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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烛光充斥着周围,石月睁开眼的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陌生的床顶。
  一瞬间,她觉得有些恍惚,总感觉的这样光线,这样陌生的感觉,似乎是似曾相识,除了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从胤礽变成了傅仁福……
  「醒了?」一感觉到床上的石月有些动静,傅仁福立刻放下手上的瓷瓶,凑上前查看。
  「福哥哥。」石月叫着,挣扎的想做起来,一瞬间拉扯到伤口,一吃痛,又倒回床上。
  傅仁福冷冷地看着石月一连串的动作,脸上一点不捨的表情也没有,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手便往石月的脉门搭去,有些嘲讽的道:「痛吗?会痛就对了,让你还敢不敢这样鲁莽。」
  石月脸上掛着一点苦笑,看着刀子嘴豆腐心的傅仁福,有些无奈道:「事发突然,我这实属无辜受累。」
  「你要是不管那些破事,哪来的受累。」
  石月知道傅仁福说的没错,她也不想继续在这件事情上打转,因此微微一笑,开口问道:「太子呢?」
  依照前两次她伤着以后,胤礽紧张的守在自己床边的经验来说,此次醒来没见到他,石月心里还是觉得有些诧异的。
  「收拾烂摊子去了。」傅仁福漫不经心地回道,接着将搭在脉门上的手收回。
  「什么烂摊子?」
  斜睨了石月一眼,傅仁福脸上带着不赞同的表情说道:「刺杀内命妇,非同小可,你又非得保住他们,他自然得去替你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
  确实是一个烂摊子,石月又露出一抹苦笑,她那时只想着要保住那三人,还不惜用不接受医治威胁,想来这举动恐怕是让胤礽委屈了。
  这次若不是刚巧傅仁福在,她这条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想到此,石月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你怎么会在宫里?」
  「来送这个给你。」傅仁福说完,拿出一个小瓷瓶,看到石月伸出手要接的时候,傅仁福又立刻将瓷瓶拿开,带着警告的语气说:「你若要吃,必需等你这胸口上的伤好了才能吃。」
  话音刚落,石月的房门就被推开,进来的是满脸疲惫的胤礽。
  「太子。」石月一见来人,轻声唤着。
  一听到石月的声音,胤礽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又带点担忧,立刻走道床前:「你醒了,身子可好?」
  「无碍。」石月微微一笑,看向胤礽手上端着的药碗,疑惑的问着:「那是什么?」
  胤礽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傅仁福,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样子,便将药碗放在桌上,轻轻的将石月扶起,轻靠在床柱:「你的药膳,饿了吗?可要吃点?」
  石月看向在一旁不发一语傅仁福,心里暗自猜想这药膳大概是他吩咐的,她轻轻点点头,见胤礽转身去取桌上的东西,刚想伸手接那碗药膳,一个汤匙就递到自己嘴边,石月看向拿着汤匙的那有着修长手指的主人,她知道胤礽是想餵自己吃,她很自觉的立刻张开嘴,缓缓的吃下汤匙里的东西。
  傅仁福见他们两人亲密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彆扭,有一种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妹妹,就这么给来路不明的野男人拐跑了的鬱闷。
  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瓷瓶收好,傅仁福静静地离开房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见傅仁福离开以后,石月先抬手推了推药碗,脸上露出些许担忧:「太子可有与皇上不愉快?」
  「没有。」胤礽放下手中的碗,表情有些晦暗不明:「我虽是不懂你要保住他们的用意,但是汗阿玛似乎明白你的用意,没在这些事情上多做文章,只是招我去商讨后续要如何妥善处置。」
