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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外边停着的马车,尤然顿时有些捉摸不透他们了。如果他们是抓他回去砍头的,又何必给他准备这么一辆舒适的马车?他越来越看不懂如今的形势了。
  见尤然迟疑地站在马车旁,陈南解释道:“既已知道皇上就在这座破庙之中,我等岂敢怠慢。”
  尤然愕然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找到我们的?”
  陈南没有迟疑,“昨日。”
  “摄政王呢?”
  “王爷并不知晓此事,我等已经在这附近的山林中搜寻了整整八天,直至昨日在村口的面馆里才得到了皇上的消息。”
  “面馆……”花婕妤面色苍白,她还记得当时自己口无遮拦,随口就叫了声皇上。
  尤然心中了然,头也不回地爬上了马车,片刻后又挑了帘子问,“陈将军不会难为我的两个朋友吧?”
  陈南对尤然的态度还算恭敬,又或许是他惯于隐藏自己的态度。“回皇上的话,没有王爷的吩咐,我等不敢擅自做主。”
  言下之意,是他们暂时还不会对许诸和花婕妤做什么,但如果云瀚海有吩咐,那就另说了。
  尤然点了点头,放了帘子。
  回程途中,陈北打马行至他大哥身边,“哥,你干嘛对那狗皇帝那么恭顺客气啊?”
  见他哥不说话,陈北越说越起劲了,“那狗皇帝不但昏庸无能秽乱宫闱还忒不要脸,为了活命竟然男扮女装来勾引咱们摄政王,现如今咱们王爷陷得如此之深,为了他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妈的,狗皇帝这招也太阴损了,这种人不将他凌迟简直难消我心头之恨啊!”
  “说完了?”陈南瞧着他,神色淡淡。
  “没有,没说完,我还没骂解气呢!哥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说他?”
  “你头脑简单且心绪浮躁,我说过你很多遍,骂人之前要三思。”
  陈北不服了,“这有什么好三思的?那狗皇帝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皇帝,我又没说错,他骗咱们王爷更是事实啊!”
  陈南看着他,目光深沉道:“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外人可以随随便便评价的,王爷与她是什么关系,作为下属,我们没有资格管也没有资格评论。骗不骗的,如果王爷心甘情愿,我们有什么资格评说?”
  “感情的事情,我念在你你年纪小不懂事,可看人这方面我教过你无数遍可是你呢?不还是与吴远这种不听话的狗为伍?今日这番话也是你从他那里洗脑而来的吧?”
  陈北顿时磕巴了起来:“是……我,我是从吴远那里听说了一些‘白莲’的事,可如果不是白莲本身就有问题,吴远拿什么说他?”
  “你不仅脑子不好,还喜欢偷换概念。”陈南冷眼瞧着他,像瞧着一个傻子,“吴远为什么说白莲的不是?那是因为他想将自己的妹妹塞给王爷,可那会儿王爷有了白莲,那是王爷处处都要带着的人,就是说白莲是王爷的心头肉都不过分,他当然会想法设法地除掉他甚至不惜抹黑他,好在你还没有被他洗脑的太彻底,当日射那一箭的若是你,我肯定会当场被你给气死!能被别人拿着当枪使的从来都是蠢货。”
  “……”陈北觉得他哥也有道理,但他还是不想承认,“就算是这样……那狗皇帝将大周糟践的民不聊生,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陈南嗤笑一声,“把大周搞得民不聊生?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吧?周氏最大的污点无非就是不作为加喜奢靡,哪怕他不下来,大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怎么样,真正混乱大周的人在朝堂,在贪官,在那些蛀虫里。”
  陈北不懂朝堂上的事,他只会带兵大战,听到政事他便头疼,“那周建营与那些蛀虫为伍就说明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啊,况且民间把他传的就是个骄奢淫逸十恶不赦的好色之徒……”
  陈南低声笑了,“他若不是‘十恶不赦’之徒,我们出师无名啊。”
  陈北呼吸一滞。
  “论混蛋,周建营其实还比不上他父亲的十分之一,他从他父亲手里接下来的江山不过就是一堆烂摊子,若是没有能够重洗权利的能力,谁坐上去都挽救不了大周。”
  “谣言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也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仅凭传闻就自以为了解别人之人,是最冲动也是最容易煽动之人……没错,说的就是你这种还未到及冠之年的愣头青。”
  陈北被敲了脑袋,他虽然容易冲动却是个听得进说教的人,此时他已被说的心服口服,他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哥说的很对,他年少无知,也正是极易冲动的年纪,这个世界于他来说非黑即白,他嫉恶如仇野太想要惩恶扬善了,正是有着这样的心思人才容易被有心之人拿捏。
  想到这里,陈北简直茅塞顿开,他突然莫名地有些理解马车里的那个人,若是他有周建营那样的父亲他说不定比周建营更混蛋。
  周建营在位时灾荒无数流民遍地,可仔细数来他好像确实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国库并不是从他手里败掉的,奢靡之风也不是他起的头,都是他老子搞起来的,他只不过是有样学样了而已,他喜欢外边的女人他又没有去抢,他是堂堂正正地从妓院里买来的。
