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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凡手在她的腰上,她因为瘦,腰很细,他一点也不喜欢,他想让她多吃一点,他又不是养不起。
  亲爽了,她与他额头相贴,温热呼吸在他唇边氤氲着:“我才三十多,怎么老觉得日子越来越短了。”
  靳凡轻轻抚摸她的脸,没有浮于表面的安慰,也没呵斥她的悲观,只是说:“我们过长一点。”
  林羌身子微顿,慢慢就笑了,肩膀、胸脯随她鼻腔发音的笑声而动作,她渐渐与他十指紧扣。
  她有好些天没这样牵住他了,不自觉问:“你这么忙,是找戈彦犯罪的证据吗?”
  “嗯。”
  “你有把握告倒她吗?”
  “没有。”
  “那你还要告下去吗?”
  这话题有些猝不及防,林羌从不问他这些的。
  寂静延长,靳凡缓缓牵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我以前以为我活不久了,想拉他们垫背,现在我想让他们怕我,他们怕我,我跟你才能不被打扰的活着。”
  林羌目不转睛,她不意外他这话,但他说,她总会心疼,“如果这期间你发生什么……”
  靳凡抬起头,注视她的眼睛:“我选择不了出身,我也抹不掉过去,我成为这中间解不开的扣,我没时间怨,我得解决,我只能解决。”
  “可是我呢。”
  她笑着说话,他却看到她的疼,把她带进怀里,“没你我也不想解决,一块死好了。”
  林羌紧紧搂住他,可以抱到他的实在的感觉特别宽慰那点不安。半天过去,她问:“用不用我做什么。”
  靳凡学她长“嗯”一声,视线飘到副驾驶窗外,“说过很多遍了。”
  林羌知道了。
  要在他身边。他总说。
  林羌捏住他的脸,微抬着下巴有些轻佻地笑问:“不虚吗?你可以要点实际的,晚上就能得到。”
  靳凡也捏住她的脸,目光朝下,眼型倏而窄长。
  他没说话,但林羌就觉得她听见了一句“我不要就得不到?”她把他的脸往一边转,用力一巴掌拍在他正脸上:“德行。”
  靳凡发动车,去了林羌要去的地方——饰品手工店。
  车停,靳凡问她:“我跟你去?”
  林羌解开安全带:“不用,你车里等着。”
  他还没答应,她已经下了车,他打开车窗,胳膊搭在窗框,看着林羌迈进店门。
  过了会儿,她拿着个纸袋出来,返回车上,把纸袋放靳凡腿上,同时关上车门。
  靳凡拿起纸袋逡巡一圈,看不出名堂。
  “你打开。”
  靳凡听了,打开是一个老式铝制饭盒,他左手拿着,只三秒,皱起了眉:“这是你放手术刀的那个盒子。”
  就是那晚,她说要用这把手术刀割他动脉。他还记得那句,天天换刀片,天天酒精烧。
  他难得一笑:“你要割我动脉?”
  林羌嫌他开太慢,啧一声,又拿回来,自己抠开盖子,里边是一只戒盒,造价一般,她没卖关子,直接打开,对他说:“戴上试试。”
  靳凡愣了,没听见她的话,只看着戒枕上的一对银色指环。
  林羌等了他半分钟,看他没反应,又替他拿了下来,把他手拉来,给他戴上了,另一只女款给自己戴上,再跟他的手放在一起,说:“以后也做不着手术了,就不练了,干脆熔了,打一对指环。”
  靳凡心中一团乱,张口结舌。
  林羌很从容,还说:“纯钛的,是有点寒酸,但我也买不起别的,你凑合戴吧。”
  靳凡还没解开乱麻,但肯开口了,鉴赏一圈,问道:“烧刀,是什么?”
  指环边缘有细小的“烧刀”二字,林羌解释:“烧的我的手术刀。我以后可能记性不好了,刻个字提醒自己,你什么也没给我买,对戒都是我拿家底子打的。”
  靳凡点头:“没给你钱。”
  林羌知道他在说哪笔钱:“那钱不能动。”
  靳凡觉得他知道原因。
  果然,林羌下一句就是:“要做手术,我的和你的。”
  安静几秒,靳凡佯装云淡风轻:“我需要做手术吗?不是可以保守治疗?”
  林羌唇弯了一下,也可以说扯了一下,全都是苦味:“我们这行不打包票,我可能是你的医生,但也是你的家属。作为医生客观地说概率,作为家属就得做好准备。”
  靳凡顿了一下,挽住她的手,明明没有幽默的天分,还要说笑话:“烧刀也行,只是刻这个像买烧刀子送的。”
  林羌下手要给他撸下来:“你还给我!”
