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了两步，背后传来老人的声音。</p>
“小野。”</p>
他回头。</p>
“麻烦你照顾别玉了。”</p>
爷爷对他微笑，脸上的皱纹在这一笑容中和缓地舒展开来。</p>
“一点也不麻烦。”俞适野告诉爷爷，他又往回走了两步，想和爷爷再说说话，“不是我照顾别玉，是别玉照顾我。”</p>
但爷爷连连摆手。</p>
“好了，去吧，去吧，别误了车，路上小心。”</p>
“那我走了……”</p>
俞适野说着，又往前走，等走到路的尽头，他再回过头。</p>
长长的路已望不清人的脸，但他能够看见，爷爷还等在房子前，面向着他，朝他挥手。</p>
接下来的一路上，不知为什么，回头所见的一眼，始终在俞适野脑海回荡。</p>
他越走越有些后悔。他突然觉得，在刚才喝酒的时候，自己还是应该让爷爷喝一口的，只是一口，尝尝味道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要是因为生病，就连过去最喜欢的东西也不能碰一下的话，就太……太让人沮丧了。</p>
于是他半途折了道，先去买了个很漂亮的小酒壶，又去爷爷最喜欢的酒庄，买了几口的量，他就这样，晃着装了个底儿的小酒壶，溜溜达达，悄咪咪回到房子前。</p>
房子面前已经没有了爷爷。</p>
爷爷肯定进屋休息了。</p>
现在的时间是他原本买的班车的发车时间，但这又没有关系，他在决定替爷爷买酒的时候，就改签了下个班次。</p>
他站在门口，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脑袋里转悠的都是待会儿爷爷看见酒壶，闻到酒香，会有多少惊喜。</p>
突然，一声重物碰撞的声音自门内闷闷响起。</p>
他奇怪地打开了门。</p>
一扇门的间隔，一秒钟的差距。</p>
南北通透的格局让他一眼就看见饭厅处，面向流理台，背对着他的爷爷。</p>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脑袋歪斜着垂下去，连带露出轮椅的半边身体，也绵软的垂坠着。</p>
他还听见了水滴的声音，像是哪里的管道漏了孔。</p>
滴答，滴答，滴答……</p>
天入黄昏，光暗分了层，白日的光在上边，只剩下星烛似的亮，照了老人垂落的发丝，剩余的暗，则自地面涌上来，老人的双脚之下，阴影化成实质，蜿蜒着铺洒开来。</p>
“爷……爷爷？”</p>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呢喃。</p>
可这一声惊动了前方的老人，本来已瘫软的老人极力扭过身体，回头望向他，他看见对方瞪大的双眼，血丝在一瞬间布满瞳孔，扭曲了老人原本安然的表情。</p>
随后，老人跌倒在地。</p>
他手里的酒壶，和跌倒的老人一同落地，摔碎了。</p>
迸溅的液体中，他发了疯地冲上去，用力按住爷爷的胸口，可是没有用，大量的鲜血渗透他的手指，依然流淌，他的双手，他的衣服，全浸没入这股滚烫的鲜血之中。</p>
“爷爷，爷爷，爷爷——”</p>
他一直在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叫什么。</p>
爷爷看着他，抬起手，哆嗦着嘴唇，想和他说什么，但极力上扬的手没能够到他，破碎的音节也没能组成字句，爷爷的呼吸，停止了。</p>
一滴泪水，自爷爷眼角滑下。</p>
那双眼睛浸没于血色，淌着泪，永远凝望他。</p>
“别玉，你说不是我的错……”俞适野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好对温别玉笑了，“可这真的是我的错，我挑了一个最糟糕的时间过去，如果早上一秒钟，我能救下爷爷；如果迟了一秒钟，我能让他没有挂碍，安然离去……”</p>
“小野。”</p>
他回头。</p>
“麻烦你照顾别玉了。”</p>
爷爷对他微笑，脸上的皱纹在这一笑容中和缓地舒展开来。</p>
“一点也不麻烦。”俞适野告诉爷爷，他又往回走了两步，想和爷爷再说说话，“不是我照顾别玉，是别玉照顾我。”</p>
但爷爷连连摆手。</p>
“好了，去吧，去吧，别误了车，路上小心。”</p>
“那我走了……”</p>
俞适野说着，又往前走，等走到路的尽头，他再回过头。</p>
长长的路已望不清人的脸，但他能够看见，爷爷还等在房子前，面向着他，朝他挥手。</p>
接下来的一路上，不知为什么，回头所见的一眼，始终在俞适野脑海回荡。</p>
他越走越有些后悔。他突然觉得，在刚才喝酒的时候，自己还是应该让爷爷喝一口的，只是一口，尝尝味道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要是因为生病，就连过去最喜欢的东西也不能碰一下的话，就太……太让人沮丧了。</p>
于是他半途折了道，先去买了个很漂亮的小酒壶，又去爷爷最喜欢的酒庄，买了几口的量，他就这样，晃着装了个底儿的小酒壶，溜溜达达，悄咪咪回到房子前。</p>
房子面前已经没有了爷爷。</p>
爷爷肯定进屋休息了。</p>
现在的时间是他原本买的班车的发车时间，但这又没有关系，他在决定替爷爷买酒的时候，就改签了下个班次。</p>
他站在门口，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脑袋里转悠的都是待会儿爷爷看见酒壶，闻到酒香，会有多少惊喜。</p>
突然，一声重物碰撞的声音自门内闷闷响起。</p>
他奇怪地打开了门。</p>
一扇门的间隔，一秒钟的差距。</p>
南北通透的格局让他一眼就看见饭厅处，面向流理台，背对着他的爷爷。</p>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脑袋歪斜着垂下去，连带露出轮椅的半边身体，也绵软的垂坠着。</p>
他还听见了水滴的声音，像是哪里的管道漏了孔。</p>
滴答，滴答，滴答……</p>
天入黄昏，光暗分了层，白日的光在上边，只剩下星烛似的亮，照了老人垂落的发丝，剩余的暗，则自地面涌上来，老人的双脚之下，阴影化成实质，蜿蜒着铺洒开来。</p>
“爷……爷爷？”</p>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呢喃。</p>
可这一声惊动了前方的老人，本来已瘫软的老人极力扭过身体，回头望向他，他看见对方瞪大的双眼，血丝在一瞬间布满瞳孔，扭曲了老人原本安然的表情。</p>
随后，老人跌倒在地。</p>
他手里的酒壶，和跌倒的老人一同落地，摔碎了。</p>
迸溅的液体中，他发了疯地冲上去，用力按住爷爷的胸口，可是没有用，大量的鲜血渗透他的手指，依然流淌，他的双手，他的衣服，全浸没入这股滚烫的鲜血之中。</p>
“爷爷，爷爷，爷爷——”</p>
他一直在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叫什么。</p>
爷爷看着他，抬起手，哆嗦着嘴唇，想和他说什么，但极力上扬的手没能够到他，破碎的音节也没能组成字句，爷爷的呼吸，停止了。</p>
一滴泪水，自爷爷眼角滑下。</p>
那双眼睛浸没于血色，淌着泪，永远凝望他。</p>
“别玉，你说不是我的错……”俞适野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好对温别玉笑了，“可这真的是我的错，我挑了一个最糟糕的时间过去，如果早上一秒钟，我能救下爷爷；如果迟了一秒钟，我能让他没有挂碍，安然离去……”</p>