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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后既然不会有孩子……”
  穆行天打断:“我会把珊珊当女儿看待。”视如己出。
  说话的时候,他的眉心依旧微蹙着,抚不平顺——很久了,自从秋澄车祸。
  郭梦心:“我知道。我的意思是,穆家那边,原本属于你的还没给你的东西,他们应该不会再给你了。”
  穆行天语气淡道:“无所谓。”
  家族产业中他已扎根多年,是他的别人拿不走,不是他的,未来也未必不属于他。
  这些利益他如今没那么在乎,他现在只想要秋澄,只想秋澄尽早醒过来。
  郭梦心点点头:“你自己做的选择,你自己能接受就好。”
  想到什么,宽心道:“那珊珊以后就真是我亲孙女了。”
  穆行天「嗯」了声,眺望远处的目光不变。
  他现在总觉得一天的时间很长,一分一秒都过得很慢,细沙一般有如实质地穿过指尖与眼前,让他感受得真切。
  他最近时常深陷和秋澄在一起的回忆里,时间长了,偶尔会分不清哪个是现实。
  他因此开始给自己想点别的转移下注意力,但无论他想什么,他都会转而想到秋澄,想起他们在一起或不在一起的时候,快乐的时光乃至痛苦的刺伤。
  越想越多,穆行天就越能感觉到自己对秋澄的爱。
  而爱就像堆垒起来的砖块,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后,人在其中就变得渺小。
  穆行天逐渐醒悟,作为上位者的他并不是那么无所不能、神通广大。
  他在爱面前生疏又微小。
  他终将付出毕生的努力,去理解去接受、去付出去经营一段感情。
  他很幸运,秋澄也是爱他的。
  不幸的是,他到现在才明白这些。
  ……
  秋澄真正醒来是在一个清晨。
  他睁开眼,入目是一团白,他用了很长时间才看清楚,那其实是头顶的天花板。
  他在哪儿?
  他有些想不起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种自己睡了很久的感觉。
  他试图动动身体,却发现身上僵硬如铁,不受他控制似的很沉,根本动不了。
  他于是微转着头挪了下脖子,目光用力聚焦,才看清身边很多的仪器设备。
  他一下想起来他在哪里。
  又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预料到的一步。
  他不意外,他很清楚。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伤得到底多重,又究竟在鬼门关拉扯了几个来回,现在,他的意识和本能都让他想要起来,求生的念想非常强烈。
  突然的,一道道交错的脚步声传来,有熟悉的气息来到床边,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里有可以听出的颤抖:“小猫。”
  听到这个声音,秋澄的心如坠地的石头,一下便定了。
  与此同时,汹涌的情绪如浪潮,铺天盖地地包裹住他——秋澄也不知道这些情绪从何而来、因何而起,他就是觉得特别的委屈。
  大概是因为他踏上的这条路实在太难了吧。
  他最后做了次赌徒,疯狂地压上了一切,势必要赢得彻底,虽从未对自己手软,以痴念放手一博,却也不过是渺小众生中的普通一人,也有颗想要被无条件珍视呵护的心。
  可这条路上,在穆行天这里,他付出太多、拼得太猛了。
  或许也因为,从小到大,无论他要得到什么,他都要很努力很拼命、用尽眼力与心计,他很少能无条件的拥有什么,而被他拥有珍视过的,又都那么短暂。
  在这一刻,身体的虚弱带来了心理崩盘的连锁效果,秋澄委屈地哭了出来,泪水顺着眼尾往下淌。
  穆行天以为他很疼,见他的小猫哭了,顿时无措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他一会儿去摸秋澄身上,问秋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会儿给秋澄擦眼泪、吻秋澄的眼睛,哄着说不疼了、很快就好了。
  他又不敢乱碰秋澄身上,总怕自己稍不留神便碰坏哪里,就蹲在床边重复着那几句话不停地哄着,又期望秋澄这次可以醒的时间久一些。
  见秋澄哭,他也想哭,眼眶一下便红了,洇润悬坠在眼眶里。
  好在秋澄这次没有醒了就很快再昏睡过去,医生给秋澄做着各种检查,穆行天握着秋澄的手蹲跪在床头。
  秋澄止了眼泪,看着穆行天,干涸的嘴唇动了动,说了句什么,穆行天听到了,眼泪一下滑落,亲吻秋澄,反复道:“我也爱你,我也爱你。”
  ——
  又过了几天,秋澄可以自主清醒,意识也很清晰。
  他虽还不能起来,主要的营养摄入全靠挂点滴,但医生说可以稍微喝点粥表面的汤水后,穆行天便用枕头把秋澄的头稍微垫高一点,蹲在床边,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喂秋澄。
  秋澄现在的样子用枯槁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头发全剃了,脸颊瘦削得凹进去,嘴唇也特别的干。
  他昏迷的时候,穆行天日夜不歇地拿棉签沾水替他润唇,但还是没用,唇上干涸得都起了死皮。
  如今喂汤水,秋澄嘴巴不太能张开,都是穆行天拿小一号的勺子一点一点地送进嘴里的。
  秋澄其实知道,都知道,穆行天从小锦衣玉食,生活上分分秒秒都有人照顾,哪里干过这些。
  再仔细看过去,穆行天瘦了很多,脸色青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得了什么病。
  秋澄觉得心疼,看着穆行天,眼泪默默地往下流。
  穆行天见了,拿勺子的手顿了顿,脸色立刻紧张起来,把保温桶和勺子一起递给身后的赵叔,蹲趴在床边问秋澄:“哪里疼吗?”
