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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他们之中的有些人,瞅见了蛰伏屋檐的黑衣杀手,“那是什么?”
  话音甫落,那个杀手也示威地射出一支箭矢,恰好插在他的脚边。
  那个大臣惊恐万状,忙是扯着嗓子高呼:“有刺客!房檐上有刺客!”
  可身边的千牛卫,非但没有要去抓捕刺客的意思,反倒将他们这些官员往前一推,旋即,倒退几步,和屋檐上持弩的杀手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殿前的圣人、金吾卫,以及镇国公府的侍卫,尽数困在其中。
  这时,其中的刑部尚书张乾方才反应过来,转而看向不远处的千牛卫将军陈炳荣,怒道:“所以,不是陛下想要召见我们,而是你伙同这些杀手,将我们哄骗到这里来,欲要对我们所有人斩草除根,是吗?”
  陈炳荣并未反驳。他扶着腰间的陌刀,退后半步,道:“这就要看陛下,如何作想了。”
  原先,圣人还指望他的臣下能够有法子逆转局势,控制住桓颂,不曾想,桓颂竟然还有一个同谋陈炳荣,帮着他,彻底断了他们的退路。
  面对这样的困境,圣人不免心生惊慌。
  他怒视着身旁的桓颂,厉声喝道:“桓颂,你大胆!你一个阉人,难道还想造反不成?!”
  桓颂冷嗤:“奴婢当然没有那个能耐谋朝篡位,也不屑夺取你那个宝贝皇位。我不过,是想找陛下讨个公道罢了。”
  圣人大怒:“公道?桓颂,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朕何曾亏待过你?你又何必为你的反叛找借口?”
  这时,他也顾不得,方才他和镇国公的剑拔弩张,呼道:“谢怀,把这个叛徒给朕拿下!”
  他这样的转变,惹得桓颂不住嗤笑:“陛下还真是懂得权衡轻重。适才,陛下不是还怀疑镇国公阴谋不轨吗?怎的现在,又要仰仗镇国公了呢?”
  “也是,毕竟镇国公现在还有用处,帮着您对付我这个叛徒。”
  “过河拆板,也得等过了河以后再动作。”
  “想必,当年也是因为宋家没有了价值,陛下才决心除掉宋家的,是吗?”
  他这话说完,圣人霎时怔住,脸色也逐渐变得煞白,“你……是宋家的人?”
  桓颂毫不避讳地承认:“是。就是可惜,陛下到现在都还没有认出我来。”
  “当年,陛下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称赞奴婢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
  “陛下难道忘了吗?”
  能得圣人此般称叹的,这世间,唯有二人。
  一个是镇国公府的大郎谢言峰,一个是宋颐的长子,宋长淮。
  显然,他不可能是谢家的人。
  如此,就只有一种可能。
  圣人望着面前的桓颂,却如何都不能在他脸上,找出一丁点,和宋长淮相似的影子——
  当年的宋长淮,少年成名,意气风发,打马走过长安,满楼红袖顾盼。
  如今的这个桓颂,却是磨平了所有棱角,蛰伏在他的身边十余年,阴狠得让人恐惧。
  桓颂知道他这是认出了自己,便也不再兜圈子,“当年,陛下只因为宋家擅自调兵,便治了宋家一个谋逆的罪名,使得宋家上下,还有宋家的上千士兵,饮恨而终。”
  “如今,我就替这些亡魂,来向你讨债。”
  说罢,他抬手一挥,示意房檐上的杀手放箭,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陪葬。
  谁曾想,四周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桓颂神情微怔,面上显露些微的茫然。
  也就是这时,一阵齐整的脚步声匆遽迈近。
  又是一队府兵涌进这方庭院,将院中的所有人包围。
  随即,太子在一众府兵的簇拥之下,缓步走上前。
  他抬头,不经意间,便和谢言岐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谢言岐默不作声地转了下扳指,极轻地笑了。
  ——还好,没有迟。
  作者有话说:
  结果这章还是没有撸完qaq
  但是下章就一定可以搞完了!
