韧子仰着脸,侧着头,笑起来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好像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这样热烈的表情是很动人的,顾老爷一瞬间似见着了热恋中的唐果果。</p>
唐果果当年看着自己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眼里好像有星星。</p>
他就是被这样天真、热情、烂漫的表情给打动了。</p>
但表情,终归只是表情。</p>
唐果果爱他的时候大约是真的,移情别恋也是毫不犹豫。她说她一生追逐爱情,总不停歇,这点做派,太像游戏人间的郁韫韧。他听说,郁韫韧追逐爱情的时候也很热烈,郁韫韧当年追求顾晓雾的热切,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但顾晓雾并未被打动。顾老爷很欣慰,现在却恨铁不成钢,没想到自己最放心的儿子居然陷入了如此荒谬的陷阱。</p>
对于顾晓山和郁韫韧感情的快速升温,感到意外的也不止顾老爷,还有郁老爷。郁老爷看着众人张罗着把韧子的东西收拾出去,他就满肚子窝火的:「顾晓山那个狐媚子!」</p>
韧子只说:「这有什么的,大哥和阿宣不也住一起吗?」</p>
「快别提了!」管家给韧子使眼色,这一个个的被男人勾引跑了,害老爷子变孤寡老人。</p>
郁老爷挺气的,又骂起来:「我说你们,干嘛不找个女人?这样还能把她们娶进门呢!」</p>
韧子想了想,便道:「我明白了,我会争取把小山哥娶进门的。」</p>
「可千万别!」郁老爷摆手,「我可吃罪不起!」</p>
韧子笑道:「怎么会『吃罪』呢?小山哥为人那么有礼,老爸你不是一直挺喜欢他的么?还说什么生个他这样的儿子也不错,等我把他娶进门了,他就是你半个儿子了呢!」</p>
郁老爷听得真郁闷,但又不知怎么反驳,便大手一挥,说:「你过得了老顾那一关再说吧!」</p>
韧子却说:「虽然我不是十分聪明伶俐,可顾世伯也一直挺喜欢我的呀。」</p>
郁老爷便道:「他以前喜欢你,是喜欢我的儿子,现在么,你是勾引他儿子的狐媚子,怎么一样?」</p>
韧子一愣一愣的:「我怎么就成了『狐媚子』了?」听起来好像还蛮厉害的。</p>
郁老爷其实心里也拿不准顾老爷的意思。顾老爷是个心思不放脸上的人。可他之前用「不如让郁韫韧与顾晓雾相亲」的事情试探,就知道顾老爷不太属意韧子为婿。</p>
现在韧子和顾晓山那么好,顾晓山也以韧子男友身份时不时来郁宅。可是,顾晓山却一次没让韧子上顾家去,这件事韧子没有发现,郁老爷还能没察觉吗?他老人家只是没说,偶尔提韧子两句也是点到即止,不想在韧子热恋期泼他冷水而已。</p>
倒没承想,韧子还没去顾家,顾老爷就来上门了。</p>
韧子听见顾老爷来了,居然破天荒地怕羞起来。从前他和顾老爷见过都不知多少回了,小时候他还能跟顾老爷撒娇讨红包呢。郁老爷见韧子这样,便批评他:「一大男人跟小媳妇儿似的,没点出息!」</p>
韧子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缩头缩脑,不知所措,手也不知往哪儿摆。</p>
郁老爷看见这样也来气了,但又觉得顾老爷突然上门不是什么好事,也生了要保护小儿子的心思,便说:「行了,你躲着去吧。」</p>
彼时,顾老爷已经走到厅子外了。韧子也跑不出去,一溜烟的躲进了会客厅的水墨屏风背后,还在背后放着的中式圈椅上坐了下来。</p>
顾老爷笑着跟郁老爷打招呼。寒暄一阵,帮佣把茶也上了。顾老爷便一边喝茶一边又说:「我看外面挺忙的,是什么事?」</p>
郁老爷便说:「我儿子不是要去你儿子那儿住着么。现在收拾东西呢。」</p>
顾老爷心里一顿,便说:「有这种事?我儿子从没跟我说过。」</p>