  「可有商议出什么了?」
  胤礽摇摇头,有些无奈地道:「可能要委屈你了,皇太子妃的册封恐怕……」
  石月点点头,心中了然,刺杀正妻就已经是大罪了,更何况是刺杀皇太子妃,恐怕这事情如果传了出去,他们要考量的已经不是能不能保住林佳氏的命,而是如何从凌迟处死改为一杯鴆酒。
  至于李佳韵,虽是受人蒙骗,但是纵火杀人嫁祸他人,这些罪状皆为属实,赐一仗白綾都算是格外开恩了。
  现下看来,李佳莉萍的罪状反而是最轻的,降个位份就能解决,但是她偏偏是最降不得的那个。
  所以说……
  「这些女人真麻烦,老是给我这么大的难题,一刻都不消停。」石月不自觉的喃喃自语说着:「要是一切能回到最初该有多好。」
  胤礽听了,拿碗的手抖了一下,汤匙随着那力道掉落在地,那声脆响将石月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石月有些紧张的接过胤礽的碗,放到一旁,仔细看了看胤礽的手,嘴里还担忧的问着:「太子,你怎么样?可有伤着?」
  胤礽轻轻摇摇头,紧紧的盯住石月的脸,确认胤礽确实没事,石月紧张的脸缓和了一些,抬头看向胤礽,便看到对方紧紧地盯住自己,眼神中有眷恋,又有些坚定,还有一些不捨。
  这样复杂的眼神,让石月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问清楚,胤礽便将石月拥进怀里:「月儿,再给我一些时间。」
  石月当胤礽是在说这次的事,心想这次的事情确实棘手,而胤礽恐怕也因此事受了不少委屈,她忍不住轻拍胤礽的背,道:「夜深了,我也有些乏了,想歇息了。」
  吹灭蜡烛,石月看了看床顶,思绪缓缓飘向她胸口被刺伤的那一日。
  说到那一日,石月心里也不免觉得心有馀悸,若不是傅仁福突然来了,她这条命恐怕是没了,而且就算是傅仁福来了,其实他也没把握一定就的活她,否则傅仁福就不会用妤岑的去留威胁她了,毕竟那样的伤,很少人能撑过治疗的过程。
  先前她昏迷三日时,身边的人都告诉她,她的情况有多危急,当时她是没什么感觉的,这次却不同,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感受是真切的刻在心上,她还清楚的记得,当胤礽答应她要保住那三位侧福晋之后,耳边就传来傅仁福威胁她要撑下去的话,接下来就是难以言说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那时她很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唯一縈绕在心里的,就只有胤礽那张脸,她才发现,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对胤礽说,最不捨的也只有他。
  转头看了看躺在身边的胤礽,方才她因为私心,留下胤礽与她一起同床共枕,本以为胤礽会开心的像孩子,没想到只见胤礽先是意味深长得盯着她看,接着就宽衣上床,没有多说些什么。
  石月缓慢得侧着身,盯着胤礽的脸,微微笑着,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胤礽面颊,想起胤礽刚才的样子,石月忍不住心想:『想来,经过此事,太子或许想通了什么,沉稳了许多。』
  放下手,石月将手轻轻搭在胤礽的胸膛,依偎在他身侧,喃喃道:「碍于身分,我有太多不捨,却难以随心,若是能再过的随心些,该有多好?」有些话,有些事,她不能说也不能做,注定只能永远悔恨。
  落下一声叹息,石月轻轻的闔上眼,依偎在胤礽的身旁沉沉的睡去。
  待石月呼吸渐渐平稳后,胤礽缓缓睁开眼,他轻轻握着石月放在他胸膛的手,眼神闪过一丝坚毅。
  对于这次的事件,主要的核心问题还是出在石月的身分上,康熙帝大笔一挥,决定让胤礽和石月重新成婚一次,并将石月曾经住在皓月宫的事抹掉,还将皓月宫从新改建,自此再也没有皓月宫这个地方。
  成婚之前,石月回到都统府养伤,也从傅仁福那边拿到了绝命丹,一切婚礼的筹备都按照祖制,并于五月初八成婚,在文华殿之北举行宴会。
  这一次,胤礽出现在婚房,他们眼里紧紧地盯着对方,石月知道,现在的胤礽与她的想法相同,他们这时才觉得,这次成婚才是真正的成婚,有那么一瞬间,石月恍惚的想着,此人往后便是她的夫,生生世世永不相弃。
  只是她心里也明白,这只是她的妄念,她现在的身分和生活,待胤礽登基那日,都是要归还的,这些都不属于她的。
  但是,此时此刻,眼前这一身酒气,轻轻环抱住她的男人,是属于她的,在这般不同以往的日子里,这么放肆一回,老天应该不会阻止吧?
