱼腥味,还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滴水声......」
  「而且,我记得准褚辛男的妻子是跳河自尽的,就是旁边的那条河......」
  可以听出它的声音正在微微颤抖。
  话説附近的环境即使是这般阴森,我都已经完全习惯了。
  説到鱼,只见出口的门旁,有一条腐烂的鱼躺在地板上的瓶子碎片中......
  「那个鱼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小刀,儘管刀刃很钝但也够用了。
  桐奈襄用小短手将口袋拨开,从中往前看去,只见我走到那条鱼前方,开始对着鱼「挥舞」着刀片。
  「啊啊啊,鱼的肠子都出来了!」
  「嘘!不要乱动。」
  「你怎么那么熟练啊!」
  「在家平常都是我做饭,处理这种鱼我很拿手。」
  「森原可真贤惠啊......」
  「但这样还是很恶心!」
  「知道了,别乱动,血弄到你身上我可不负责。」
  在这之后,我在鱼肚中发现了另一张纸条,算是个小惊喜。
  纸条上写着一行印刷体的小字......
  丰水,能使稻荷瓜果以不可思议之速度生长......
  后面的字已经被污浊的液体给覆盖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丰水......从没听过的名词。
  「丰水是什么?」
  「额......我也不知道。」
  连「博学多闻」的「饭糰」也不知道......
  在这段短暂的插曲结束过后,就是与闇鹿村道别的时刻了。
  但就在我走出闇鹿村的前一刹那......
  停留于此的亡魂还不忘给予我最后的惊悚。
  身后有无数凄惨之声在呐喊......
  「森原!都是你的错!」
  这不是幻听......
  不止一两人,可能有十人以上......在对着我宣泄来自冥间的怒火。
  看来,闇鹿村的谜团,还远远不止如此......
  而我,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继续往着身前的道路前进。
  穿过凤前旁的木桥,我走上了由鹿迎神残骸所铺成的鲜花之路。
  抬头看向天空,好几片硕大的灰色云彩正向我袭来。
  看来越远离凤前树那里,代表生命的阳光也会随之减弱。
  就像是极点的永夜一样,此刻的我对于这一带的印象永远是黑夜弥漫,只有神明的作为能暂时打破这一规律。
  走在路上,只见在一旁的木栅栏上立着一张告示牌......
  为修建水库,闇鹿村将于明年年底拆迁,请居民们不要靠近。——1997.8.1彼岸乡安全委员会
  又过了几分鐘,我来到了一处岔路。
  岔路中间立着一盏不高不低的路灯,朝路灯左边看去,是几张写着禁止通行的障碍物。
  而右边,正是彼岸乡的大门。
  眼前的彼岸乡,给了我一种感觉......
  明明没有任何印象,却依旧熟知这座城镇的感觉。
  这种感觉,全都来源于那八岁前支离破碎的记忆。
  像是一块上千碎片的拼图,被狠狠地从上万公尺处砸下。
  跟随黑色蝴蝶走进大门后,路旁的樱花树随着风飘洒着樱花,几乎所有的店面也都是没在营业的状态......
  再次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此时是明是暗,有无太阳。
  在朦胧的云中,也似乎望不着太阳的身影。
  我开始怀念起了刚刚的温暖。
  与此同时,我陷入了思考......
  刚刚的温暖,究竟是真正的阳光,还是神明的力量。
  我决定先在城镇内逛一逛,熟悉一下这个被我彻底遗忘的故乡。
  在大门正前方走到底,是一座隧道,不过隧道却被有着坍塌风险却被障碍物挡了起来。
  大门进来后往左转,是一条商业街。商业街的左边是一株株绿色的植物,右边则是一家家店铺......
  有着扭蛋机的便利商店,电影院,门外地上到处都是空酒瓶的日式的酒馆,以及书店,理发店等等......
  商业街的后面,是住宅区与娱乐区。娱乐区有公园,篮球场等,在篮球场旁则是一栋栋的民宅。
  这里曾是我的故乡,但发生在八岁时的那场车祸夺走了有关这里的全部记忆。
  与之一同被夺走的,还有从未能回忆起样貌的母亲。
  搬离彼岸乡至今已经过去了九年,想不到能再次回到这里竟然是因为诅咒。
  不同于闇鹿村的荒凉,彼岸乡零星的灯光多少能为不安的内心带来一份慰藉。
  只是这光还不足以掩盖小镇上那快溢出的寂寥。
  如同泡沫经济那虚伪的表象一样,商铺灯火的映照下是毫无人跡的街道。
  仅剩下路边张贴着的警示公告与教会宣传海报还在努力诉説着彼岸乡曾经的故事。
  可仅凭告示中的隻言片语根本无法完全瞭解彼岸乡乃至闇鹿村的过去。
  好在有之前玉藻小姐交给我们的公寓钥匙,听説她把有关彼岸乡有关的情报全都放在了那里......