郁老爷听了这话,心里也一顿,便说:「嗯?也是的,你儿子不是也独居很久了么,不像我儿子那样老和我一块,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说着,郁老爷又笑了,问:「那你不会不知道我儿子跟你儿子在交往吧?」</p>
「哦,这事儿啊,」顾老爷轻轻一笑,「我儿子跟我说过,说是有点意外,被长辈逮个正着了,这可怎么办?便先处着呗。」</p>
郁老爷听了这句话,是心里是咯噔一声。韧子在屏风背后听着,心里便是电闪雷鸣的——对啊,对啊,之前他一直都不理我、拒绝我,还被我的告白给搞吐了,后来是因为被捉了黄脚鸡,才答应交往的……</p>
郁老爷将茶碗搁下,心里已很有气,但看着和顾老爷多年好友,便有些不好发作,只说:「哎唷,这话说的,想是咱们郁家坑了他一样。」</p>
顾老爷笑道:「没这个意思、没这个意思!我是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所以他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任。我也问他了,那两个男人睡一觉了,难道还得怎么样?他便说,不是的,韧子现在不是想试试男人么,他也陪韧子试试呗。横竖这他们两个男人都是毫无『清誉』可言的,倒是很会玩。不成了,过后也不会尴尬。现在么,也是……活在当下,且向花间留晚照。」</p>
——我照你老母个屎忽!</p>
郁老爷想骂骂不出来,对着顾老爷,他总是脾气和忍耐变好不少。</p>
</p>
</p>
第81章 </p>
郁老爷咬牙切齿的,顾老爷哪会看不出来?</p>
如此,郁老爷的反应让顾老爷又担心了几分。他原本就是来试探郁老爷对这段感情的态度的。他当然希望郁老爷和他一样,只当是两个孩子胡闹,等着他们分手的。现在看来,倒和顾老爷的期望相反了。</p>
顾老爷又说:「还好,就是这样闹一闹,未曾闹大,不然穆初桐那儿也不知该什么办?」</p>
郁老爷问道:「什么桐?」</p>
「穆初桐!」</p>
「穆什么桐?」</p>
顾老爷叹了一口气,便解释道:「穆初桐!『桐子初收歇众芳』的『初桐』。」</p>
「别给我吟诗!这是什么人?」郁老爷没好气,心里又有点恼顾老爷,便故意挤兑起来,「名字起得那么诗意,还有典故呢,你还那么清楚,咋了,你私生子啊?」</p>
顾老爷真被他噎着了,但想着郁老爷在气头上,说话难听是难免的,不拿拐杖打人已经是看在多年交情了。顾老爷便笑着解释说:「不是我的私生子,是叔家的私生子,算是叔敬仪的弟弟吧。」</p>
郁老爷更不在意了:「叔家的事关你什么事?你这不是给你儿子相完哥哥相弟弟吧?叔家给多少礼金?咱们郁家出双倍!」</p>
听着这个信息,郁韫韧也是惊呆了。都说穆初桐身为私生子,被本家长兄陷害,公司负债,人也差点坐牢去了,这个长兄难道是叔敬仪?这怎么可能?韧子想道,叔先生人那么好,怎么会陷害自己的弟弟呢?</p>
顾老爷继续说着话:「不是这个意思!这个穆初桐,很早就跟咱们晓山认得的了。当初,晓山为了个大学同学跟家里闹翻了,还搬出去住了,后来我把人送了出国,您记得么?」</p>
「嗯,记得。」郁老爷语气硬梆梆地说,「当时事情闹那么大,我怎么会不记得?我又不是老人痴呆!」</p>
顾老爷也不在意郁老爷说话夹枪带棒的,只说:「这大学同学就是穆初桐。」</p>
「嗯?」郁老爷皱起眉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可不可以讲清楚!转弯抹角的,没有老人痴呆都听到痴呆!」</p>
顾老爷便微微笑着说:「现在想起来,初桐和晓山当年是同窗之谊,感情深厚,志趣相投,真的是很好的一对。是我当年接受不了晓山喜欢男人,才棒打鸳鸯的。现在看着晓山一直游戏人间,不肯定下来,我也挺懊悔的。当年我给钱初桐的时候,还答应了,若是他能做出成绩,我就让他进顾家的门。我想,我也是个有头面的人,这总不能食言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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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果当年看着自己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眼里好像有星星。</p>