  缓缓勾住胤礽的脖颈,轻轻垫起脚尖,石月缓缓的印上胤礽的唇,这是石月第一次这般主动,胤礽眼睛一亮,大手扣住石月的后脑,轻轻撬开石月的贝齿,舌尖灵活的探入。
  一阵浓厚的酒味随着胤礽的舌,窜入石月的鼻腔,她觉得自己彷彿要醉倒在胤礽的怀里,身子不自觉的瘫软。
  不多久,她感觉到身体一轻,忍不住惊呼一声,紧紧攀住胤扔,胤礽笑着将石月抱到床上,放下床帘,细碎的吻不断地朝石月落下,石月也配合的迎了上去,直到鸡鸣也捨不得分离。
  金册一下,石月开始掌管后宫事务,对于三个侧福晋的处置,石月罚他们抄写经书思过,至于他们身边那些伺候的人,有参与其中的皆全数处置,至此,一切皆告一段落。
  随着日子过去,石月发现胤礽似乎变得有些不同,像是在筹划着什么,尤其是在康熙帝出征噶尔丹回来后,更为明显,但是又不肯同她说,只常常说再给他一些时间,这让石月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担忧。
  悄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是绝命丹,石月的手指不停的在瓶盖上摩娑,犹豫着要不要服用。
  毕竟这段日子,经由傅仁福的调养,她的身体虽不见好转,但也没发过病,绝命丹也变得不如当初那样非服不可。
  只是,近日来的不安,让她忍不住又想用源如玉看看未来,若要用源如玉,绝命丹势必是得吃的,否则会看的不够远。
  正当在犹豫不决时,一双手从石月的背后环上,紧接着胤礽带笑的话音传来:「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太子,你老实说,最近你与索额图走动如此频繁,你们到底在策划什么?」石月将瓷瓶收好,转过身,看向胤礽的双眼,一脸担忧的问道。
  胤礽意味深长地看着石月,接着笑道:「太子妃的消息真是灵通,连我去哪里都知道。」
  「太子!」石月紧皱眉头,一脸严肃的道:「皇上一向不喜结党,你与那些大臣私下相聚,是很危险的。」
  「放心吧!」胤礽曲起手指轻点石月的额头,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别瞎想。」
  石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抱住胤扔,语气有些无奈的说:「答应我,别犯险。」
  胤礽不发一语,紧紧的抱住石月,面对胤礽这样的举动,石月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心中刚消下去的不安又悄然升起。
  康熙三十五年冬,侧福晋林佳氏生下胤礽的第三子,由于她还在思过时期,那孩子暂且交由石月照顾,说是交由石月照顾,其实是有奶娘在看护的,石月基本上没帮到什么忙。
  一日早晨,石月刚起身,依照往常要替胤礽更衣上朝,突然一个画面闪过,她看见胤礽穿着龙袍走上皇位,所有臣子跪在地上喊万岁,正要开口时,一片黑影忽然覆盖过来,画面变得一片模糊,等再次清楚时,宗人府三个字出现在眼前,胤礽一脸忧鬱的望着天。
  还想继续往下看时,伴随着腹中一股剧烈疼痛,石月额头一阵冷汗,双手捧肚,双腿一软。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在石月摔落在地之前稳稳地接住她,胤礽焦虑的脸出现在石月眼前:「月儿,你怎么了?」
  石月一脸痛苦的看向胤礽,紧抓着胤礽的衣领:「床……药……」
  胤礽看着石月努力的指向床底,他疑惑的问:「床下有药是不是?」
  看到石月拼命点头后,胤礽赶紧将石月抱到床上后,伸手在床底捞了捞,没多久,他摸到一个小木盒,打开后一个小瓷瓶赫然出现在眼前。
  胤礽二话不说,立刻打开瓷瓶,倒出里面的丹药,立刻塞进石月的嘴里,接着冲外头喊道:「来人,宣太医!」
  吃下丹药的石月,没过多久,她的脸色缓和许多,立刻盘腿坐起,开始运气,将逆行的气血缓缓梳理,没有了疼痛的阻碍,石月梳理的过程很是顺利。
  等气血都梳理好了以后,张太医才姍姍来迟,让胤礽大为不满,正待发作,石月立刻阻止了他。
  「张太医还是替我看看吧!」石月说完,缓缓地伸出手。
  虽说,方才逼不得已,情急之下,她只能选择服用绝命丹,服下绝命丹后,确实如她之前所预料般,少了疼痛,就能顺利的将逆行的气血给强行顺回来,身体确实也轻松了不少。
  但是,从前她发作时,都是心口疼痛,此次居然是腹部疼痛,这让石月的心里感到有些怪异,即使现在已无大碍,她还是觉得要让太医探查一番才好。
