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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高低错落,她注视着水面, 偶尔也扫一扫在水中畅快遨游的它,脸颊涨得滴血。
  太子殿下握住美人酥肩,唇角轻扬:“般般, 你刚刚跌进水中, 在想什么?”
  他叫了她数遍, 不见她回神, 两眼直愣愣的,吓得他以为一不留神把他的太子妃吓傻了。
  师暄妍叹了一口气,觉得, 好像也没什么需要对宁恪隐瞒的。
  若他不问, 她不会主动说, 若他问,她也不必隐藏。
  “小时候落过水, 有些后怕。”
  宁烟屿的目光扫过少女明丽的面颊,他现在对她已经很会察言观色,声线低了一些:“怎会落水的?”
  师暄妍道:“江晚芙推我的。小时候我生活在江家,她可能是觉得我的存在抢了她父母的部分关怀吧。”
  江晚芙。这个名字宁烟屿有些许陌生,但想了片刻,也回忆起了些许线索。
  “你那位表妹?”
  师暄妍点头:“现在不知道算是什么了,我阿耶,早就把我从师家的族谱上除名了,族谱上现在的名字是江晚芙,我大抵从来都不是江家或者师家的任何人。”
  热气蒸腾着,少女鼻头的红红的。
  她轻吸了一口气,雾气抟入鼻腔,愈发湿热。
  宁烟屿于君子小筑见过她那位盛气凌人的表妹,但只有一面之缘,实在话,他对女人的面相记忆不深刻,通常看上数眼,也很难留下印象,她那位表妹长相也没甚特别之处,两个鼻子一张嘴,只是说话讨人厌了些。
  不曾想,她当年在江家时,不过几岁的光景,便已经心术这么坏,学着害人了。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居然推你下水,你可曾说给师远道夫妇听?”
  师暄妍缓缓摇头:“我满心憧憬地回到侯府,但回侯府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他们有多么喜欢江晚芙这个贴心的可人的女儿,他们看我的眼神,满是陌生与尴尬。我没有在他们面前说江晚芙的不是,只是说这些年,江拯与韩氏待我不好。可是,他们连这一点都不愿相信。所以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明知道他们把江晚芙看作眼珠子命根子一样……”
  宁烟屿攒眉:“你便忍了?”
  师暄妍抬眸,望着灯烛里那双清澈的,含着热忱与忧色的黑眸。
  笑靥微微荡漾。
  “你忘了吗,我原本打算和江拯一起死的啊。”
  宁烟屿握住她的肩,收了几分力,再一次往前欺进半步,嗓音更沉,冷眸更暗,似风雨侵昼:“师暄妍,孤不允。”
  他稍稍用力便捏得她肩胛骨好疼。
  师暄妍的桃花眼底泛滥了水光,一瞬,撞入他的瞳仁中。
  男人握她香肩的指骨,力量被一寸寸瓦解。
  “般般。”
  她当时,是有什么法子,能够告倒江拯么?
  如若只是虐待甥女,那远远达不到犯死的地步。
  “你是打算如何对付江拯的?”
  师暄妍忽然想起来,江拯曾意图玷辱她的那段过往,她以前其实从来未曾对宁恪讲过。
  直觉告诉她,别的事可以说,唯独这件事不能。
  光风霁月、高傲鹤姿的太子殿下,可能会因此发疯狂怒。
  师暄妍摇头,略过了这节不提,转折道:“你跟我说过的,让我往上看。我其实,已经很努力在试着往上看了,韩氏如果不是非要与我为难,也不会是如此下场。最多,我可能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给她也灌一些赤练毒,再把她狠狠地打一顿,出口恶气,丢出长安。”
  “和以前的想法不一样了吗?”宁烟屿听到她说,说着他曾说过的话,这证明了,这个小娘子是曾将他的话放在过心上的。
  师暄妍道:“以前我是恨不得杀了他们的。可后来想想,也觉得把自己变得戾气好重,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太过在意他们,我应该轻视他们,鄙夷他们,不要把他们那些肮脏手段太过放在心上,这样,反而是绊了我的路。我的路还很长。”
  说话间,那双温热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脸颊。
  用一种包容的,虔诚的姿态,将她的颌骨微微合拢,把她的桃花面一点点裹在其间。
  “可现在是孤不一样了。”
  师暄妍听出了一丝冷冽的味道,讶然地调高视线。
  正对上宁烟屿黑如子夜的深眸。
  “是孤想杀了他们雪恨。”
  师暄妍一怔,这一刻,她清楚地看见了宁烟屿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
  不是一时意气。
  宁烟屿早在得知韩氏虐待她的那一刻开始,便动了杀机。