  又去看床边那些仪器的数据。
  秋澄摇了摇头,凝视眼前的男人,眼泪流着,张了张嘴,很轻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又算计了你,害你变成现在这样。
  穆行天一米八多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愣是把自己缩在床高不过一米多的病床的床头、凑在秋澄面前。
  他用指腹去揩秋澄眼角的眼泪,没问秋澄对不起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温柔地一瞬不瞬地看着秋澄,轻声道:“什么都别想,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好起来。”
  跟着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秋澄摇了摇头。
  穆行天重新从赵叔手里接过保温桶:“再喝点。”
  秋澄这次努力地去张大嘴巴,想要多喝一些,想听穆行天的话,努力尽快地好起来。
  赵叔在一旁看了,背过身去,默默抹眼泪。
  秋澄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穆行天寸步不离病房,不是喂点吃的给秋澄,就是人蹲在床边、脑袋趴在床头陪秋澄说说话,或者刷点手机上的东西给秋澄听了解解闷。
  秋澄有力气说话后,第一句话就是问穆行天是坐在地上的,还是蹲着或者跪在地上的。
  他真的心疼又好奇,不知道穆行天那么高的个子,是怎么把自己缩在床头这点大的地方的。
  穆行天动了动,举起来一个大概只有四五厘米高的塑料小矮凳,拿给秋澄看。
  秋澄都看愣了,想象不出来穆行天会坐这样的椅子,穆行天解释,说是珊珊有天来带给他的。
  秋澄眼神变得很轻,问:“珊珊哭了吗。”
  穆行天:“小丫头挺坚强的,没哭,说舅舅会醒的,她在家乖乖等舅舅。”
  秋澄便笑了。
  穆行天沉着眸子深深地凝视他。
  秋澄无声地回望。
  穆行天凑近,亲了亲秋澄的脸,自从秋澄真正醒来,这么多天了,他一直没说过,此刻终于道:“你这次真的吓坏我了。”
  秋澄眼神里柔光闪烁:“对不起。”
  穆行天和他头凑着头:“我以后要把你拴在身上,哪里都不让你乱跑。”
  秋澄「嗯」了下,轻声:“去买条质量最好的链子。”
  穆行天又亲了亲秋澄,重复道:“你真的吓坏我了。”
  再亲了亲,亲不够,无比的珍视。
  秋澄这时候想起一件事,一边被亲着一边道:“你还记得我那天去找你,电话里跟你说我有话对你说吗。”
  穆行天停下,看着秋澄。
  秋澄看进穆行天的眼睛里,很轻的郑重的一字一字道:“我那时候其实想跟你说……”
  穆行天:“我爱你。”
  秋澄顿住,没想到穆行天竟然知道,也全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某次无意中醒来的时候其实早就对穆行天说过了。
  但穆行天是知道的,他甚至清楚地记得秋澄那天虚弱的样子,也记得自己的崩溃与恐惧,害怕那是秋澄在这世上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想到这儿,穆行天自己又有些受不了了。
  他眼眶通红,去亲秋澄,点着头,反复道:“我知道的,我爱你,我也爱你。”
  这一刻,秋澄有种一切都尘埃落定的平静的幸福的感觉。
  他想,他真的做到了。
  他赌上了一切,他真的赢了。
  穆行天没有让他输。
  他在穆行天吻到他唇上的时候回吻。
  他想,他今后会用尽全力地去爱这个他赴汤蹈火才得到的爱人。
  穆行天,我爱你,我很爱你。
  也谢谢你选择了我,深爱我。
  ——
  秋澄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所有人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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