  张太医刚把手搭上石月的脉门没多久,眉头就立刻皱紧,紧接着又换搭石月的另一隻手,沉默了许久才道:「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有喜了。」
  胤礽和石月听了皆是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胤礽,他的嘴角缓缓的咧开,简直都要咧到耳根后面了,语气有着止不住的兴奋:「月儿,你可听见了?我们要做阿玛、额娘了!」
  石月反应过来后,笑道:「太子都几个孩子了,还能这般开心?」
  「不一样!」胤礽将石月轻轻的揽在怀里,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额上:「这是属于我们的孩子。」
  石月心里确实也是开心,只是她突然想到方才吞下的绝命丹,忍不住露出些许苦笑,这绝命丹的药性,也不晓得会不会伤到这孩子,而且以她现在的身子状况,恐怕是生不了这肚里的孩子,即使生了,大概是指能留下孩子。
  狂喜过后,胤礽似乎是和石月想到同一件事了,他眉头一皱,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这孩子不能要。」
  「不能不要。」石月听了,立刻出声反对。
  她为了避免麻烦,一直都有偷偷的在喝避子汤,如果这样还怀上了,那这孩子就是注定要存在的孩子,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保住这孩子。
  「但是,月儿,你的身子……」
  「太子,你上朝有些迟了,快去早朝吧!」石月微微笑着说:「顺道跟皇上报喜,替我跟皇上求,让福哥哥进宫来替我调养身体。」
  傅仁福的医术,他也是见识过,虽说让宫外的男人进到宫里来,确实是有诸多不便,但是若能保住石月的命,即使是宫外的人又如何?
  几经挣扎后,胤礽点点头,立刻唤人进来伺候更衣,赶紧上朝。
  一瞬间,石月有孕的消息传遍整个后宫,康熙帝赐了许多赏赐,还特意找了个傅神医进宫,专门替皇太子妃调养身子。
  石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一旁替自己把脉,脸黑到能滴出墨的傅仁福,在一旁的胤礽则是一脸紧张,握住石月的手。
  见傅仁福将手移开后,胤礽立刻紧张的问:「如何?」
  傅仁福冷冷地看了胤礽一眼,不发一语,接着拿出一根银针,往石月某个穴道轻轻一刺,再观察石月的脸色后,他原本就已经很不好的脸色,现在更是难看许多。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原因。」傅仁福将银针收回,语气带着怒气的说,说出来的话也不是带着疑问了,是直接确定石月的想法。
  看着傅仁福瞬间变换得神色,胤礽更是紧张万分:「怎么了?是不是月儿的身子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简直太不对了!吃了绝命丹的人,没了痛觉,感受不到阵痛,还怎么生孩子?一个没弄好都是一尸两命的结果。
  傅仁福狠狠的瞪向胤礽,想杀人的心都有了,都是这些人的错,破坏了他们本来平静的生活不说,好好的一个人也被搞成这样,光是想保住性命都得费尽心思。
  「福哥哥,别这样。」感到到傅仁福明显散发出来的敌意,石月忍不住开口说道:「这都是我自愿的。」
  当康熙帝提出要重新成婚,而石月也同意这样的安排以后,她就已经知道,这辈子她想离开紫禁城,就只剩死亡这条路了。
  不!正确来说,当胤礽如源如玉展示的未来那般,要她离开,而她选择不走的那时,或许她就已经注定走不了了。
  见他们两人宛如打哑谜一般,胤礽更是紧张了,他紧皱眉头道:「是不是月儿的身体有什么异状?若是如此,把孩子滑掉,汗阿玛那边由我去说。」
  听到胤礽的话,傅仁福难看的脸色才稍稍的和缓些,冷冷道:「还算你有点良心,但是这孩子滑不掉,滑了更危险,有可能血会止不住。」说完,傅仁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母女均安。」
  母女?胤礽微微一愣,惊讶的看向傅仁福:「这会儿已经能知道肚子里的是位格格了?」
  当然不能,只是歷代医药谷谷主第一胎都是女儿,无一例外,没道理一嫁到爱新觉罗就变了,所以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女儿,但是中间错综复杂的原因,傅仁福实在也懒得向胤礽解释,指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
  「格格不好么?」石月笑着看向胤礽,问道。
