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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住了侯爷,有人告你们强抢民女。下官身为临安城的父母官,一定得上门来看看。”主审官拱手,给他看了搜查令,然后就命人去各处找。
  贺老夫人见势不对,立马道:“不用搜,她就在我院子里。可是大人,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女儿,我留她在府里住,怎么就叫强抢民女了?”
  “哦?”主审官道,“劳烦老夫人拿户籍出来比对,若的确是您的女儿,本官必定严惩这几个诬告之徒。”
  贺老夫人一噎,皱眉道:“我生的女儿我能不知道吗,还看什么户籍。”
  “刑部司有令,一切都讲证据,您说是您生的,若没有户籍佐证,便该听一听那姑娘自己的说辞。”
  衙差已经将人带了出来。贺汀兰形容苍白,脸上赫然已经肿起了巴掌印。
  花拂满上前接住她,眉头直皱。赵燕宁黑着脸直接说了出来:“你们还动用私刑?”
  “一个巴掌而已,算什么私刑。”贺老夫人撇嘴,“我还管教她不得了?”
  贺汀兰朝着主审官就跪了下去:“请大人为民女做主,这户人家强抓了民女进府,又想贪墨民女私产,还要强迫民女替他们隐瞒府上命案!”
  “你胡说什么!”贺泽佑斥她。
  “侯府上新纳不到一年的小妾死了,他们瞒而不报,还想用银钱将小妾的家人打发,请大人明察。”
  主审官听得眼眸都亮了。
  别人可能不敢管这高门的案子,他章似果却正值立功之年,沈大人就在暗处看着呢,这么大的案子若是能查清,还怕前头路不平么。
  于是他立马就道:“来人,依她所说,去找一找尸体。”
  “是!”
  贺泽佑上前两步将他拉到旁侧,急声道:“我与你父亲章侯爷也算有些交情,大人就不能替我将此事压一压么。”
  章似果大义凛然地拂袖:“章侯爷是章侯爷,本官是本官,休要混作一谈。侯爷若是问心无愧,本官也定不会冤了你去。”
  贺泽佑脸色发青,下意识地想朝奴才使眼色,让人把停在后院山上的尸体藏一藏。谁料,下人还没领会到他的意思,一直躲在后头的文贞雪先出来开口了:“你们带人跟我来,我知道在哪儿。”
  “贞雪!”他吓了一跳,“你疯了?”
  文贞雪没有看他,只攥紧了拳头:“我受够了,我也想要一个清白!”
  府里那老太婆天天都明里暗里说她担了人命,可她分明没有杀人,老太婆怕不是在贼喊捉贼,想讹她更多的银钱。
  还不如查个仔细来得好。
  章似果对这情形那叫一个喜闻乐见,立马让差役跟着过去,然后侧头问贺汀兰:“你的户籍在这户人家里吗?”
  贺汀兰摇头:“不在,已经脱了干系,我并非侯府上的人,只是普通良民。”
  “那便是了,强掳民女在大乾要杖责三十。”他道,“还请侯爷随本官走一趟。”
  贺泽佑气极反笑:“你要为这么个平民女子杖责我?她可没受什么重伤。”
  “侯爷,律法严明,不以身份而偏颇,先帝也曾因错掳良人而领杖三十,况王侯乎?”
  “我不跟你说,我要跟你上头的蔺大人说。”贺泽佑不耐烦地摆手,“今日若让你从我府上带了人走,我这侯爷也就不用当了。”
  话落音,府兵和家奴涌出来,三十多个人往前头一围,气氛一时僵住。
  章似果为难地看了看后头。他不怕是一回事,但能不能将人带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在此时,沈岐远十分碰巧地、极其刚好地路过了侯府门口,并且被眼尖的衙差认出来,大喊了一声:“沈大人!”
  章似果暗松一口气,立马出门相迎:“竟在此处遇见了大人,真是太巧了,这里正好有事,还请大人进门一听。”
  沈岐远已经换了常服,举着鸟笼不情愿地道:“我今日休沐。”
  “哎呀大人,里头请吧,下官实在搞不定了。”章似果半请半扶地硬将他拉到了贺泽佑面前。
  一看他这装扮也不像是故意来找茬的,贺泽佑神色缓和下来,颇为委屈地道:“沈大人,您也替我做做主吧!”
  第155章 你们神仙坏起来倒是比妖怪还厉害
  笼子里的如意学着鸟的模样自然地梳洗羽毛,心里想的却是:竟真有蠢人求药敲了阎罗的门。贺泽佑一头撞在旁边的石柱上都比求沈岐远帮忙来得好些。
  不过也不怪他,面前的沈岐远看起来实在是风度翩翩满袖清月,闻言关切的神态也是和蔼又友善:“怎么回事?”
  “孙氏是本侯纳的良妾,与本侯感情甚笃,却在生下麟儿后一个时辰,死在了正院主屋的花坛边,七窍流血,死状极惨。”提起这事,贺泽佑还有些伤心,“她原是有福要享的。”
  如意侧了侧鸟头,觉得有些意外。
  拜高踩低趋炎附势的贺泽佑居然也会有真心喜欢的人?
  沈岐远随他去看了发现尸体的现场,已经过去了好几日,雨都下过两轮了,地上自然什么也不剩,只有一个被压得塌了几根枝条的万年青朵子。
  他比划了一下:“死者当时是不是倒在这个位置?”
