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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人的魂魄被白光融化的那一瞬间,李泉先心中一片空荡荡,白则的话在他耳边响起。白则总说秩序,秩序,可什么才是秩序?是让他们一族惨死在血泪中的弱肉强食吗?</p>
  极大的悲伤之下他反而做不出什么表情,脑子里的念头全都搅乱在一起,只剩下了一个名字。</p>
  赵清歌。</p>
  现在还存活于世的,他唯一舍不得的人。</p>
  他知道白则不会放过自己,但就这样连心爱的人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孤独地死去,他真不甘心啊。</p>
  他的灵力在法阵中散尽,自己的躯体不可能再化为人形,哪怕是顶着别人的面目也好……他想再见赵清歌一面。</p>
  白则到底还是心善,厌恶他但还是答应了他。虽然最后他的恨意涌上心头,没有报答这份善心,反而用最后的力气给梅绪风下了会失去理智的诅咒。</p>
  谁叫那个无论如何都能笑得天真烂漫的人,总是能勾起他心里最阴暗的嫉妒。</p>
  他的魂魄被撕裂的最后一瞬,他想到的是赵清歌方才谈到音乐时神采飞扬的模样。</p>
  原来不在我面前的时候,你那么快乐。</p>
  也好,下辈子你不会再遇见我了,生生世世都不会再遇见你最害怕的人了。</p>
  赵清歌和李泉先分开不久,便收到了他的死讯。</p>
  消息是白则告诉他的,他很疑惑白则什么时候和李泉先走得那么近了。然而当他问出口时,白则的眼神复杂得让他觉得害怕,便转移话题,不再追究。</p>
  神隐在严飞逸手中,想自然而然地将一个人的消失编排得合理也很容易。很快各大媒体头条便爆料复泉的李总英年早逝,死因众说纷纭,压力过大导致疾病缠身的说法居多。</p>
  赵清歌看到那则消息之后,忽然觉得头痛。</p>
  李泉先的身体一直很好,不可能因为压力大就这样没了。</p>
  往事在脑海中接踵而至。</p>
  上一次见到梅绪风时,赵清歌和他谈论李泉先那首歌,那时候“梅绪风”的表情就让他觉得奇怪。</p>
  梅绪风一向很有礼貌,说话时会恰到好处地和别人有眼神交流,凝神倾听,但他是不会那么深沉而专注地望着自己的。</p>
  赵清歌本就是个思维敏锐的人,对身边的一切观察入微。</p>
  他早就察觉到,梅绪风、白则,还有每天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先生,身上都有不同寻常的气息。或者说,他们都有种游离于世间纷扰之外的特殊气质。</p>
  人再怎么伪装,在重要的人面前也很难藏住感情。</p>
  “梅绪风”轻轻哼着李泉先在和赵清歌分手之前留下的曲子,赵清歌听着那凄婉的曲调,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强作镇定,笑着夸赞对方:你唱得很好听,好像你才是这首歌的主人。”</p>
  空气凝滞了一瞬间,“梅绪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吧。”</p>
  赵清歌停下来,细细梳理这样的回忆之后,发现许多片段和自己印象中的对不上。</p>
  就好像有一些多余的记忆自己冒出来了一样。</p>
  赵清歌在最混乱迷茫的时候,接到了律师的通知。</p>
  一份巨额的遗产划到他名下,分手后归还给李泉先的那串钥匙如今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他和他的先生曾经同居过的别墅中,家具摆放如旧,他们的合照立在床头柜上,两人都笑得很幸福。</p>
  十九岁的赵清歌。</p>
  就算他不曾爱过李泉先,他们的关系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剑拔弩张。</p>
  赵清歌明白,如果李泉先在那场酒宴中不带走自己,他面对的也许是更可怕的羞辱,越是手握金钱的人越会发泄自己的贪婪和阴暗。</p>
  李泉先捧他、保护他,替他还清所有债务,给他富足光鲜的生活,晚上也很温柔,不曾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甚至对他一心一意,和其他人连暧昧都没有。</p>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为他遮风挡雨的先生充满了恨意?</p>
  是因为那次他下手把自己打伤了吗?</p>
  可是……他什么时候打过自己?</p>
  仿佛有一串电流击中了他,赵清歌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脚腕,伤口已经不再疼了,可是伤口是从哪里来的?当时皮开肉绽的伤,为什么现在连块疤都没有留下?</p>
  当施法者死去,他生前所用过的法术残留下的灵力会渐渐消失,法术最终也会失去作用。</p>
  让赵清歌误以为鱼鳞是鞭痕的障眼法、被鲛人的歌声引导过的心理暗示,都会随着李泉先的死亡而减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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