  「好!自然好!」胤礽将石月揽进怀里,他的头向石月的脖颈蹭去:「只要是同你的孩子,无论是格格还是阿哥,都好。」
  康熙三十六年八月,石月临界临盆之日,此时康熙帝出征寧夏回来已两月有馀,本来康熙帝还想再待的更久一些,但是想到石月即将临盆,而傅仁福也向他提过,石月此次生產将会异常凶险,这让康熙帝想到孝诚仁皇后,他便提早回来管理朝政,让胤礽能好好的守在石月身边。
  为了让生產顺利,傅仁福特地将妤岑带进宫,毕竟生產当时,以宫里的规定,傅仁福是不方便接生的,最多只能隔着屏风指挥,这段时间,妤岑跟在傅仁福身边学了不少,两人也有默契,有个能听得懂自己话的人在旁协助,总是容易做事的多。
  这段时间,石月身边是每个时辰都有人守着,胤礽去早朝的时候就是傅仁福守着,夜晚便是妤岑守着,为的就是能随时发现石月破水。
  八月十一,天还没亮,熟睡中的石月突然睁开双眼,看向坐在一旁看医书打发时间的妤岑:「妤岑,快去叫福哥哥来。」
  妤岑赶紧放下医书,紧张的问道:「娘娘破水了?」
  「没有,」石月缓缓坐起,看向產房四周,眼神有些疑惑道:「我总有个感觉,就是今天了。」
  妤岑曾经听袭玫说过,石月有特殊的能力,说啥啥准,所以一听到石月这样说,她立刻二话不说跑出门去叫人,而石月则是缓缓的将人唤进来,把產房打点好。
  所有人收到通知,严正以待,连胤礽都被康熙帝特准不用早朝,德妃也是早早就带人来守着。
  将近卯时,石月果然破水,一切井然有序的迎接新生命的诞生,石月因为感受不到阵痛,只能靠着妤岑摸着石月的肚子,细细的感应,傅仁福甚至都已经预想好要剖肚接生了。
  许是那孩子就像石月说的,是注定该出生的,生產过程中异常顺利,但是生產完以后,石月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產后出血不止,所有人瞬间兵荒马乱起来,胤礽更是荒得六神五主,连看孩子一眼都不愿意。
  傅仁福也不管什么礼制了,直接越过屏风,几根银针刺下,一片参片塞进石月口中,吊着她一口气。
  折腾了一天一夜,石月的状况才渐渐的稳定下来,命是保住了,但根基永久受损,她的身子算是折腾到了尽头了,全靠傅仁福的丹药和医术,勉强的活着。
  康熙四十二年,突然传出索额图结党妄来,议论国事,不仅证据确凿,还将人禁錮在宗人府,这让石月想起怀着格格时看到的画面,生怕这件事会牵连到胤礽,二话不说就想求见康熙帝。
  没想到,她还没说要求见,康熙帝便已经招她过去了。
  一见到石月,康熙帝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石月二话不说,立刻跪了下去:「汗阿玛,太子性情纯良敦厚,明辨是非,与索额图一党所犯之事,绝对毫无干係。」
  「朕自然晓得。」康熙帝眼神复杂的看向石月:「索额图的事,是太子故意接近,替朕收集证据好定罪的。」
  石月一愣,她知道胤礽跟他们走的近,却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康熙帝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轻轻挥了挥手,道:「你身子不好,快起来吧!来人,赐坐。」
  等石月坐稳后,康熙帝稟退左右,整个室内只剩他们两人以后,康熙帝才无奈道:「你可知道太子想要什么赏赐?」
  石月没有任何反应,事实上也不等石月反应,康熙帝便自顾自地说:「太子只求朕一件事,他求朕以索额图一党所犯之事为由,废太子!」
  「荒唐!」石月听了立刻跳了起来,眉头不自觉的紧蹙。
  「朕也觉得荒唐,」康熙帝站起身,缓步走到石月面前:「朕想过,能让太子有如此心境的人,恐怕只有你,朕确实亏欠你许多,今生难以回报,但是朕只有这么一个太子能继承大统,你可否替朕劝劝太子?」
  「能继承大统的不只太子。」瞬间闪过胤禎穿着龙袍的样子,石月忍不住脱口而出。
  「此话何意?」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石月赶紧摇摇头,道:「儿臣定会好好劝戒太子。」
  康熙帝知道石月是说到做到的人,见目的达到了,他轻叹一口气遣退石月,看着石月离去那羸弱的背影,想起自己当初坚持要石月进宫的决定,即使是身为帝王的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错了。
  一个私心的决定,害惨了两个好好的孩子。
  回到毓庆宫,石月特地到书房找胤礽,一推开门,胤礽前不久刚迎的侧福晋唐佳氏,正在里面缠着胤礽给她一幅字画。
  一件道石月进来,胤礽彷彿见到救命恩人一般,眼睛一亮,不苟言笑的脸也露出了笑容,赶紧迎了上去:「月儿,你来啦!」
