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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陡手一挥:要喝的拿碗过来。
  又说,你还担心他们,在家他们的爹灌得更猛好不好。
  钱进看那股兴奋劲散得差不多,再次尝试主持大局:好,大家乖乖坐好,坐好了哥哥们带你们玩真心话大冒险。
  裘禧举手,她和袁茶吃饱喝足申请退出。
  钱进:退哪儿去呢?家里多无聊啊,街上的人全在这儿,没人和你俩玩儿。
  裘禧说:我和小茶去逛两元店。
  裘榆:要么就回家,你们现在去逛街太晚了。
  也不是逛,小茶说她每天都涂的雪花膏今天找不到了,我们去买了就回来。
  ......裘榆沉默几秒,点头,去吧。
  裘禧和袁茶这一趟带走了几个女生,剩一个魏芷萱死活留这儿。
  魏芷萱和她们年龄差不多,不过听说三岁起就扬言长大要嫁袁木哥哥。
  虽然她真正懂了结婚的含义之后不再讲这种幼稚话,但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上,还是直白地表现出了对她袁木哥哥极浓厚的兴趣。
  袁木哥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好像没有。
  最喜欢的食物呢?
  没......
  最喜欢的运动呢?
  没有。
  钱进拍桌:什么破问题,浪费机会!
  魏芷萱:你懂什么!
  之后她固执己见,逮着机会就挖袁木的爱好,其他人也想知道,让她一气问完。
  袁木哥爱吃甜的还是辣的?
  都可以。
  袁木哥有最喜欢的明星吗?
  没吧。
  袁木哥最爱看的书是哪本?
  没有最爱的。
  袁木哥喜欢女孩子短发还是长发?
  都能接受。
  裘榆串儿不吃,酒不喝,抱着手臂看俩人你来我往。
  袁木坐他侧边,眉眼间没有丝毫不耐烦,人问什么他答什么,虽答案差不离,但都是经仔细思考的结果。
  裘榆知道,他对最和喜欢这类字眼都很慎重。
  袁木什么都不喜欢。
  他的喜欢本身就是世间稀罕物。
  魏芷萱有点泄气,没了亮晶晶的神气:袁木哥最喜欢的......地方?
  袁木说:游泳池。
  才现一点苗头,钱进警告:没完没了,允许你问最后一个啊。
  袁木哥认为自己和谁关系最好,相处最舒服?不限于在座的。
  袁木看了看左边,理所当然地笑着回答:钱进啊。
  裘榆收回了和他紧挨在一起的大腿,站起身:不好意思,让一下。
  钱进笑嘻嘻地放下刚才敬完袁木酒的空杯子,说:我也一起去放一趟水。
  就他妈一个卫生间,你一起个毛。
  裘榆说。
  钱进的心和脑子都大到能装下太平洋:你不知道吧,我家楼上有俩!
  钱进一边系裤带一边踢门出来,发现裘榆根本没撒尿,就站在矮矮的落地窗边吹风。
  他单方面勾上肩搭上背:哟,还等我呢!
  裘榆把落地窗关了,也搭他背,掼得钱进的五脏六腑颤几颤。
  他缓半天神,由于打不过就习惯性碰瓷,使劲吊着裘榆的手臂,捂不到背就捂胸口:咳咳,谋杀亲弟。
  裘榆拖他下楼,商量道:你别叫袁木那啥袁儿是吗。
  别叫他袁儿了。
  为啥,我从小叫到大,改不了啊。
  难听。
  从小就难听,大了更其。
  作者有话说:
  钱进:这语气有点熟悉,和叫我别再和张那什么明一起玩了是有点像
  第10章 你要不要?