  但比起杀了那些狼心狗肺的歹毒之人,让他放在心上的娘子走出童年的不幸,于宁烟屿更为重要。
  “会脏了手的,”师暄妍声音幽微,“真的。”
  他沉着脸色,根本不肯听。
  即便他极力克制,诸如韩秦桑等人依然动作不断,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心竟可以丑陋至此地步。
  师暄妍停在水里,衣衫浸湿,薄薄的寝衣湿漉漉地贴着玉雪肌肤,勾勒出曼妙玲珑的身形。
  汤泉池波光潋滟,温水一波波地冲刷过二人在水中相叠如石的身体。
  她被热气熏得脑子里一片迷乱,根本不想谈及那些事,眼前最要紧的只是一件——
  该如何不动声色地,脱离太子的钳制,爬上岸,再不惊动他悄悄地离开。
  师暄妍一直没能想到什么好办法,上下为难,左右不是。
  一筹莫展间,她的下颌又被那只手掌轻轻地抬高了些许。
  他炙热滚烫的肌肉,已经贴上了她柔软的酥山。
  那一片紧密相连的皮肤,彼此交换着体温,师暄妍被烫得忍不住溢出轻一声叹息。
  “师般般,今日,好像还没与你解毒。”
  师暄妍的脚丫踩在光洁湿滑的地面,差一点儿便摔跤滑倒。
  堪堪借着池壁稳住身形,师暄妍蓦然感到唇上发烫,自己的唇瓣已经被他含吻住了。
  衣襟被那双大掌轻轻地拨开,再拨开,沿着香肩一泻溜下,露出肤质细腻、堪比白瓷的肌肤。
  肌肤映衬着侧壁上的灯光,蜜质欲滴。
  宁烟屿揽住她腰身,唇与她的唇瓣相厮磨。
  奇异的是,唇上揉擦出的温度,似乎别旁处要更为炽热,师暄妍一时受不住脑袋后仰。
  满头乌丝里,掼入一只大掌,摁住了她的后脑,握住了她为了沐浴盘得圆溜光滑的发髻。
  师暄妍被迫朝他靠近,承受他的亲吻。
  再往下的事,一切便都尽在不言中了。
  波光粼粼的水面,雾色好容易合围,又被一次次撞开。
  在那洁白的乳雾深处,一双深刻纠缠的男女的身影,若隐若现……
  *
  太子宁恪,在折腾了师暄妍数日之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勤勉,开始了日日上值生涯。
  他近来像是颇为忙碌,一连几日早出晚归。
  华叔景突然命人送来了一张方子,起初师暄妍还以为开给自己的,自己接了方子,战战兢兢想,是不是治疗的法子出了问题,解毒依然毫无进展。
  结果传信的药童说,这药方是给太子殿下的,让行辕的庖厨好生熬煮了给殿下喝,每日一副。
  师暄妍未明所以,展信一看,原来竟是壮阳的药方!
  春纤与夏柔只看到,太子妃的脸颊上好似春日抽条的疏枝,霍地绽开了一朵娇艳的桃花。
  如得逞一般,又如扬眉吐气一般。
  她们俩对视一眼,不大敢问。
  师暄妍如获至宝地把药方子工工整整地折好,揣在胸口,对华叔景老大夫恭敬地道谢。
  宁恪一直坏得不做人,非要当禽兽,这回有了华大夫亲手开的方子,叮嘱他要及时补肾,看他还神气与否。
  早说,纵使铁打的身子骨,也经不起这番没日没夜的折腾!
  这边师暄妍才将药方子放下,喘上了一口气,她思忖着该如何让太子殿下也出糗一回,还没想出个辙来,侯府却又来了人。
  这回来的是蝉鬓。
  蝉鬓带来了一个消息:“二娘子,柳姨娘不大好,已经就这几日了。”
  师暄妍惊诧:“怎会?”
  蝉鬓道:“柳姨娘得的是肺痨病,之前一直吃药,这个冬天刚过去,开了春,柳姨娘的咳嗽便加重了,找了许多大夫也治不好,病情愈演愈烈,昨夜呕出了血来,王府医诊断,柳姨娘已是病入膏肓,性命就在旦夕之间。家主派奴婢来,想请娘子回府,不为教娘子长住,就当只是看一眼柳姨娘也好。”
  师暄妍沉默了。
  她固然不想回师家,可柳姨娘已经不好了。
  良久,她抬眸,对蝉鬓道:“天色已晚,我明日回。”
  她回侯府的事,不能草率决定。
  她想等宁恪会来,知会他,以免他找不见她的人。
  晚间,宁烟屿回到行辕,已约莫到了子时。
  他也大抵是忙累了,休沐这么些时日,积压了许多要务亟待处理,今夜,宁恪在沐浴之后,只是轻手轻脚地上榻,扯下被褥,从身后搂住了她。
  随即,他在她颈后的雪背上,靠近颈窝的一处,寻了一处温暖馨香的所在,将脸埋了过来,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芳香。
  帐中二人的气息靡靡相和,馥郁不胜。
  师暄妍在他怀中转过了身。
  宁烟屿微睁一线:“嗯,今夜居然睡得这样晚,在等我么。”
  师暄妍道:“是的。”
  他一下唇角曳开,便揽住她细腰,欺身而上,将她牢牢地掖在身子下边,含着困意的黑眸多了一丝笑意:“乐意为小娘子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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