  自从石月生產过后,她的身体是再也经不起半点折腾,自然是连行夫妻之礼也没有办法,而那三位侧福晋,胤礽也不太怎么想见了,石月便作主替胤礽迎了一位侧福晋、一位庶福晋、一位妾室。
  主要除了希望胤礽尽开枝散叶的责任以外,就是要让他在有所需求的时候,能有地方可去。
  儘管石月对这样的状况,心里是不大愿意,也有说不出的难受,但是她也知道,这就是属于皇家人的责任,无法逃避,也因此,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要不是有要事要谈,石月是万万不愿意,踏进还有其他女人与他在的空间。
  唐佳氏一脸敌意的看着石月,在这毓庆宫,无人不知石月在胤礽心里的重要性,三位侧福晋斗输皇太子妃被软禁好些年的事,也是在宫里流传过的,只是真实性无法证实。
  面对突然闯进来的石月,唐佳氏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挽住胤礽的手,宣示主权。
  石月看了眼胤礽的手臂,淡淡开口道:「太子今晚若是无约,可否到我房里一聚?」
  感受到石月的视线,胤礽立刻抽出手臂,宠溺道:「自然是好,等会儿我们一块在你房里用晚膳,今晚我就宿你房里不走了。」
  石月点点头,想了想,她似乎是很久没为胤礽洗手作羹汤了,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亲手做几道太子爱吃的菜。」
  「好!」听到石月要亲自下厨给自己吃,胤礽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只是一想到石月的身体,不免担忧的叮嘱了几句:「一两道就好,别累着。」
  石月点点头,转身离开以后,不免失笑的摇摇头,暗骂自己有失风度,居然暗中与一个小姑娘较劲。
  「太子殿下,」唐佳氏等石月走后,忍不住嘟唇跺脚道:「您方才分明答应要去我房里的。」
  胤礽听了,眼神有些冷漠的瞪向唐佳氏,语气冰冷道:「你一个侧室,跟正妻争什么争,别不知好歹。」
  唐佳氏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是了,看胤礽刚刚对着石月的笑容,让她一时忘记了,胤礽平时在石月的背后,有多么冷酷。
  夜里,石月一边替胤礽宽衣,一边说道:「今日,皇上招我前去,说了一件事,太子可要猜猜是什么事?」
  胤礽轻轻握住石月的小手,低着头,轻轻的摩娑着,像是手里握着的是一件珍贵之物。
  见胤礽不打算开口,石月决定单刀直入的问:「为何要废太子?」
  胤礽愣了一下,接着将石月抱进怀里,语气有些无奈的说着:「我是想过,汗阿玛会找你做说客,但我没想到你还真的会来劝我。」
  虽然他确实也早就预料到,突然主动邀他一聚的石月,恐怕是一场鸿门宴,但是面对石月,就算是鸿门宴,他也是甘之如飴。
  「太子还没为答我的问题呢!」
  「月儿,做太子有什么好?既不能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能给你平静无争,甚至连放你出宫随心而活都做不到,还不如不要这个太子之位。」
  石月推开胤礽,惊讶道:「你怎么会……」
  未等石月话说完,胤礽便拉着石月坐下,接口道:「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愿是吗?你跟你那两个宫女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一直到你遇刺,我就开始策划这件事了。」
  「太子!」石月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奈道:「那些不过是女儿家家的妄想,不能当真的。你不能弃大清江山不顾。」
  「我若继位,这太清江山,你可会与我共享?」胤礽一脸苦笑的问道。
  石月沉默了一会儿,笑道:「太子也知道我这身子,多活一天都是老天赐的,到时也不晓得还在不在。但是,这江山不能没有太子。」
  「可以的,不是还有四弟么?」
  石月一脸吃惊的看向胤礽,只见胤礽一脸果真如此的样子,笑道:「虽说有些荒唐,但是我曾听过你宫里人说你,料事如神,再加上你时常关注四弟的动向,我便有所怀疑,未来会登基的是四弟不是我。」
  「不是的!」石月焦急的开口道:「若你想要这片江山,未来登基的便会是你。」
  「但是我不要!」胤礽摇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石月说道:「无法与你共享的江山,我寧可不要。」