  “是。”贺泽佑点头,又有些悲愤,“她的模样看起来十分不甘心,又带着些恨意,所以我猜她临死前应该是见过贞雪的,但贞雪矢口否认,说她那晚早就睡了,没有出来见人。”
  沈岐远“唔”了一声:“你的妻妾并不和睦?”
  “两个爱惨了我的人,在一起如何能和睦。”贺泽佑长叹一口气,“孙氏是心气太高,不堪忍受做妾室的屈辱。贞雪则是性子刚烈,不容一个小妾踩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沈岐远清楚地看见笼子里的喜鹊翻了翻眼皮。
  他抿唇:“如此来说,侯夫人确实嫌疑最大。”
  “岂是嫌疑,就该是她做的。”贺老夫人在一旁小声嘀咕,“一个当主母的嫉妒心那么重,人家还怀着身子呢就三天两头地给她站规矩,要不是看在她爹的份上,我早让佑儿休了她了。”
  贺汀兰觉得好笑:“当初要娶也是您嚷嚷着要娶的。”
  贺老夫人瞪她一眼:“她家世上乘,父母都是清贵人家,自然是该娶的。就是不会持家了些。”
  说着,又嘟囔:“当初就该立她为正如意为妾,这两人是好姐妹,不会吵闹争执,府里定就没那么多事了……诶,大人您这笼子里的鸟怎么还会瞪人呢?”
  沈岐远抬袖挡住鸟笼,没有理会她。
  尸体很快被抬了过来,沈岐远朝后头喊了一声:“赵燕宁。”
  “验尸十两,写检录五两。”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
  “成交。”他点头。
  “哎,来了客官!”赵燕宁立马挤开一众家奴府兵,戴上面罩就麻利地进了临时停尸的房间。
  贺泽佑有些不太自在:“没有女仵作么,这毕竟是我孩儿他娘。”
  “人都死了你还顾忌这个?”赵燕宁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朝拂满招手。
  拂满依言跟他一并进去,沈岐远在外头解释:“验女尸会有女吏在场,侯爷不用多虑。”
  贺泽佑压下心里的不悦,负手等着。
  一炷香之后,赵燕宁喊了一声:“沈大人,劳您先进来。”
  沈岐远颔首,拎着鸟笼入内关门,就见赵燕宁神色复杂,手都微微有些发颤。
  “怎么了?”他觉得不太对劲。
  “大人,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尸体。”赵燕宁沉声道,“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的痕迹,像是因惊惧过度血脉自己爆裂开了,但仔细查验之后,我发现她没有心疾。”
  没有心疾的人是没那么容易被吓死的,而且就瞳孔来看,死者临死时的愤怒应该多过了恐惧。
  验尸这么多年,这是他遇见的第一具找不出死因的尸体,赵燕宁整个人都受到了冲击。
  沈岐远沉思片刻,探了探死者的天灵盖。
  三魂七魄俱无,印堂上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青黑色。
  他对赵燕宁道:“不是你的问题,这人的死因恐怕与妖魔有关。”
  赵燕宁骤然松了口气,却又惊讶起来:“又是妖魔?上次云程的夫人不也是……”
  “你如实去写检录,我再仔细看看。”
  “好。”
  围着尸体绕了两圈,如意先与他传音开口:“大人张口就是妖魔,这人的尸体这么干净完整,哪里就像是妖魔所为了。”
  判断云程的夫人死于妖怪诱杀,也是有大量的血被吸走才算有些许证据。可面前这个死者不但血脉充盈,连皮肉都没伤着。
  “她魂魄被抽干净了,不是妖怪还能是什么?”
  “你这是偏见,抽人魂魄有什么稀罕,神仙也可以啊。”
  “荒谬,神仙修的是正道,抽人魂魄是修妖道的作风。”
  这话落音,一人一鸟都沉默了一瞬。
  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既修神道,又沾染了妖道。
  沈岐远开门出去问贺泽佑:“孙氏可去过神庙之类的地方?”
  “自然是有的,她自从怀上孩子,就每月都要去一趟城东的神庙,祈求生产时母子平安。”
  沈岐远闭了闭眼。
  到底是命案,众人搜集证据之后就转交了刑部司上属,等待彻查之令。章似果将贺汀兰等人送回会仙酒楼就带人去拟呈案卷了,独沈岐远带着鸟笼去了一趟城东的神庙。
  这庙里原先供的是太上真君,不知何时换成了普华,而且香火还算鼎盛。
  “侯府那位小娘子啊,常来,一来就会施钱清场,独自在神君殿里说上许久的话。”扫地的女尼回忆道,“每回她走了,我都要进去清扫地上的香烛痕迹,所以记得清楚些。”
  “香烛痕迹?”沈岐远皱眉,“很多吗?”
  “要不怎么说是大户人家的娘子,她每回来都点上一整排的香烛,可够我扫上半天了。”
  普通拜神是不用这种排场的,只有在祭神请愿的时候才需要这么多香烛。
  沈岐远突然就转身离开,策马往宫里疾驰。
  如意在笼子里呆不住,自己开了门飞到他袖口里,嘀咕道:“你们神仙坏起来倒是比妖怪还厉害。”
  利用神像骗取凡人的信任,再诱导他们布下献祭的阵法,只要心愿达成就取走他们的魂魄作偿。这些年来中招的人,一定不止孙氏一个。
  第156章 帝王的梦境
  沈岐远很好奇普华是怎么能避开天罚行此违例之事的,但当下更要紧的是知晓当今帝王是不是也跟普华求了什么。
  他进宫很快也很急,到了宫内却是放缓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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