  第164章
  此次圣人游幸华清宫, 太子留京监国。
  原本,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他竟然犹如神兵天降,率领禁军及时赶到, 瞬间逆转了形势。
  见状,陈炳荣的千牛卫不免乱了阵脚, 畏怯地想要撤退。
  然, 他们的身前,是太子带来的禁军,身后, 则是镇国公府的侍卫。
  ——进退维谷, 避无可避。
  几乎是到了绝境。
  桓颂也未曾料到,事情还会有这样的转变。
  他下意识地抬头, 望向房檐。
  原先隐伏在檐墙之上的杀手,竟是全数没了踪迹。
  取而代之的, 则是镇国公府的侍卫。
  他们身着玄黑劲装, 手持□□趴在檐墙,只不过,锋锐的箭镞却是对准圣人身旁的他,和底下的众多千牛卫。
  想来, 是他们暗中解决了那些杀手,再自行替上。
  既如此,那便只能说明, 他的计划早就为人所知。
  真是好一出: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思及此, 桓颂不由看向谢言岐, 心头笼上一层寒意——
  他有直觉, 这一切的一切, 皆是出自这人的安排。
  而他的一举一动,也尽数在这人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所以,他才会在瞬息之间,又落得败局。
  察觉到他的打量,谢言岐轻抬眼帘,似是漫不经心地朝他看去。
  四目相接之时,谢言岐不禁提了下唇角,极轻、极肆意地笑了下。
  好似在说:你到底,是输了。
  也许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随之而来的下一刻,站在最远处,一众禁军之中的太子,也终是厉声开口,细数桓颂的种种罪行:“宋长淮,你埋名隐姓蛰伏宫廷,欺瞒世人,是为欺君;勾结朝臣,意图谋害陛下,是为谋反。”
  “事到如今,真赃实犯,证据确凿,你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听了这话,桓颂登时不屑嗤笑:“呵,束手就擒?我凭什么要束手就擒?”
  “我走到今日,完全是拜你们所赐。”
  “你们李家的人,简直是忘恩负义,行若狗彘!”
  “我们宋家赤胆忠肝,尽瘁国事,我的父亲宋颐,更是为李氏王朝的始立,提剑汗马,立下赫赫之功,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开国功臣。”
  “可你们李家的人呢?却只会质疑、猜忌,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地定论,让宋家的万千将士蒙受不白之冤而亡。到如今,整整十八年,还背负着通敌叛国的骂名!”
  “我不过,是想为这些亡魂,为我们宋家,讨回一个公道!”
  话音甫落,他猝不及防地抽出腰间软剑,径直刺向身旁不远的圣人。
  任谁也无法想到,他的腰封之间,居然还藏有暗器。
  电光石火的瞬息,底下的金吾卫根本来不及阻拦。
  伏在房檐之上、手持□□的镇国公府侍卫见状,忙是对准殿前的桓颂,接连射出箭矢。
  “护驾!快护驾!”
  “保护陛下!”
  众人惊慌失措地高呼。
  圣人还以为太子现身,便能安然无恙。
  他属实没有料到,桓颂还有这样一招。
  圣人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恐万状,软着腿趔趄倒退。
  伴随着箭镞破空的呼啸,桓颂也快速送出手里软剑。
  利剑和箭矢穿透体肤的轻微闷声,同时响起。
  始终站在圣人另一边的谢言岐,为圣人挡住了这一剑。
  而桓颂身中数箭,流矢插在他的肩膀、后背……殷红鲜血渗出,染红他的衣衫,不停滴落地面。
  最后,他到底是涣散了意识,轰然倒地。
  看见眼前这幕,圣人终是心弦骤松,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蕴川!”率先回过神,惊愕吆唤的,是站在踏跺之下的镇国公。
  他看着心口中剑的谢言岐,担惊受恐地瞪圆了双眸。
  他想上前查看谢言岐的情况,可前面是众多的金吾卫堵着,他根本没办法立时过去。
  好像是因为他的这声呼喊,谢言岐方才感受到心口的剧痛。
  他眼帘半垂,缓慢地抬手,握住插在心口的软剑。
  鲜血将他深绯的官服洇染得暗沉,他的视野好似也随着血迹的蔓延,逐渐变得模糊。
  离得最近的金吾卫见状,连忙登上踏跺,或是制服身中数箭的桓颂,或是问询着谢言岐的情况,慌里慌张地要去传唤御医……
  谢言岐的世界天旋地转,一片模糊。
  心脏的跳动似乎都扯着伤口的剧痛,他已经听不清,旁人的这些散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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