  「太子,你不能如此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石月紧皱眉头:「这是会成为昏君的。」
  「所以,我将不是君。」胤礽笑着说:「我已经与四弟说过了,包括废太子后,其他人可能会有怎样的储位之争,我们都预先排演过了,既然你料事如神,你可否为四弟看看,我与他的计策,能否顺利进行。」
  「我不看!」石月生气的拍桌,一想到自己母亲用命换来的未来,居然因为胤礽的任性而有所变动,石月气得将胤礽赶出房门。
  此夜过后,皇太子与皇太子妃感情不合的消息不逕而走,而眾人不知道的是,过了几日,皇太子妃便从毓庆宫失踪了,几日之后,有两封未属名的信件,透过都统石文炳的手,分别转交给康熙帝与胤礽。
  直到石月突然离开,而他怎样都遍寻不着人以后,康熙帝这才明白,原来紫禁城实际上是关不住她的,从前是因为石月想守约,心甘情愿的留着。
  这次,康熙帝从石月给的信中了解,胤礽为了石月不想要江山,石月深知再这样下去不行,这才不告而别,藉此让胤礽明白,无论胤礽要不要江山,她都不会与之相守,希望胤礽能因此放弃不要江山的想法。
  哪曾想,胤礽对石月的心思早已超过石月的想像,面对石月的不告而别,胤礽每每想起他们最后的不欢而散,他便过的越来越癲狂,一心只想离宫去找石月,与石月双栖双宿。
  看着自己儿子每每见到自己,就只有一句“求汗阿玛废太子”,康熙帝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见到胤礽就想给个几板子,好打醒这不成材的浑小子。
  见胤礽这般颓废的生活五年,康熙帝正苦无对策时,正巧在木兰围猎,大阿哥胤禔告发说,胤礽为了索额图欲结党羽。
  康熙帝自然知道胤禔这是一派胡言,但是为了藉此敲打敲打胤礽,因此假意相信,好给胤礽一个警醒,岂料,胤礽居然不思进取,行为更加乖张,在忍无可忍下,九月十八日时,康熙帝遣官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废皇太子胤礽。
  废了太子之后,康熙帝眼看其他皇子开始生起不该有的心思,他心里虽感到气愤却又有些无奈。
  一堆人用尽心计想得到的东西,胤礽却弃如敝屣,这让康熙帝的心境开始慢慢有了些许变化,对于政事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眼见幽居在咸安宫的胤礽,状况依然不见好转,日日想尽办法想找到石月,康熙帝自此总算愿意看清,他这文武双全的皇太子,这一生算是栽在女人手里了,而这一切还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康熙帝见茶已凉,他闭上眼揉了揉额心,道:「来人!添新茶。」
  一双纤纤素手替康熙帝将茶水换新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同时响起:「民女拜见皇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康熙帝立刻睁开双眼,语气充满着无奈:「没想到,这紫禁城不仅关不住你,还能让你来去自如。」
  石月跪在地上,不发一语。
  康熙帝喝了一口茶,语气有些疲惫道:「月儿啊!朕的太子看样子是痴心不悔了,朕的江山恐怕是后继无人了。」
  「还有的,」石月缓缓开口:「四皇子胤禎。」
  「你看到了?」见石月点头,康熙帝又继续问:「那你回来只为说这件事?」
  「不是,这几年民女琢磨了一些事,近几日琢磨明白了,便回来了。」
  「你琢磨出什么道理了?」
  「既然未来已变,而太子也无心于江山,那么不如替他完成心愿,守住这片江山,到也是不错的。」
  康熙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仔细一看才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那是石月方才换茶时顺便放上的,打开信后才发现,里面鉅细靡遗的详述未来之事,包括之后要如何安排一切。
  当康熙帝看完后,想抬头惊讶地想看向石月,石月早已不知去向。
  而趁着康熙帝认真研究信件时,石月自觉责任已了,她觉得自己为了这一切,真的是费尽心力了,不仅离开爱人还离开自己的孩子,然而一切未见起色,事情仍然朝着她不想发展的方向发展。
  许是,当初答应进宫之时,一切就已经错了,但那一切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靠着药物吊着命的她,哪日突然阎王看不过去,非要来收走她,也是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今后她再也不想管大清的破事,康熙帝她也不会再见,她只想随心所欲的活,与胤礽好好地渡过接下来的日子。
