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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疗养院坐落在山脚下,环境很不错,踏进大门就是两排挺拔高大的梧桐树,周围大片草坪,绿化繁多,草坪中央还种着雪松和老榆树。</p>
  虽说现在是冬季,枝丫大多都光秃秃的,但能想象得出它们在春季一派盎然蓬勃的模样,一定鲜活得充满生命力。</p>
  可惜今天没有太阳,要不然躺在草坪上晒晒太阳,能把人骨头都晒酥了。</p>
  “又来看老妈呀,我刚看她在后头呢。”有个推着轮椅的阿姨看见夫妇两便熟络地打起了招呼,可见他两常出现在这。</p>
  阿姨好奇顾清池的身份,又跟着汪慕欢聊了一路,了解过后便是一阵吃惊和感叹,顾清池也是才得知自己当年是在家附近被人用糖果给骗走的。</p>
  对此他一点印象都没有。</p>
  “那你妈知道肯定高兴得不得了!”阿姨很激动地看着顾清池,“我说怎么看他跟你长得这么像呢!”</p>
  “是吧,都说像我,”汪慕欢笑了笑,“不过我妈她的脑子是越来越不灵光了,不晓得还能不能想起来。”</p>
  汪慕欢说着一口当地方言,顾清池勉强听懂了一点。</p>
  奶奶可能已经不记得他了,这个消息不免令他有些失落。</p>
  顺着羊肠小道走了一会,顾清池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侧影,靠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呆滞着望着远方。身上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头上戴着顶暗红色的绒线帽,体态看着稍稍有些臃肿,手上抱着个像是收音机一样的东西。</p>
  跟妈妈确认过身份以后,顾清池疾步走过去,大胆地喊了一声奶奶。</p>
  奶奶仰头看着他,笑了,“欸!宝宝来了啊。”</p>
  顾清池一阵惊喜,挑起了眉梢,“您知道我是谁吗?”</p>
  奶奶又笑着“哎”了一声,没再接这个话茬,看向了远方。</p>
  顾清池有些不解。</p>
  老爸说奶奶的耳朵不好,估计是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p>
  顾清池恍然大悟一般地“哦”了一声,坐到了她的身侧,这才留意她手上抱着的是个点唱机。</p>
  点唱机插入储存卡就能放音乐,奶奶的点唱机里这会正放着一段戏曲,他之前听老爸说,奶奶年轻时候是戏曲团的,也就是在出去演出的时候认识了爷爷,可惜爷爷六十岁不到就因为胃癌病逝了。</p>
  “您记得我是谁吗?”顾清池歪着脑袋看着他,一脸期待地继续追问道。</p>
  奶奶点点头,还是笑,眼尾拖出了好几道深深的褶皱,不过看着亲切又慈祥。</p>
  “我是谁啊?”顾清池笑了起来。</p>
  奶奶用一种迫切又茫然的目光注视着顾清池,像是在脑海里仔细地搜索着那仅有的一些信息,最后答:“小孙家的乖孙子是不是?”</p>
  顾清池有些无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妈妈,心里头很不是滋味。</p>
  “妈,她是你的孙子!小临!”汪慕欢走过去,半弯腰地拉着奶奶的手,“你的大孙子啊。”</p>
  “我的孙子?”奶奶一脸的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看着顾清池。</p>
  顾清池点点头,期待她能想起些什么,因为爸爸说他的这个名字还是奶奶给取的。</p>
  “小临啊?”奶奶望着沈和风,眼睛里是一片茫然,“小临……”她的声音放低了一些,又重复了一遍。</p>
  “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我了。”顾清池丧气又无奈地嘟囔着,沈和风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p>
  “对!你的大孙子!”汪慕欢十分耐心地同她解释着,一遍又一遍,“你的宝贝孙子小临他来看你来了!想你了!我们都想你了……”</p>
  “哦!好呀!好呀!我也想你们了!”奶奶眉开眼笑,看起来格外开心,点唱机里头的戏曲都给关掉了。</p>
  顾清池一阵惊喜,同奶奶一起聊起了天,可才聊了几句就发现不对劲了。</p>
  她不光耳朵不好,说话也没有逻辑,思维意识都模糊不清了,完全牛头不对马嘴。</p>
  聊天的过程中,她给所有人的称谓都是宝宝,然后不停地笑着点头。</p>
  很显然,她不记得任何人。</p>
  顾清池第一次接触到痴呆症的老人,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样的情况,虽然奶奶笑得很是亲切,但他心里还是一阵苦涩。</p>
  他甚至都不知道,奶奶是不是真的知道小临是跟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孙子,她脑子里想的,跟大家所要让她知道的,是否是相同的。</p>
  负责带奶奶的看护将电热水袋递给奶奶,又跟沈和风他们打了个招呼,说奶奶这几天身体不错,吃得也比上周时间多了——因为上周大降温,奶奶发了次低烧。</p>
  汪慕欢走到一边跟看护聊起了天,顾清池还是靠坐在长椅上跟奶奶一起听戏曲,虽然他什么都听不懂。</p>
  里头的人物动不动就咦咦咦呀呀呀,感觉挺抽风,要有人在他跟前这么咦咦呀呀的说话,他绝对一拳头怼上去。</p>
  好好说话!</p>
  奶奶倒是眯缝着眼睛摇头晃脑,乐此不疲。</p>
  看护把剥好的柚子递给奶奶,奶奶刚一接到手里就立马塞给顾清池,“宝宝吃,好吃的,甜!”</p>
  看着奶奶殷切又慈祥的模样,顾清池眼眶一热,剥了一囊肉吃。</p>
  是很甜。</p>
  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甜的柚子。</p>
  奶奶虽然不记得他了,但对他的好却像是一种条件反射,这让他又惊又喜,连点唱机里的咿咿呀呀都没那么烦了。</p>
  奶奶笑得很开心,似乎只要有人乐意陪着她说说话,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p>
  与此同时,宋彧跟客户的奋战也告一段落,客户最终还是采用了原先的方案,浴室用淋浴房,也不用跟卧室打通了。</p>
  白忙活了几个钟头,宋彧怒火中烧掀了键盘,隔着屏幕连骂了几句脏话。</p>
  过了好一会他才弯腰把键盘从地毯上捡起来,运了口气回复道:好的哟!那就这么定了哈!乖巧.jpg</p>
  脑残甲方:/憨笑,小姑娘脾气不错,下回有朋友要装修再给你介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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