  想到这,我便走向了距离篮球场最近的那间白色公寓。
  当我走在路上时,我的目光被篮球场旁的一处绿色路牌所吸引。
  那个路牌看起来很新,上面还画着猫的图案......
  这和在闇鹿村以及在凤前树旁的猫咪路牌一模一样!
  那个路牌究竟是......
  到了公寓门前,我没有急着开门,反而是看向了在墙壁上的信箱。
  信箱里的信件快满了出来,在大概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后,我感到甚是欣慰。
  「看来玉藻小姐在东京的生活很不错。」
  「真的吗?那太好了。」
  「她还一直持续不停地邀请我们去东京玩。」
  「哎,管吃住吗?能报销路费更好啦!」
  「你不是作家吗......稿费应该不少吧?」
  「额......森原酱,请不要聊这么沉重的话题。」
  随后我将钥匙插进公寓的门中......
  什么?插不进去?
  是另一扇门吗?
  结果还是插不进去。
  怎么会这样?这里确实是距离篮球场最近的白色公寓啊,难道是玉藻小姐记错了?
  应该不会连自己的住所位置都记错吧,况且玉藻小姐也不像是那样糊里糊涂的「人」。
  突然,我发觉信箱上有一个钥匙孔,且刚刚好和玉藻小姐给的钥匙大小吻合。
  这不会是信箱钥匙吧......但是这个信箱根本也没锁住啊喂!
  话説信箱算什么住所......难不成是以为我也可以像你们一样变成「饭糰」住进去么......
  我试着将钥匙插进钥匙孔转动,就在转动后的顷刻间,周围的一切產生了绝妙的变换。
  只是一瞬,在信箱前的我已经身处在一间充满温暖且洋溢着花香的房间内。
  不像幻写一样给予强大的身心感触,而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却又实实在在地改变了周遭的环境一样魔幻,是一种难以想像的体验。
  可以称得上是无缝衔接。
  我傻站在原地,过了几秒后感叹道......
  「这就是玉藻惠小姐的房间,竟然藏在信箱里。」
  「听说一些妖怪喜欢住在人类空间,但是也害怕撞见人类。」
  「所以他们常在人类空间中不起眼的地方设置结界,比如桌子与墙面的间隙,画中,壁炉中,甚至柜子里。」
  「这些空间在一般人眼里看上去狭小,平平无奇,但其实别有洞天。」
  「原来如此。」
  那照这样看来公寓前的信箱就是玉藻小姐所设下的结界了。
  话説你一个连载小説的作家为什么会懂那么多妖怪世界的东西?果然你会受到诅咒不是没有理由的......
  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这句话挺有道理的。
  这个房间是楼中楼的形式。
  房间最左边通往二楼的楼梯,二楼上放着一张木床,床垫上盖着一条黄绿色的棉被。
  靠着床的墙壁上方还有一张窗户,上面挂放迎着夜风动盪的便条,一旁床头柜上的夜灯也加上了玉藻小姐个性的设计......
  一楼的地板上铺着榻榻米,在房间右边的位置放着一张大被炉。
  被炉左侧放着电视机与植物盆栽,时鐘与月历也在电视机旁。
  房间最后面摆着一排书架与衣柜,上方还放着喜气习俗象徵的达摩与招财猫......
  「哇!这里还有被炉,我终于可以继续写稿了。」
  在发现被炉后,桐奈襄久违地从口袋中蹦躂出来,并变回了原本的样子,随后立刻将下半身鑽进被炉里坐下。
  「你可以随时变回人形吗?」
  随后桐奈襄再次从蓝白和服的衣襟中取出笔记本展示道。
  【嗯,我身子比较弱,行动不太方便,变成鸽子的话会轻松很多。】
  我没有回应,这使桐奈襄再度使用了她过于敏锐的观察力,洞察到了我的疑问。
  【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无意间使用幻写回到九五年之后,难道你三年前就在车站了?」
  【森原,你在此时看到的我也是那时看到的我,我和你始终都在同一个时空。】
  【我们身上有着相同的诅咒和命运,而幻写让我们的命运丝线交缠在一起。】
  「这么说,幻写跟诅咒有关?」
  【或许是吧,总之到了彼岸乡剧院解开诅咒,一切疑问就都有答案了。】
  【没空间聊了,我要趁现在把稿子写出来!】
  「那你先忙吧,我也要去翻閲一些玉藻小姐留下来的资料。」
  ......
  在不知是否能称得上安寧的晚上。
  我看着这间过于温馨的房间,又看了看眼前这位谜团重重的白色少女。
  真的有点不敢置信,我之前经歷的事情......
  真的是真实的吗?
  还是说......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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