  裘禧咒骂这阴晴不定的初秋,早晨云薄也不见露日,以为就此秋高气爽了,没想到午十二点不到,太阳又溜出来低挂着烤人,赫赫炎炎,烧得她几近自燃。
  秋根本就是夏的幌子,哪来的四季!她忿忿的,踹开门丢掉钥匙,两手一叉,要把半湿的背心脱下来,然后在手臂的缝隙中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裘榆,半途改道,只把衣摆卷至胸口底下,坦着肚子冲去风扇面前。
  风扇恪尽职守左右摇头,她紧紧抱着不让动。
  电视里在播《虎胆龙威》,裘榆没分她眼神,只动嘴:裘禧。
  一分钟。
  裘禧对着高速旋转的扇叶讲话,传出来的声音颤颤巍巍,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的机械音,怪有磁性的。
  她配合着把调子变冷漠:哥,放心,一分钟不会感冒的。
  裘榆才瞥她一下:禁止独享公共资源,你给我撒手,躲远点。
  裘禧哼哼唧唧地抱怨好热,还是放了手,风扇僵直着头不转了。
  裘禧惊恐万状:完了死了,怎么办。
  我只是抱了它一下。
  拍一拍后面的按钮。
  裘榆说。
  裘禧依言去做,有功夫斗嘴了:好熟练,看来你也没少干这种事哈。
  裘榆捏紧遥控器:找削是不是。
  她提着电线把风扇挪得离沙发近些,自己也坐过去,从屁股底下扯出一本宣传册。
  有点像献宝,又有点像大款甩钱,亮去裘榆眼前。
  遮住他看屏幕了,裘榆歪了歪头。
  裘禧用小册子直往她哥面门扇风,着急地说:还看电视呢,快关心一下你的前途!
  册子封面有黑色铅字加粗印的一句话,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什么东西。
  我们刚才在解放路碰见志愿者,听人说当兵挺好的,你好好看看。
  你怎么不去,让我和爸妈光荣光荣。
  裘禧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我上周末梦到在街上遇见一叫花子,抬起头来一瞧是你的脸,吓得我醒来一身冷汗。
  唉,马上高三了还游手好闲的,你看,我都替你急。
  你皇上不急太监急。
  裘禧朝后瘫倒,天花板斑驳,勾勒出一张女人的脸,圆滚滚的身子插着四条马蹄。
  裘榆转脸看她:你受什么刺激了?
  裘禧说:好想吃西瓜,但一小盒三块钱,好贵。
  小茶她哥说请我吃,我没好意思要。
  明明未进广告,裘榆却摁小音量,减至静音。
  如果这句话里面没有袁茶她哥四个字出现,裘榆大抵还是多少能领会得出裘禧在担心他以后混不好,到没钱给她买西瓜的地步。
  你和谁去逛的街?
  小茶和她哥啊。
  裘禧说,补一星期课了,袁木哥说还是配套辅导资料教学比较好。
  当时一起挑过工具书,裘禧和袁茶结伴去了漫画区,她们和袁木约定自由活动一个小时之后去收银处汇合。
  结账时裘禧发现袁木给他自己买了两套高考真题卷,她问提前一年是否会太早。
  袁木说他习惯早做准备,多练一些,希望一年后的考场上没有把握的题能尽量少。
  要说袁木,是裘禧接触过的,最体面,最可靠的异性。
  听说小茶家的大部分家务都由她哥哥包揽,她哥哥讲课时也十分耐心从容,说五分钟帮她们解决这个知识点,就真的可以掐分掐秒完成任务。
  裘禧偷偷问袁茶她哥哥是不是在家演练过,袁茶笑她脑子是不是热得宕机。
  那袁木哥的形象又高一截,他井井有条地安排自己的生活,也游刃有余地为别人的生活负责。
  不像她的同龄男生无知无分寸和不安分,也没有父辈的老成世俗和好为人师,当然,也丝毫不见和她哥一样一身懒劲。
  袁木哥似乎是个完美的舵手,十分清楚自己的航向,并强势掌握着。
  想要的东西提前一年就开始争取,不想要的还会考虑别人要不要。
  比如他今天在解放路接到宣传册,立即说抱歉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过也认认真真通读一遍,貌似想起旁边这家也有男丁,于是说,诶,可以拿回去给你哥看看。
  裘榆的按键声很密集,音量正一格一格增大。
  裘禧忍不住建议:哥,一直按住它,加得更快。
  裘榆充耳不闻,继续一下一下地浪费力气。
  怎么就不声不响补课一星期了。
  你每天是什么时间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裘榆问。
  八点到十点,你十二点起床当然不知道。
  裘禧翘起二郎腿,瞎得瑟,被裘榆一掌拍掉了。
  吃过晚饭,袁木回到房间看书。
  他的手伤迟迟不好,洗碗多是袁茶。
  其实看的也不是正儿八经教科书,只是抽出一本杂志来打发时间,消磨困意。
  袁木靠在床头,窗户大开,时有徐徐的风灌过来,无比惬意。
  只是慢慢地有石头混进来,一颗砸在鞋边,他没有搭理,接着一颗砸到衣柜,他也熟视无睹,最后一颗跳到床上,他将书用力一合,下了床。
  裘榆立在自家阳台上,算准了袁木现身的时机,正得意地朝他笑。
  欠欠的,到底是没被他揍过。
  干嘛?
