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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渔默默地盖住他的手,在时璨手背上拍了拍。</p>
  “刚才真是,”时璨的声音几乎淹没在面馆的嘈杂中,“我赶到的时候,看见我妈在手术室外面哭,手里抓着病危通知单。”</p>
  温渔:“换做是谁都会吓坏,这会儿好了就行。”</p>
  时璨吸了吸鼻子,端起温渔面前没喝完的汤碗把剩下的一饮而尽,才说:“我那会儿特别怕手术室门一开,白大褂走出来说,‘我们尽力了,家属签个字吧’……那可能你就看不到我了。”</p>
  “说什么傻话!”温渔一筷子抽在崔时璨手上,“你试卷都没写完!”</p>
  时璨被这一筷子抽得不敢再回顾刚才的难过,他扫码付钱,让温渔跟自己回家拿药。前后逻辑都串不到一起,温渔估计被他唬住,居然也跟着一个指令一个动作。</p>
  天色晚了,时璨带着他拐过几条街,突然说:“你要不要跟叔叔说声,今天晚点回,或者干脆不回了?这片晚上不太安全。”</p>
  城北火车站周围一片出名的乱,医院附近的几个街区虽然好一点,但夜里依然“名声在外”。温渔平时根本不会往这边靠,听时璨这么说了,他顺势给老爸发了条微信,收到回复后不太在意:“他去燕城开会了,这几天都不回家。”</p>
  时璨一歪头:“今晚住我家?”</p>
  温渔笑:“今晚住你家。”</p>
  “我妈刚好夜班,随便咱们在家怎么玩。”时璨说,在水果摊边买了几个橙子。</p>
  远处的阳光如同昙花一现,飞快隐入云层,随着转瞬即逝的晚霞一同坠入林立的高楼之间。东西向的街,在某一瞬间也美得像日落大道。</p>
  时璨没说错,温渔也觉得这时像某个夏天的黄昏。</p>
  重新回到医院的心情与刚才天差地别,温渔情不自禁地握了一下时璨的手臂,对方察觉他想法一般,拍拍他手背示意自己没事。</p>
  时璨爸爸从手术室出来后先进了重症看护,他们拎着一袋橙子抵达时,叶小文正在内中照顾病人。时璨敲了敲玻璃窗,她扭过头来,并不意外地笑了笑,接着继续做自己手头的事,要他们在外面稍等。</p>
  温渔和时璨家人的接触不多,虽然因为时间久了叶小文认识他,互相串门的次数着实少,大部分时候仍是时璨去到他家。也许因为他带有对北区的偏见,但温渔不想承认。</p>
  病房里的护士俯下身,将一床被子覆上。她的侧脸和时璨很像,笑起来更温和。</p>
  “你长得真像叶阿姨。”温渔突然说。</p>
  半晌没得到回应,他奇怪地扭头看时璨。</p>
  隔着一扇玻璃,里头的景象其实并不真切,窗帘紧闭着,为着不打扰病人只开了最近的一盏灯,暖白色的光都被收在罩子里。床单边角皱巴巴的,仪器上的数字,每一丝跳动都令人不安,时璨握紧了手,好一会儿才偏过头。</p>
  “你说什么?”他问温渔,似乎听见了对方的声音。</p>
  温渔笑了笑:“没事,一会儿还进去看吗?”</p>
  时璨因他的话思考片刻,摇摇头:“现在这个样子我守着也没用,今天我妈应该不会走了,明天我再来换她吧——回家。”</p>
  他转身就走,温渔讶异了一下,随即也跟了上去。</p>
  带来的橙子被时璨放在护士站分给了几个值班姐姐,他和这些人都熟悉,家里的情况也一目了然。护士姐姐七嘴八舌地安抚一番,温渔在旁边看见时璨表情松动,心道专业人员确实不同,自己就说不出这么好听的话。</p>
  等崔时璨从护士站脱身,脸上已经重新有了笑容。</p>
  他一步三跳地蹿到温渔身边:“走吧,我们去超市买点菜,明天做好饭送过来。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爱吃什么可以点。”</p>
  温渔任由他拦着肩膀往医院外面走,调侃说:“你有这么厉害?”</p>
  故意拉长的尾音,显出两三分崇拜来,崔时璨要是有尾巴都能翘到天上:“那当然了,我是谁,自学成才的厨房小能手!”</p>
  “那好说,什么拿手的都来点儿,我吃得下。”温渔说完,被他在脑袋上扇了一巴掌,又放轻力度揉着,无声地为这一下道歉。</p>
  远离满是消毒水味道的住院部,连空气都清新,时璨抬起下巴思考:“炒牛肉丝,蒜香排骨,辣子鸡,水煮鱼……我都会做,咱们去看看还有什么吧。对了,你吃不吃烧烤,我靠,我跟你讲,这附近有家烧烤真是绝了!”</p>
  他说得开心,仿佛要把今天一起三落的情绪全部排遣出来。</p>
  温渔只顾着点头,心不在焉地玩手机,把头往时璨肩膀靠了一下。</p>
  从医院到崔时璨家有直达公交车,只用坐三个站。听起来已经很近,时璨还要嗤之以鼻说公交车绕了远路,骑车时间更短。</p>
  一路聊着考试后的场景往回走,温渔看了眼时间,步行还不到二十分钟,就老城区的距离可以说是相当近了。他替时璨拎着刚在超市买的菜,对方手里则提着排骨和一条鲈鱼。</p>
  “我还真不知道八点以后超市蔬菜打折这么厉害。”温渔晃了晃购物袋。</p>
  时璨笑话他是一心只读圣贤书,说:“我也是初中之后才知道的,以前我妈都早上买完菜再去医院,那时候她开始忙,就让我来买菜。来过一次之后,经常去超市的阿婆教我什么时候去便宜,什么时候买新鲜。”</p>
  他倒是早当家,温渔听的一愣一愣的,时璨又问:“老余布置作业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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