他就是被这样天真、热情、烂漫的表情给打动了。</p>
但表情,终归只是表情。</p>
唐果果爱他的时候大约是真的,移情别恋也是毫不犹豫。她说她一生追逐爱情,总不停歇,这点做派,太像游戏人间的郁韫韧。他听说,郁韫韧追逐爱情的时候也很热烈,郁韫韧当年追求顾晓雾的热切,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但顾晓雾并未被打动。顾老爷很欣慰,现在却恨铁不成钢,没想到自己最放心的儿子居然陷入了如此荒谬的陷阱。</p>
对于顾晓山和郁韫韧感情的快速升温,感到意外的也不止顾老爷,还有郁老爷。郁老爷看着众人张罗着把韧子的东西收拾出去,他就满肚子窝火的:「顾晓山那个狐媚子!」</p>
韧子只说:「这有什么的,大哥和阿宣不也住一起吗?」</p>
「快别提了!」管家给韧子使眼色,这一个个的被男人勾引跑了,害老爷子变孤寡老人。</p>
郁老爷挺气的,又骂起来:「我说你们,干嘛不找个女人?这样还能把她们娶进门呢!」</p>
韧子想了想,便道:「我明白了,我会争取把小山哥娶进门的。」</p>
「可千万别!」郁老爷摆手,「我可吃罪不起!」</p>
韧子笑道:「怎么会『吃罪』呢?小山哥为人那么有礼,老爸你不是一直挺喜欢他的么?还说什么生个他这样的儿子也不错,等我把他娶进门了,他就是你半个儿子了呢!」</p>
郁老爷听得真郁闷,但又不知怎么反驳,便大手一挥,说:「你过得了老顾那一关再说吧!」</p>
韧子却说:「虽然我不是十分聪明伶俐,可顾世伯也一直挺喜欢我的呀。」</p>
郁老爷便道:「他以前喜欢你,是喜欢我的儿子,现在么,你是勾引他儿子的狐媚子,怎么一样?」</p>
韧子一愣一愣的:「我怎么就成了『狐媚子』了?」听起来好像还蛮厉害的。</p>
郁老爷其实心里也拿不准顾老爷的意思。顾老爷是个心思不放脸上的人。可他之前用「不如让郁韫韧与顾晓雾相亲」的事情试探,就知道顾老爷不太属意韧子为婿。</p>
现在韧子和顾晓山那么好,顾晓山也以韧子男友身份时不时来郁宅。可是,顾晓山却一次没让韧子上顾家去,这件事韧子没有发现,郁老爷还能没察觉吗?他老人家只是没说,偶尔提韧子两句也是点到即止,不想在韧子热恋期泼他冷水而已。</p>
倒没承想,韧子还没去顾家,顾老爷就来上门了。</p>
韧子听见顾老爷来了,居然破天荒地怕羞起来。从前他和顾老爷见过都不知多少回了,小时候他还能跟顾老爷撒娇讨红包呢。郁老爷见韧子这样,便批评他:「一大男人跟小媳妇儿似的,没点出息!」</p>
韧子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缩头缩脑,不知所措,手也不知往哪儿摆。</p>
郁老爷看见这样也来气了,但又觉得顾老爷突然上门不是什么好事,也生了要保护小儿子的心思,便说:「行了,你躲着去吧。」</p>
彼时,顾老爷已经走到厅子外了。韧子也跑不出去,一溜烟的躲进了会客厅的水墨屏风背后,还在背后放着的中式圈椅上坐了下来。</p>
顾老爷笑着跟郁老爷打招呼。寒暄一阵,帮佣把茶也上了。顾老爷便一边喝茶一边又说:「我看外面挺忙的,是什么事?」</p>
郁老爷便说:「我儿子不是要去你儿子那儿住着么。现在收拾东西呢。」</p>
顾老爷心里一顿,便说:「有这种事?我儿子从没跟我说过。」</p>
郁老爷听了这话,心里也一顿,便说:「嗯?也是的,你儿子不是也独居很久了么,不像我儿子那样老和我一块,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说着,郁老爷又笑了,问:「那你不会不知道我儿子跟你儿子在交往吧?」</p>
