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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晗连忙扶住他腿,康子把参茶往他手里一递。
  严处看着视屏,“她老公呢,控制住没有!”
  丁一远调出关系图,“市局的一队已经去了惠爱医院布控,不排除他们通过气,或是有见面的可能,所以没有打草惊蛇。”
  姚局蹙眉,“他老公现在什么情况?”
  “一切正常,非常正常,单从状态来说,与平日无异,有组员挂号看病,陈谦情绪平稳,未有任何闪烁其词。两人有一个女儿,在四中附小就读,西城离学校近,他们派了组员过去。”
  严处凝思着,“准备什么时候露|头?”
  丁一远跳下椅子,“下班吧,陈谦18点下班,陈念阳今儿做值日,大约17点30分出校门,这是他们进入外界,与庄郁产生联结的最好契机。”
  严处把老邢拉下来,“我去趟医院,看看他们。对了跟殷天谈恋爱那臭小子什么来头,能把医科大的莫井三调动起来,那老头就一神经病,国家出面才能请得动他。”
  “我哪儿知道!”邢局瞪眼,“局里的事儿我都管不过来,我还天天管人家谈恋爱,闲得!”
  丁一远插话,“米家祖上是港岛最大的医学世家,估计和莫院长是旧交。”
  天幕四沉,流云漫漫。
  严处和姚局一路都没说话,在车里轻烟吐雾,临到医院才开腔沟通。
  “我都不知道该咋跟乙安说?说啥呀?”
  “今儿一听这消息,孙耀明的脸就蹦出来了。他走得那会我就在现场,是我摁的伤口!天儿她男朋友当时得多绝望,止不住,那个血它止不住它止不住啊!我跟孙耀明大学的时候就掐,就吵,就争第一,我说我以后一定要当局长,他说你是局长了,那我肯定也能成局长,咱俩半斤八两,结果呢!结果我是局长了,他还是那个队长!”
  姚局说得脸红脖子粗,哆嗦地揉捏着太阳穴,“你说天儿多好一孩子,看着长大的,能说啥,能跟他们说啥,说啥我都觉得虚伪!”
  到了仁和医院门口,两人唉声叹气地向急诊手术室跑去。
  门口只见张乙安,郭锡枰和几个年轻面庞,不见老殷和米和。
  抱了抱张乙安,问了问情况。
  医科大的顶级外科天团已经进入手术室多时,室外的人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无尽的等待。
  “老殷呢?”
  “发脾气呢,米和上楼劝了,让他俩好好聊聊,天天针尖对麦芒的,现在可算能心平气和说话了。”
  郭锡枰眼神示意姚局,两人带着老莫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姚局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在庄郁女儿学校周边进行了布控,殷天之前跟踪过庄郁女儿,你也有参与?”
  老莫点头,“不止是那一次,我到现在都监视着陈谦和陈念阳的动态,殷天当初打草惊蛇后就没有再明面上追踪了,但她一直让我注意两人,在之前,庄郁单独逃跑的可能性较低,她重视家庭,所以只要盯紧这两人,就没有太大问题。但这一次不一样,我觉得她要独自亡命天涯,但她这人强调仪式感,我觉得她会有一个告别仪式,要么跟陈谦,要么跟陈念阳,或者both。”
  “你的意思是警方先别露头,秘密跟踪,一网打尽。”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老莫猜测的很准确。
  庄郁买好了轮渡的船票,准备独自南下去陇川。
  她从机场出来跟卢老板在停车场监控死角碰头。
  一身的血水,鼻骨歪斜,眸子却清亮与昂扬。
  “做擦边生意的时候杀人很麻烦,我嫌脏,你倒是挺享受。”
  “漏网之鱼,”庄郁比划着,“她之前就那么小,现在力气好大,真是像头牛,可力气再大也不如我呀,”庄郁用手摩搓着腹部沾染的血迹,嗅了嗅,“她可真香啊!”
  两人的暂时落脚点是个刚废弃的5层材料厂,庄郁一头扎进地下1层的大澡堂。
  放了半个小时的黄土水,开始清洗自己,花洒的水柱撞击着她的鼻骨,又疼又辣。
  可她无边开怀,哼起了那诡异的曲调。
  这一刻,她疯癫且存在的价值有了一次珍贵的飞跃,那种内心盈满的膨胀感让她安全,让她开腔大唱起来。
  锈迹黑沉,密不透风的脏污澡堂,赤条条的庄郁宛如一条骨骼优美的纯白神仙鱼
  无数诡谲的回响堆堆垛垛,四处弹溅,奏成了她骨寒毛竖的失常王国。
  卢老板立在澡堂外抽烟,听着那鬼哭狼嚎的调子,竟无端觉得冷。
  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没与她深交,“疯子!”他把烟头一撇,脚尖踩灭。
  庄郁出来后变了妆,戴着一头齐脖短发套,画着眼线和清浅的烟熏。
  一身藏青的长款毛衣和皮裙,一件褐色羽绒,黑色的裤袜和长靴,像个蹦迪的时尚女郎,与平日大相径庭。
  她决定先去四中附小,再去惠爱医院。
  远远看一眼陈念阳,再跟陈谦当面告别,在她的思维语境里,对警方的速度理解依旧滞留在1999年。
  当她16点47分出现在四中附小对街的弄堂时。
  那门口周边一双双明锐的眼睛和陌生面孔几乎扎穿了她的心肺,他们竟然已经在陈念阳周边布控了!