  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造成现如今这样的后果他老爹起码得付一半的责任。
  一个整日只会享乐的皇帝突然有一天要收回各州府的调兵之权,将权力集中于都城,这种揽权的主意也不像是一个吃喝嫖赌的皇帝想的出来的,可见他哥说的没错,朝中有奸佞有蛀虫。
  陈北想起了狗皇帝那张脸容貌昳丽的脸,心里却没有了之前那么愤懑。
  回到了皇宫,尤然的心境已然不同了,他怀里揣着小云朵,心里忐忑不安。
  陈南陈北将人带到了朝阳殿便止步了。
  “我等不方便进去,还请皇上自行入内。”
  尤然愣了愣后朝他们颔首,踏入殿内时面上带着视死如归。
  进去这一路他没有看到任何宫女太监,一直到了内殿门口都畅通无阻,内殿的门虚掩着。
  尤然试探地敲了敲,力道不敢太重,但里边半天没有动静,他咬了咬牙,直接将门推开了。
  外间没有人,里间没有点灯。昏暗的室内,尤然隔着一道屏风瞧见床上隐隐约约躺着个人。
  那人似是听到了动静,沉重的身子动了动,低吼道:“滚——”
  那声音沙哑得可怕,也沉重的可怕。
  尤然这连日来的思念都被这一声吼得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
  他逃亡了多久就在心里念了他多久,此时此刻他压根就绷不住那决堤的委屈,哪怕是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云瀚海也没有这样吼过他。
  尤然僵在原地不动,想跑又迈不动腿。
  屏风上映着的人影动了动,然后起了身,他抬头的瞬间身形微顿。
  尤然被那眼神盯住的那刻下意识地拔腿就跑,一阵疾风过来,尤然还未触到门框便被那道如风卷残云的身影给笼住了,随之扑面而来一阵刺鼻的酒味。
  那具如同山一样的身体从背后搂住了尤然,箍在他腰间的手勒得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腰就会这么给箍断了。
  “然然……是你吗……”
  云瀚海从他的发间嗅到了脖颈,灼热的气息和浓烈的酒味喷在尤然的颈侧,烫得他半边身子都在发麻。
  “然然,我错了……是我不好,是我混蛋,你回来好不好?”
  尤然呆了呆,他脖颈处挨了两下冰凉之后才意识到,云瀚海竟然在哭……
  他还从未在活着的时候见过这个男人哭,他被那一滴滴的泪砸得心脏揪疼,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他竟然会觉得这个男人要杀他!他居然以为他的男人会杀他!
  “然然,我没有骗你……我知道花婕妤经常出入朝阳殿,但我不知道你们密谋了什么,我知道有人要在围猎场上围杀我,但我不知道围杀我的人是你,就算知道是你我也不会相信……”
  禁军喊他万岁时,云瀚海眼中的震怒不是假的,他确实没有骗他,他就是在那一刻才确定的他的身份,他从未把他们之间当做逢场作戏。
  相反,一直在骗对方的人是他自己啊!
  “然然,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想继续做皇上便做,这万里江山我来替你守着,有我在谁也抢不走属于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云瀚海喃喃地重复道。
  “然然,你说说话,答应我好不好?等会儿我醒了,你又要消失了……”
  尤然再也忍不住了,他仰头堵住了云瀚海的嘴,两个人心中无限的委屈在此时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云瀚海吻着他的力道似是发了狠,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抱了人便往里间走。
  在云瀚海压过来前,尤然将怀里的小云朵掏了出来推到了床里边,小云朵嗷嗷叫着想往尤然这边爬又被尤然伸长的手给推了进去。
  尤然被弄得几欲崩溃却还得分出心来去推拒着小白云,生怕男人一不留神将爬过来的小奶娃给压死。
  迷乱间尤然再次伸手去推,手指却冷不丁地被小白云给叼住了,小奶狗嘴里叼着东西便安静了下来,尤然这头却直接崩溃了。
  两人触到一起便是干柴烈火燃了个尽兴,床幔掀动间,一片凌乱。
  这场酣/战持续到了天亮,小白云和云瀚海睡沉了,尤然却粘得睡不着,他本就有好多天没洗过澡了,此时出了一场汗,身上简直难受得不行,他低头看了眼身上斑驳的痕迹和数不清的牙印,顿时有些佩服云瀚海。
  这居然都下得了嘴……
  朝阳殿的人被赶得七七八八,尤然在外边逮了个太监来给自己烧水,坐到浴桶里的那一刻,尤然简直爽得头皮发麻。
  云瀚海醒来时已至晌午,摸到身边的冰凉时他猛得坐起了身,视线硬顶着那阵强烈的头晕在屋内扫视着。
  殿内并没有那道他想看到的身影,昨夜的一切只是梦……
  光是这样想云瀚海便已经觉得无法呼吸了,宿醉加猛起后的头痛是剧烈的,他拍着自己的额角,刹那间觉得周围的一切没有丝毫存在的意义,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内里的暴戾了。
  门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门口打开的那瞬间,绕是隔着一段距离和一盏屏风,云瀚海也一眼认出了那个人,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他竟然恍惚了。
  “瀚海……”
  直到那人走近了,唤了他的名字。
  云瀚海涩声道:“然然……”这是他日日夜夜都在心心念念着的人,恍惚间他疑心自己的梦还没醒,直到那具温热的身子扑了过来。
  云瀚海稳稳地接住了尤然,身形没有分毫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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