  袁木用口型问,表情凶狠。
  裘榆的手指往上戳了戳,又张开手掌比了个五。
  不去。
  袁木关上了窗。
  吃了个闭窗羹,裘榆也不恼,转身看了看家里的挂钟,慢慢悠悠换上鞋出门,往天台走去。
  这栋楼的天台的门锁被裘榆砸了,他紧接着又出钱重新换了一个,所以整片只有他拥有钥匙。
  哦,还有袁木。
  他倚在门边等了五分钟,听见袁木的脚步声渐近。
  裘榆下了一层楼去遇他,故作茫然:啊?不是说不来吗?
  袁木把手心攥着的三颗小石子往他衣领里塞:特地来还你。
  裘榆抖一抖衣服,石子原封原样落出来,还客气:不必,但谢谢你。
  他们并肩往天台角落走,那儿放了一张长桌。
  走至晾衣服的电线,裘榆特意绕开,与袁木拉开距离,再往前几步又汇合在一路。
  袁木停在原地,看看地面,没有屎,看看头上,有钱进的裤衩。
  他望向裘榆一本正经的脸,回味他如小溪绕石般的行云流水。
  天呐,怎么还会有人在意这个。
  太阳正和天际拉锯,染红周遭无辜的云。
  袁木的目光眺去远处,因为刺目,微微眯着眼。
  他坐在桌上,两条腿挂在半空晃晃悠悠,和方才在床上同等惬意。
  什么事啊?他问。
  没事啊,请你看夕阳。
  有事快说,不说我走了。
  某种程度上,袁木比裘榆还了解裘榆。
  开始补课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袁木茫然地看他,演技比刚刚的裘榆成熟:为什么跟你说?
  为什么。
  你让我去补课的。
  不是我。
  裘榆从善如流:袁茶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去问袁茶呗。
  钱进应该是被他姐教训了,在楼下哇哇乱叫。
  两个人沉默着听了一会儿,裘榆突然开口:钱进在你离开之后马上又找了一个好朋友。
  袁木不怎么在意,点头:我知道啊,就是你。
  裘榆:
  我是钱进的朋友,你也是钱进的朋友,那我们俩算朋友吗?
  那边的云烧起来了。
  问答进度变得干涩,卡在艰难的境地。
  你觉得呢,你是我的朋友吗?袁木不是耍小聪明,他问得非常诚挚。
  诚然,这份诚挚大概是无人知晓。
  不是。
  裘榆说。
  不想和袁木做朋友,裘榆奇异地得到解脱。
  那其实,那天袁木回答钱进的名字,是不是也就不用再在意。
  魏芷萱的题面是关系最好的朋友,没错吧?
  袁木全程没有看他,听他斩钉截铁地说,不是,也只是努着嘴默然,接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下一个颜色是什么吗?袁木指着烟厂厂牌问他。
  我前些天看到一对同性恋。
  裘榆和他同一时间说话,一条轨道在一个时间点容不下两辆火车,那裘榆任性地独辟一截,两个男的。
  他们从北京来,一起到钱进家吃面,还到你家买了水果。
  他们穿款式相近的鞋,和对方讲话都低声细语,走出这条街时牵着手。
  裘榆说,他们看起来很相爱。
  他发誓这辈子讲话没这么快过,一个字追另一个字,怕连不上,怕被打断,怕留下空白出差错漏破绽。
  好在袁木一直不说话。
  始终不说话。
  他好像观云观得入了迷。
  风挽着风撞过来,撩起裘榆汗后的冷意。
  如梦惊醒,裘榆听着楼底的叫卖声回归现实,说:蓝色,八点半的时候。
  袁木忽然笑了,裘榆转头细细地看他。
  袁木的眼尾是微挑的,以前的狗狗不知在几时变成的狐狸。
  而往常用来勾人心魂的弧度,在这个笑里透出绮丽的温柔。
  袁木喃喃地说:哦,北京。
  是个地界小而人繁多的城市,是秩序井然也杂乱无章的聚居地,是大到包容所有异类,也小到挤不进去留不下的斗兽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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