  庄郁愣了一瞬,当机立断扭身而去,她的面容不再夷愉,镀上了一层狞恶的寒霜。
  陈念阳沦陷,那他们的大本营惠爱医院也势必失守。
  她轮换了4次的士,骑了2公里单车,步行了4公里,来到了离鹤台家园两个街区的天桥上。
  这条路是向花希接孩子回家和陈谦回家的必经之路。
  庄郁以为她能看见那熟悉的两辆车。
  然而街灯朦胧,车流如海,下班的高峰期层峦叠嶂,无数车灯晃晃,冒着金光,黑天摸地中她根本无法辨析车辆的色彩。
  愁肠百结。
  气急败坏。
  庄郁双目燃烧着熊熊之火,她突然“啊——!”一声撕心嗥叫。
  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延宕阻止了她的夫妻情深和母女情深,唇齿交战后,她又一声大肆咆哮。
  庄郁的眼泪留下来,鼻骨的歪斜带动着她面部神经的重创疼痛。
  她疯笑一会,又戛然而止遁入沉寂,看着明月点点,繁星灿灿,都无法寄托她愁苦的哀思,片刻后想起什么,又“嘿嘿”咧嘴起来……
  天桥有人来了。
  庄郁耸了耸肩,啐了口痰,寂寞地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大枣能补血
  晚间19点45分。
  米和开着阿广的吉普到淮江中兴国际机场接faith auntie和berg uncle。他拒绝了任何人的陪伴, 觉得头脑从未如此清晰和肃静,有着无畏的胆量,他甚至有些鄙夷曾经的和煦儒雅, 那就是个花架子。
  当米嵘靳和米隋这两位耄耋老人精神矍铄地出现在出口时, 米和被震慑在原地。
  揪扯的心房被亲人间的情韵所包裹, 他鼻头一酸近乎落泪,冲附过去紧紧搂住两位祖父, “god, grandpa,sorry, i’m sorry to bother you all. god i’m sorry!”(对不起惊动了你们, 对不起……)
  米隋笑呵呵,他鹤发童颜, 身姿欣长,有仙风道骨之态。
  轻轻拍抚着米和的面庞,“how is she? ”(她怎么样)
  “still in surgery!”(还没出手术室)
  米嵘靳的气质截然不同, 他高壮,却弥勒佛般温厚。
  慈眉善目中掩着锐气, “how about you?”(你怎么样?)
  “i’m good,i’m doing well.”米和拥抱着faith和berg,接过行李,粲然的笑意像是没有经历过任何情绪劫难, “honestly. it’s so considerate of you not to choose jianghuai international airport. don’t worry,seriously,i’m doing well.”(我没事, 没事, 我真的没事。你们太贴心了, 没有选淮江国际机场,不用担心我,真的,我没事。)
  米家人的眼神们飞速一汇。
  米和当初面对母亲离世时是年幼懵然的,对父亲离家是压抑卑怯的,他们尚没有摸透成年后他抵御苦难的情绪表达,但此刻,米和的无碍与寻常激起了众人的隐隐不自安。
  将行李搬上后备箱后,米和开着车门,点烟,抽了两口,又怕熏着长辈,掐了。
  他在冷风中有些亢奋地跺脚,吸了吸鼻子,招呼大家上车。
  七八点正是淮江笙歌鼎沸之时。
  米和热忱地做着导游。
  “这条街进去有家冰室,味道不错的,老板是佛山人,娶了港岛太太,太太以前在油麻地做工。菠萝油和鸳鸯让我觉得自己在雀仔街。”
  “小天父母很好相处,对我很好,有时候站在我这边去训她。”
  “右边是最大的家具城,逛了两次,还是不满意沙发的造型,也不够舒服,就是坐着看球……不得劲儿,”米和自顾自笑,“不得劲儿,我普通话好了很多,都会儿化音了,可他们还是老笑我,勤能补拙,我每晚都在练。”
  “有什么需要跟我和阿广说,阿成受伤了,有咗女仔。”
  “这里有暖气,在家很热,穿单衣就可以了。但出门一定要穿暖,温差大容易感冒,尤其是老年人。淮江最可怕的是风,能刮破皮的,我最开始适应不了,现在抢着小天的面霜用。”
  “我现在能吃辣了。”
  “我给她买了好多羽绒服,可她嫌不好看,我最喜欢那件白色,她穿上像白萝卜……她太瘦,身子又不好,我自欺欺人,想让她看上去胖一点。”
  一车子静默,只有米和时不时蹦出一句话。
  他丝毫不觉的尴尬,奔逸的思绪让他充满了分享欲,他要尽情畅聊这个城市风土人情的美妙。
  faith auntie忧心忡忡,频频回头看一眼米隋和米嵘靳。
  她怕招架不住米和的突然发难。
  米嵘靳轻轻摇头,让她切勿说教,切勿刺激。
  这是米和情绪外放的一种途径,是他此时所需要的。
  20点28分。
  市局和淮江分局的组员集聚鹤台家园,敲响了庄郁家的门。
  头发湿漉的陈谦一推门,就看见乌泱泱一团神色威利的人,一时愕然,“找谁?”
  关队懒懒一亮证,“淮江市局和淮阳分局刑侦大队的,是陈谦陈医生吧?”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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