  靳凡又握住她的手,握紧了:“扯淡!到我手的东西别想要回去。”
  林羌瞥他:“少跟我横!”
  靳凡保持着微抬下巴的姿势,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捏住她的脸,吻下去,很用力。
  林羌差点缺氧,推开他后,“少跟我横”这种话暂时不会说了。他不是人,她横不过他。
  靳凡也不说话,当够了混蛋,发动了车,上了高速,悠然开进了北京三环。
  一个多小时了,林羌终于忍不住问他,他已然停车。她看向窗外,竟是商场。
  靳凡先下了车,也不说干什么,只在前头领路,把林羌带到了一家首饰店。
  林羌抬头看着他,问题都在眼神里了。
  靳凡牵住她:“我钱不多也不以委屈女人来省。”
  林羌木偶一般被他牵到柜台。
  店员微笑问道:“您选什么,戒指吗?”
  靳凡说:“问她。”
  林羌终于微笑一下,说:“那我,挑个最贵的?”
  “随你。”
  林羌才不信他有多少钱,之前试探车行小朋友,就是想知道他们车行赚不赚钱,既然不赚,他哪来钱?
  他们只知道他有深不可测的背景,不知道他的背景只带给他折磨。
  但她还是接受了他的心意,按照喜好挑了一只,四万八,豹子头,钻小小一颗。
  她选定了,靳凡就去买了单。
  林羌看他连看都不看,突然一笑,她应该挑个四十万的,看他还能这么不假思索。
  他回来,她把手伸给他:“给我戴上。”
  “谁给你戴上?”
  林羌说:“我丈夫。”
  靳凡淡淡一笑,给她戴上了,牵住了:“走吗?”
  “谁走吗?”
  靳凡牵着她往外走:“我太太。”
  第三十三章
  前方地震严重,医疗队分批次已经去了好几拨,阳玫也去了,没有她铿锵有力的声音萦绕,科室办公室冷清了些。
  县医院现在人少,留守的医生每天超负荷工作,会喊累,但也没撂挑子不干,哪怕掰成八瓣也坚持把工作完成好,想想前线的同事,他们也没法不守好“责任田”。
  林羌下个礼拜要做手术了,就一直没申请前往灾区,县医院的同事不管真假都填过表,唯她一直没碰那张纸。但谁也不因为这事多嘴,林羌的情况他们都很清楚,也很理解。
  这一天林羌是晚班,她还没吃完晚饭,急诊那边打来电话,救护车拉来一个心梗的病人。
  县医院急诊医生没大院那么全科、人多,大部分时候都是紧急联系各科室值班医生。
  林羌赶过去时,病人家属还在哭着嚷嚷:“就早上擦了个地,头晕恶心,突然间不动了,说是心绞得慌,以前也没闹过这个,不知道……”
  急诊医生正在安抚家属,林羌先看了眼病人,扭头看他,他不等问就告知了:“体温38,血压110。”
  林羌听了听心尖部,扭头跟急诊医生说:“做个床旁心电图。”
  急诊医生点头。
  家属急得方寸大乱,话颠三倒四,总是答非所问,跟大部分突发疾病的病人家属一致得离谱。
  病久了也就不会了。
  林羌回到病区查房,出来就站在护士台上写医嘱,护士长在签字,厚厚的一沓通行证,都是给病人家属的。
  疫情期间只允许一个家属陪床,病区电梯处有值班人员,所有进出要么由医生亲自去带,要么持有通行证。
  到饭点了,她还在写,护士长倒是签完了,递给旁边的护士,回头跟林羌说:“最近遍地是阳性,病人多了,你跑急诊次数更多了吧?”
  “还行。”
  “早上看咱县实时,有个孕妇妊娠合并心脏病非要生产,死了,现在那丈夫准备起诉所有收治过他老婆的单位。妇幼那个主治她的大夫因为这事儿急火攻心,病倒了。”
  林羌停下笔,却没抬头,这个孕妇应该是她和曹荭去会诊的那个。
  “这个孕妇不是在妇幼生的,她丈夫告妇幼理由是妇幼不收,说妇幼要是收了,他们不会到小医院生产,小医院技术不行,两条命没了,都是妇幼拒收的错。说什么作为医院,拒收病人丧尽天良。”
  林羌听半天,只说:“妇幼那大夫不是因为这个病的吧。”
  “嗯。是这个大夫家人也不理解,觉得因为害怕风险就拒绝收治一个病人没良心。”
  林羌写完了,收起来,回了科室。
  她坐在椅子上,头向后仰,靠在头枕,闭上了眼。
  曹荭进来时,给林羌带了猪肝饭:“吃饭吧。”
  林羌睁开眼:“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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