「哦,这事儿啊,」顾老爷轻轻一笑,「我儿子跟我说过,说是有点意外,被长辈逮个正着了,这可怎么办?便先处着呗。」</p>
郁老爷听了这句话,是心里是咯噔一声。韧子在屏风背后听着,心里便是电闪雷鸣的——对啊,对啊,之前他一直都不理我、拒绝我,还被我的告白给搞吐了,后来是因为被捉了黄脚鸡,才答应交往的……</p>
郁老爷将茶碗搁下,心里已很有气,但看着和顾老爷多年好友,便有些不好发作,只说:「哎唷,这话说的,想是咱们郁家坑了他一样。」</p>
顾老爷笑道:「没这个意思、没这个意思!我是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所以他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任。我也问他了,那两个男人睡一觉了,难道还得怎么样?他便说,不是的,韧子现在不是想试试男人么,他也陪韧子试试呗。横竖这他们两个男人都是毫无『清誉』可言的,倒是很会玩。不成了,过后也不会尴尬。现在么,也是……活在当下,且向花间留晚照。」</p>
——我照你老母个屎忽!</p>
郁老爷想骂骂不出来,对着顾老爷,他总是脾气和忍耐变好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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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老爷咬牙切齿的,顾老爷哪会看不出来?</p>
如此,郁老爷的反应让顾老爷又担心了几分。他原本就是来试探郁老爷对这段感情的态度的。他当然希望郁老爷和他一样,只当是两个孩子胡闹,等着他们分手的。现在看来,倒和顾老爷的期望相反了。</p>
顾老爷又说:「还好,就是这样闹一闹,未曾闹大,不然穆初桐那儿也不知该什么办?」</p>
郁老爷问道:「什么桐?」</p>
「穆初桐!」</p>
「穆什么桐?」</p>
顾老爷叹了一口气,便解释道:「穆初桐!『桐子初收歇众芳』的『初桐』。」</p>
「别给我吟诗!这是什么人?」郁老爷没好气,心里又有点恼顾老爷,便故意挤兑起来,「名字起得那么诗意,还有典故呢,你还那么清楚,咋了,你私生子啊?」</p>
顾老爷真被他噎着了,但想着郁老爷在气头上,说话难听是难免的,不拿拐杖打人已经是看在多年交情了。顾老爷便笑着解释说:「不是我的私生子,是叔家的私生子,算是叔敬仪的弟弟吧。」</p>
郁老爷更不在意了:「叔家的事关你什么事?你这不是给你儿子相完哥哥相弟弟吧?叔家给多少礼金?咱们郁家出双倍!」</p>
听着这个信息,郁韫韧也是惊呆了。都说穆初桐身为私生子,被本家长兄陷害,公司负债,人也差点坐牢去了,这个长兄难道是叔敬仪?这怎么可能?韧子想道,叔先生人那么好,怎么会陷害自己的弟弟呢?</p>
顾老爷继续说着话:「不是这个意思!这个穆初桐,很早就跟咱们晓山认得的了。当初,晓山为了个大学同学跟家里闹翻了,还搬出去住了,后来我把人送了出国,您记得么?」</p>
「嗯,记得。」郁老爷语气硬梆梆地说,「当时事情闹那么大,我怎么会不记得?我又不是老人痴呆!」</p>
顾老爷也不在意郁老爷说话夹枪带棒的,只说:「这大学同学就是穆初桐。」</p>
「嗯?」郁老爷皱起眉来,「你到底想说什么?可不可以讲清楚!转弯抹角的,没有老人痴呆都听到痴呆!」</p>
顾老爷便微微笑着说:「现在想起来,初桐和晓山当年是同窗之谊,感情深厚,志趣相投,真的是很好的一对。是我当年接受不了晓山喜欢男人,才棒打鸳鸯的。现在看着晓山一直游戏人间,不肯定下来,我也挺懊悔的。当年我给钱初桐的时候,还答应了,若是他能做出成绩,我就让他进顾家的门。我想,我也是个有头面的人,这总不能食言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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