  在外人看来,被立了两次又废了两次的太子胤礽,这辈子怕是完了。
  实际上,胤礽却觉得,他这一辈子最快活的时候,就是不做太子的时候,每日都有石月伴在他身边,吃穿用度也不需愁,也不用管大臣的想法是什么,往后歷史对他是什么评价,他也不在乎,虽说没什么自由,但是小日子过的也还算是愜意。
  直到康熙五十七年,石月的身体突然一下子消瘦,无论怎么用药膳补强,身体依旧一日比一日还糟糕,每日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胤礽本来愜意的日子,开始愁苦了起来,当傅仁福告诉他,石月的身体已经快熬到头了,随时都有可能离世,这让胤礽愁的头发瞬间白了不少。
  一日夜里,石月感到四周一片漆黑,正想着怎么没人点灯,四周突然就闪过一阵强光,一个似陌生又似是有些熟悉的奇怪的生物,赫然出现在眼前。
  「是你!」一瞬间,石月立刻就意识到这个生物便是她曾经见过的,也立刻明白了它是什么:「源如玉。」
  源如玉甩了甩它的尾巴,像是回应了一般。
  石月微微一笑,坦然道:「上次我见你是从鬼门关前走一遭,这次我见你,难道我这是要死了?」
  源如玉紧紧盯着石月,依然不发一语,轻甩的尾巴像是确认了她的猜想。
  石月轻叹一口气,有些自责道:「特地还来见我最后一面,难道是要责备我没首好该首的未来吗?」
  「那到不是。」这次源如玉开口了,说出来的音调与上次不同,这次声音听着清脆空灵,像是天外之音一般:「你也无须自责,当你娘私心想留着一些人的那刻起,未来早就变了,只是你没能力看透罢了!」
  「是吗?」石月点点头,忽然了然道:「所以我与胤礽,本不该相见?」
  「提早了一世。」
  「所以我身体这般差,是因为提早一世相见,所以付出了代价?」
  「算是,也算不是。」源如玉甩了甩尾巴,停了半响后,继续说道:「我的力量过于强大,若心有旁騖难以驱使,但是你选择留下我的能力,还是用了那些力量,身体自然是承受不住的。」
  「但是我没用阿,那些力量大部分都是你自己发动的。」
  源如玉哼道:「无知小辈,那是因为你与我契合,以至于自己感应到危险,下意识催动的,这可与我无关。」
  石月点点头,微微一笑,问道:「那么你找我来,是为何事?」
  源如玉听了,突然趴了下去,看起来像是累极一般,说出来的话也似乎有些有气无力:「医药谷灭亡后,我责任已了,你孩儿身上也没七星红痣,我用力量替你吊着最后一口气,望你能在说遗言之时,记得要他们把玉敲碎,埋了,放我自由。」
  「好!」石月微微笑着。
  话音刚落,眼前的生物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床顶和胤礽焦急又消瘦的脸庞。
  石月用尽力气伸长手,胤礽赶紧握住,贴在自己的脸旁,眼角的泪默默留着,却静默不语。
  胤礽知道,这天已经来临了,当石月睡了足足七日,又突然精神奕奕地醒来以后,他便知道,再怎么不捨,石月终究还是将要先行一步离开他。
  「别哭。」石月微微笑着,想起源如玉的话:「这一世,我们的相遇太苦,若有来世,我们若是相遇,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好!来世我一定不离不弃。」胤礽轻轻的吻了吻石月的手心,看了看石月嘴里还动着,却似是说不清话的样子,他微微俯下身,将耳多凑近石月的唇。
  「我胸前的玉珮敲碎,一起埋了。」随着石月眼里的神采渐渐涣散,她的话说得越来越艰难:「礽,别死,活下……去……我……心……悦……你。」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石月眼里的神采全数暗去,胤礽颤抖着身体,紧抱着石月的遗体,吻着石月的额头,这是石月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着他的名,对他说爱。
  胤礽将石月渐渐冰冷的身躯,紧紧的抱在怀里,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石月的名字,儘管他心里明白,声声的呼喊也唤不回石月,但是心里仍有一丝期待,期待石月的双眼能恢復一丝丝光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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